第17章

許晟和許寶成吃完飯後,張滿堂和兩個幫廚的女人已經把兩洋鐵皮桶子湯面條,一大筐玉米面馍,連帶兩桶晾涼的白開水用麻繩牢牢的捆在了拉車上,車轅上面一邊一個的還挂着兩竹筐的碗筷。

許晟和許寶成兩個便向昨天中午一樣,一個拉着拉車,一個在後面護着,替換着住大渠那邊走。

一路上倆人都是小心翼翼,盡量挑平整一些的地方走,怕把湯面條給晃撒了,修渠的人不夠吃。

剛到了渠邊上,許寶華瞅見小哥倆過來,便吹了幾聲收工的哨子,渠底下挖泥的社員和在邊上用鋤頭鋤小灌木的社員便蜂擁而至,幫着許晟和許寶成把碗筷,桶子卸下來,擡到平坦的地界,排着隊等打飯。

掄勺子幫別人打飯的事本來應該是許晟和許寶成的活,只是許寶華和許寶家哥倆平時幫許晟幫習慣了。

許晟剛拿着勺子還沒動手呢,許寶家就把他手裏的勺子給接過去了,憨厚的笑着說:“看你那一頭汗,去那邊樹樹蔭下涼快會。”

許晟忙拽住勺子,拒絕道:“二哥,我來,你都幹一響午活了,趕緊吃飯歇會。”

“聽話,去涼快會,大哥那帶着水壺,喝點水。”

原主毛病多,不和外人共用一個碗,尤其是大渠上喝水,一個碗還不知道多少人用過。

許寶家說着一個巧勁就把許晟手裏的勺給拿過去了,然後招呼着旁邊的人打飯。

許晟這個二哥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平時不太愛說話,但對家裏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那都是沒話說。

原主在這麽個年月能活的那麽自在,每天不上工,睡懶覺,玩牌,招貓逗狗的閑逛達,跟他爹娘和兩個哥哥打小因為他身體弱,偏疼有很大的關系。

即便現在已經長的人高馬大,結結實實的了,可這多年形成的習慣一時半會的還真改不過來。

一旁幾個隊上的人看着這哥倆嘴角都是抽了抽,這二大隊誰他娘的有這小五子這麽好命,頂門立戶的事有他兩哥哥撐着,啥心也不用操。

娘老子還偏疼,都結了婚的人了,每天不去隊裏上工就不說了,早上不睡到七八點都不待醒的。

跑腿送個飯,他二哥還怕曬着他,他娘的,過去那地主家大少爺都沒他這麽嬌貴,滋潤地。心裏那是又羨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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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跟許晟年一年二歲數差不多的,他們這都當個壯勞力使了,許小五子還混在半大小子裏面逛跶呢。這還不算他二姐給買的皮鞋,手表,的确良衣裳,那樣不是村裏這群小子裏的頭一份,真是同人不同命,太他娘的招人恨了。

許晟拗不過他二哥,剛準備去找他大哥,這還沒走呢,旁邊一個等着打飯的漢子陰陽怪氣的沖他說道:“小五子,你和寶成昨個兒給俺們送的大燴菜可有些不大對勁啊。”

昨個兒的燴菜?許晟有些莫名其妙,昨天的飯他也吃了,沒啥不對勁的呀,再說了他姥爺那人很利落,做飯一向很幹淨,昨天他和寶成送飯也沒在路上耽擱呀,能有什麽不對勁的?!于是便問了句:“咋個不對?有啥問題啊?”

“你小子還裝糊塗,昨個兒俺碗裏的那片大肥肉片子上咋有個牙印呢,是不是你和寶成在路上偷吃了?”

大小夥子偷吃,這在村裏可不是啥好名聲,再說許晟和許寶成在大隊部早都吃飽了,那還用的着偷吃,這是想沒事找事呢!

劉二牛話音剛落,許寶家便攥着勺子擋在了許晟前面,瞪着眼罵道:“放你娘的屁,劉二牛,你是不是皮緊了想松松,俺家小五就不是那樣的人,你少胡說冤枉人。”

“許老二,俺跟你家小五說話呢,有你啥事,咋?你還想打人怎的?別人怕你們許家,俺可不怕!”

“打你就打你!”

