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麽大人了，領帶還打不好。”
李桃雖然只是匆匆瞥見過一眼貴婦小姐的側臉，但通過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也能大致估算出對方的身份。
帶着點訓斥的口吻和親昵的動作，長輩無疑。
再結合張巡的家庭關系稍稍一分析。
張媽媽的身份就定下來了。
李桃眨了眨眼，開始糾結是繼續上樓還是扭頭出門。
在和張巡的十年兄弟情裏，她跟張媽媽有過兩面之緣。
分別是初中、高中的畢業典禮。
家長們三三兩兩站在一旁交談熱絡，畢業生們忙着跟各自的好友拍照告別。
李桃和張巡的朋友圈很固定，整個中學時代算下來，核心圈子的朋友也不過十來個。
張媽媽從善如流走過來跟幾個同學打了聲招呼，接着又拉着這圈人裏僅有的三個女孩子，說：“我家張巡性子随他爸，臉随我。如果被他氣到了，直接上手，千萬別客氣，別打臉就行。”
“他的臉勉強繼承了我的一些優點，算得上賞心悅目。”
張媽媽笑着看了眼許亦佳和宋冉冉，轉頭一臉親切地看向李桃：“生氣的時候多看看臉，氣也消得快一點。”
單憑這兩句話，就讓她成為了朋友圈裏最受大家歡迎的長輩之一。張媽媽姓沈，大家跟張巡聊天時，偶爾還會提一句沈姐姐。
李桃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會給張媽媽發消息問候一句，再讓張巡帶上她挑選的禮物回家，算是晚輩的一點心意。
但歡迎歸歡迎，以目前她和張巡的關系，兩方實在不适合在這種場合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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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心裏暗暗說了聲“抱歉，伯母”，決定下次再過來買東西。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眼還在試衣間前整理衣襟的母子二人。
與試衣鏡裏的張媽媽對上視線。
李桃：“……”
“桃桃？！”
張媽媽對着鏡子裏的李桃驚呼了聲，扔下兒子快步走向她：“好久沒見了，你是來看張巡嗎？”
李桃心下長嘆了聲，面上保持着微笑，迎接張媽媽：“阿姨下午好。”
七樓BG餐廳。
張媽媽提前預訂了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不遠處的中央公園。
“請問兩位漂亮的女士，哪位是沈小姐？”
有着爽朗笑臉的金發服務員小哥确認完張媽媽的身份，領着三人穿過美劇《欲望都市》中的狹長走廊和開放式吧臺，來到窗邊。
張巡微擡手，婉拒金發小哥的拉椅讓座服務，主動拉開藍色絨面高背椅，請沈大小姐坐下。
接着是李桃。
到他自己時，沈大小姐發話了。
“別挨着我坐。”
她輕描淡寫地睨張巡一眼：“這麽大人了，還粘着媽媽，不害臊哦。”
張巡：“……”
剛用眼神示意張巡坐過去的李桃：“……”
張媽媽受邀出席波士頓藝術節，順道過來曼哈頓看看出差的兒子。
張巡經過四天的研讨會，也得了半日空閑，被母親嫌棄西裝太過死板，拉出來逛街。
張媽媽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口香草紅茶，接着埋汰起自家兒子的行裝：“也不知道我是什麽運氣，一生兩個都是兒子，完全沒繼承到我的藝術品位和審美。”
“他哥我算是看透了。”
“三歲看老，從小到大都是老幹部風格，眼瞅着快三十了，也沒有帶我兒媳婦上門的意思。”
“張巡還稍微有點救，”
張媽媽慨嘆了聲：“至少蹉跎了這麽多年，總算把老婆給追回來了。”
說到這裏，又放下杯子，看向李桃：“桃桃你別生張巡氣啊。”
“你倆的事，是阿姨逼問他的。”
