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許晟把給劉玲爹的兩瓶酒，兩條煙，一瓶罐頭，一包點心給拎回了自個屋。

然後又從剩下的東西裏拿了一包麥乳精，兩瓶桔子罐頭，一包雞蛋糟子糕，兩包煙跟張大鳳說道：“娘，這些東西軟和，我給我爺和奶送過去了，剩下的麥乳精，點心，罐頭給你和軍峰，軍平，小麗，小美他們留着。”

張大鳳見小兒子知道顧家，惦記她和幾個孫子，孫女，還有老頭子，大兒，二兒，心裏這會高興着呢，笑呵呵的說道：“去去，早點回來吃飯。剛好有你拿回來的肉，俺再去割把韭菜，泡點粉條，一會娘蒸鍋你最愛吃的豬肉韭菜大包子。”

“嗯，嗯，娘最好了，我送了東西就回來。”許晟咽了下口水連忙應了聲。

他娘做飯的手藝随他姥爺，尤其是包的餃子，包子那更是一絕，香死個人。

上好的五花肉跟村裏豆腐房做的老豆腐切成小丁用少許醬油翻炒一下，泡好的粉條和韭菜都切成小段，放上鹽，花椒粉，少許味精，拌均包在發好的面裏面，捏成長條形狀的包子，墊上玉米葉上鍋蒸熟。

搗好的蒜泥混着辣椒油和香醋，往包子裏這麽一灌，咬上這麽一口……

嗯呀，那滋味，美嘀很，不能再想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擦了下嘴角，許晟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

許晟到他大伯家時，他大伯，堂哥，堂嫂們一樣也都還在上工，不是在大渠上就是在生産隊裏。

許晟他大娘王金葉跟張大鳳一樣也在竈上忙活着燒水，燒湯，好讓累了一下午的男人和兒子們，兒媳們回來能有口熱水喝，現成飯吃。

王金葉今年五十多歲，是個個頭不足一米五的低矮婦人，雖然個頭不高，但幹活很是利落，人也很精明，生養了二兒一女，現在都已經結婚了。

許晟進門便看見了在竈房切菜的王金葉，笑着招呼了一聲：“大娘。”

聽見許晟聲音的王金葉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心說這小子怎麽來了，那倆老的手頭的東西又要偏宜他了。心裏雖然別扭，但大面上還得過得去，僵着臉，皮笑肉不笑的擡頭應了一下：“小五兒來啦。”

這一擡頭不要緊，發現了一個稀罕事，許晟居然是提着點心，罐頭麥乳精來了，王金葉臉上的笑容立馬燦爛了起來，嘴上也熱情了許多：“小五兒啊，來就來，還帶啥東西喲，吃飯了沒，沒吃今個兒就在大娘家吃。”說着便走出來，伸手就要接許晟手裏的物件。

許晟避了一下，笑呵呵的說道：“大娘，我奶和爺在家呢。”

王金葉臉上笑容僵了下，說道：“這孩子，就跟你爺爺，奶奶親，跟大娘說會話也不願意啊。”

Advertisement

屋裏的許老太太跟這個大兒媳婦都相處了快大半輩子了，她是個啥人心裏再清楚不過，雖然不敢克待她和老頭子，但那心眼也着實不大，還是個愛占小偏宜的，只能她占別人的光，別人休想從她手裏讨一毛錢偏宜，即便是她娘家也不例外。

許老太太見小孫子跟大兒媳婦在外面叨叨半天也沒進來，便下了炕掀起簾子朝外面喊道：“小五兒，你小子幹啥呢，咋來半天也不進屋呢。”

“奶，這就過來了。”許晟連忙大聲應了一聲，然後朝王金葉咧嘴一笑：“大娘，我奶喊我啦。”趕緊繞開她住裏走。

許老太太在這個家裏積威甚深，一般她出聲了，不論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基本上是沒人敢反駁的。

王金葉折騰了半天，也沒撈着啥偏宜，氣的直咬牙，小聲罵了句：“小癟犢子，打小就不是啥好貨色！”

許晟的爺爺，今年已經八十來歲了，比許老太太大得将近十歲，許老太太算是許老爺子的續弦，他前一個老婆就給他生了個閨女，便因病去世了。後來娶了許老太太又生了兩兒兩女。

許老爺子年歲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腦子也一會清楚一會糊塗，身上幹瘦的都不成樣子。

老爺子抽了幾十時年的早煙，人老了愛咳嗽，時不時的咳嗽聲拉着長音，仿佛随時都有一口氣憋得上不來的那種感覺。

“喝……咳咳咳……”老爺子一咳嗽，許老太太便趕緊把一旁的痰盂端了起來，“……啊噗”老爺子終于把卡在喉嚨裏的一口老痰給吐了出來，舒服的一臉潮紅。

“你是誰呀？”

“爺，俺是小五兒，你小孫子。”

老爺子渾濁的眼睛盯着許晟你細看了又看，說道：“噢，俺認得你，你是寶家，你弟嘞？俺小五兒咋的沒來呢？，俺還給他留糖塊了。”老爺子說着，獻寶似的從兜裏掏了兩塊紅色蠟紙包的糖塊伸手給許晟看。

許晟頓時哭笑不得，心裏有些發酸，老爺子都糊塗了，還惦記着他的小孫兒。

許晟大聲喊道：“爺啊，俺就是小五兒。”

老爺子眼一瞪，飛快的合住手掌，握成個拳頭，大聲說道：“少哄俺，俺認得你，你是寶林！小王八犢子你還真當你爺老糊塗啦，這大的人了，還搶你弟的糖塊，羞不羞吶……”

老爺子正罵的起勁，許老太太倒完痰盂回來了，大聲喊道：“你就是老糊塗了，這就是咱小五兒，小五兒長大了，都娶媳婦啦！”

老爺子眯着眼笑了，拽住許晟的手，讓他坐在炕邊，看了又看，跟許老太太說道：“還真是小五兒，長大了好，娶媳婦了好，小五兒，吃糖，爺就給你留的，你哥他們誰都不給。”

許晟被老爺子這一會一個樣逗的嘿嘿直樂，心裏卻又酸又澀，記憶中，許晟小時侯也是如此，老爺子有點啥好的都給會小孫子留一大份，剩下的幾個孫子平分。白天騎在脖子上在村裏竄門溜達，晚上在炕上讓騎大馬……

現在卻……

許晟抹了把眼睛，把放在桌上的網兜給他奶奶：“奶，我今個兒去公社給你和爺買的罐頭和雞蛋糕，這些都軟和，你們能咬動。還有這個麥乳精，補身子，你和俺爺每天沖一碗，喝完了我再給你們買。”

小孫子會心疼人，許老太太心裏高興，嘴上卻說：“費這錢幹啥，俺和你爺都快入土的人了，不愛吃這個，你一會帶回去自個吃。”

“我不，就讓你和俺爺吃，你們不吃我就不高興了啊。”

許晟摟着許老太太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上，說道：“奶，你和我爺要多吃點好的，把身體養好，長命百歲，我和劉玲再給你們生好幾個大重孫子。”

許老太太高興的拍着許晟的手，說道：“好，好，聽俺乖乖的。”

許晟原本還想告訴許奶奶他挖了兩支山參，等做成參片了給她和許老爺子帶些泡水喝，可是又怕他大伯娘聽到了惹事端，便沒有吭聲，還是等弄好了再說。

許老爺子見許晟和許老太太在說話，便伸手把自個的煙袋鍋子拿了過來，坐在炕頭上抽的滋，滋的響，好像那煙袋是啥無上的美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