說話間兩人就撲上去互毆了,許晟見他二哥已經掄着勺子上了,二話沒說,擡腳也踹了上去……

誰讓是親兄弟呢,打架這事當然是得一起上。

旁邊的人見這陣勢,飯也顧不上吃了,趕緊一邊往開拉,一邊勸和:“寶家,小五兒,小事情,不值當,不值當。”“二牛和小五開玩笑呢。”

“二牛,消消氣,消消氣。”

兩拔人正勸着,許寶成湊到許晟和許寶家跟前說道:“二哥,小五哥,別理他!劉二牛是因為想讓他弟給隊上送飯,寶華哥沒同意找事呢,疙潦溝誰不知道他娘愛占偏宜,隊裏的事那個敢讓他家人沾手!”

許寶成話音剛落,旁邊許向文的侄子許寶林也湊過來大聲說道:“就是,他弟剛從中學畢業,還想當記分員呢,俺三伯也沒同意,現在也渠上挖泥呢。”

許寶成和許寶林說話也沒有避人,大家也都明白了咋回事,劉家确實給許向文送過禮,只是人沒收,也沒給他家辦事。

只因劉二牛他娘是個銅豌豆都要榨出油的主,平時幹啥都想多吃多占,生産隊裏的事,別說幹部們了,就是普通社員也沒人能信的過他們不貪偏宜,撈實惠的。

劉二牛今天本來就是因為許寶華沒同意讓他弟送飯,有心找事的,這會讓許寶成和許寶林說中了,面上不由的讪讪的,捂着肚子,臉紅脖子粗的反駁道:“才,才不是,你倆胡說。”

許晟瞅着劉二牛沒底氣的樣,真是看不上,說道:“劉二牛,拿一片肉做伐子,你可真有出息,就你碗裏的那片破肥肉,小爺還真看不上,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打小就不吃肥肉。隊裏安排工作,自有他的道理,少做這些歪門邪道的事惡心人。”

“就是,昨個俺和小五哥拉上車就來渠上了,誰稀罕你那塊破肉。”

“二牛,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啥意見當面提呀,冤枉兩小年輕算啥!”

旁邊圍觀的人都一邊倒的向着許晟哥倆,七嘴八舌的說劉二牛的不是。

劉二牛又氣又疼,眼圈的都紅了,耍起了無賴:“你們欺負人!巴結村幹部,村幹部家屬帶頭欺負人!……”

正在這時,剛才跟一隊和三隊隊長,還有支書,技術員一起吃完飯的許寶華回來了,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便大聲喊道:“都不吃飯幹啥呢?”

劉二牛聽到許寶華的聲音,一把撥拉開旁邊的人,沖着許寶華大聲嚷嚷:“隊長,他們都欺負俺,你也不管管。”

許寶華沒想到他剛走一會,就出了亂子,看了一圈圍觀的人,對着劉二牛問道:“誰欺負你了?因為啥事?”

“許老二……”劉二牛剛想說,卻意識到許寶家,許晟都是隊長的親弟弟,再加上還是他先挑的事,還說個屁呀,頓時張着個大嘴不知道該說啥了。

旁邊圍觀的人“嘁”的一聲哄笑了起來,沒熱鬧看了,便各自端碗找涼快的地吃飯去了。

人群都散了,劉二牛的弟弟劉四勝這才挪了過來,喊道:“二哥,去吃飯。”

劉二牛瞪眼訓他弟弟:“你剛才去那了,咋不過來幫俺?讓許小五和許老二倆人揍俺一個!”

劉四勝翻了個白眼,說道:“二哥,俺咋幫你啊?你以後做事能別那麽愣嗎?為片肉,多丢人吶!”

劉二牛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娘的老子是為一片肉嗎?還不是看你小子才從學校出來,沒幹過力氣活,挖泥把手都給磨破了心疼,你還不領情!

別人家弟弟都能不分清紅皂白的幫自家哥哥,他這弟弟可倒好,躲遠了不說,還嫌棄他丢人。

劉二牛這回是真氣狠了,踹了一腳劉四勝,罵道:“癟犢子!俺他娘的就多餘管你!”

許晟坐在樹陰下瞅了瞅四周,見人數跟昨天不大一樣,還有幾個在那幹活沒過來吃飯,但又不是自己村上的人,便問坐在一旁的許寶華:“大哥,今個兒咋多了好幾個不是咱隊上的人?”

許寶華瞟了一眼,一邊從兜裏掏了一個他剛才和支書,技術員們吃飯時多拿的一個白面馍遞許寶家,一邊小聲說道:“那是抓的投機倒把的,還有各村的‘村蓋子’‘母老虎’,都是壞分子,過來勞動改造的,他們自帶口糧,咱村上不管他們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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