“他哥年近三十都不見談個女朋友，阿姨沒辦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倆身上，所以盯得比較緊。”
“是我不對，”李桃搖搖頭：“應該早點來看您。”
“你們年輕人過得幸福就好，不用管我。”
張媽媽跟着笑了笑，繼續以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睇張巡：“這麽多年了，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但也都是談戀愛的人了，着裝風格還不知道變一變。”
“桃桃，我這樣說他，你不介意吧。”
李桃：“……”這個似乎不是她介不介意的問題。
她抿抿唇，笑着搖頭：“不會的。”
“西裝還只有黑白灰三件套，領帶都是死氣沉沉的，也就搭配的袖扣有點品位。”
張媽媽接着說：“可憐我一大把年紀了，難得享受享受生活在外面逛街買衣服，還要惦記着家裏有個沒品位的兒子，還得給他捎幾件衣服回去。”
“今年難得抽空飛趟美國，還要專程陪着他買衣服。”
“幸好你來了。”
她搭着李桃的手背，輕輕拍了拍：“以後我這兒子的置裝任務，阿姨就放心地交到你手上了。”
“任重而道遠，你看着心情來。心情不好就揍他一頓，別打臉就行。”
張巡全程不發一言，默不作聲吃着煙熏三文魚，不時給身邊兩位最重要的女士添茶。
下午茶時光在張巡的批.鬥會中告一段落。
張媽媽在波士頓約了友人用晚餐，時間不早，需要過去了。
李桃和張巡目送她坐進黑色賓利，融入街道車流漸漸駛遠。
“你在家的地位，看來挺低的。”
李桃拽了拽張巡新換的真絲編織刺繡領帶，調侃道：“下次給你配個紫色的，符合咱們觀瀾小張的氣質。”
“主要是咱媽的地位太高，襯托出來了。”
張巡抓着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要論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那位年近三十還沒見着老婆影子的，才是真沒地位，侄女養的那條柯基都比他有話語權。”
李桃想到張家大哥在商場縱橫，睥睨萬千，衆人景仰，回到家裏，做低伏小被張家衆人各自嫌棄，連條寵物狗都不及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了會，又反應過來。
“什麽咱媽啊？”
她睖張巡一眼，擰着他腰上的肉：“八字還沒一撇兒，你少給我得寸進尺。”
張巡攬着她拉進懷裏：“嗯，不看八字，只看你。”
金融研讨會還沒結束，張巡放了半天假後，又繼續他的忙碌日常。
他有一個金融論壇的演講需要準備。
演講在紐約公共圖書館舉辦。
李桃循着《欲望都市》的路線來到圖書館，在女主角凱莉打算舉辦婚禮的二樓拍照打卡後，繼續往上走，來到研讨會包下的半開放論壇。
主席臺上的男人戴着金絲邊鏡框，領結是她挑選的H家低調印花真絲，在結口另外別了顆鑲鑽袖扣。
男人在萬衆矚目之下侃侃而談全球金融現狀，從專業的角度出發分析各大領域當前遇到的危機和将要面臨的挑戰與應對之策。
臺下金融家三三兩兩低聲交談，不時點頭應允。
李桃在後排挑了個空位坐下。
“當前背景下，全球經濟遭遇較大沖擊，金融市場随之劇烈波動。經濟全球化是歷史潮流，更是大勢所趨。全球金融行業也應該加入其中，協同合作，推動全球化進程。”
張巡在如雷掌聲中結束發言，走向臺下。
像是有什麽心電感應一般，目光忽然移向後排。
李桃滑下墨鏡與他對視，眨了眨眼。
他怔楞半秒，不動聲色地在前排落座，等下一位哈佛金融管理學教授上臺演講時，又起身繞去後排。
“怎麽過來了？”
他問李桃。
“想見見男朋友了呀。”
李桃歪頭沖他笑，将在圖書館樓下買的向日葵塞到他懷裏，接着攤開手掌送過去：“張總你講得好棒，我好崇拜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