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打人不打臉!
榮寧二府這幾年過年的時候,都一改賈代化和賈代善在世之時的豪奢,因着守孝,縱然是過年也是簡簡單單,祭祀祖宗,吃頓團圓飯也就罷了。
可今年不同!
今天更不同!
太上皇和皇上的聖旨,皇後娘娘的懿旨,這說明什麽,賈家人都知道。
賈政被賈敬給點播了一句,不過眼看着賈敬和賈赦祭祖,告知列祖列宗此事,他的心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只覺得渾身難受,酸地發脹,發疼!
他其實想不通賈赦怎麽能治好太上皇他老人家!難道是因為白芷那老爺子?可是那老爺子就算是再怎麽将功名利祿視作黃土,也不能自己将全家老小的命去成全老大吧?這說不通!
他想起了賈赦這些天的變化,心裏費解極了——
變成了一個飯桶,還有一身蠻力,更是對母親不敬,如今能治好太上皇,得了恩賞,變成了國公爺,這以後賈家誰還能治的了他?就連族長都向着他!
想到賈敬,他心裏就有些不服氣。
明明賈赦不學無術,他才是一門心思要苦讀發誓要在高中後為賈家高中門庭的那個,可恨他有如此偉志,這老天爺居然就是不讓他功成名就,以至于含恨,只得了一個區區五品的官兒!
他老子在的時候,這五品官兒能登他們賈家的門嗎?他随便提攜一個人都不只是這五品的官銜。
賈敬呢?他順風順水地考中了進士,留在了翰林院,結果還不惜福,瞧着像是要立志當道士!
不孝子!
瞧瞧老天爺多不公!他這樣的偏偏際遇悲苦,不争氣的和不着調的偏偏壓在他的頭上,變成了他頭上的兩座大山,他這輩子要是想要肩負起賈家,怕是不能了。
這也罷了,他只怕這兩個人敗了賈家!
“老爺,老爺?”被他牽着的在過了年馬上就要五歲的賈珠被他牽着,剛剛猛一攥手,差點讓他哭出聲來。
可他不敢,他知道祖母和母親都不在的情況下,在老爺面前哭也沒用的。
賈政這才回神,看唇紅齒白長得跟個小姑娘一樣嬌弱的賈珠,他就皺眉低斥:“在祠堂焉能喧嘩?閉嘴!”
被他這麽一訓,原本眼睛裏就有霧氣的賈珠差點就将淚珠子給落了下來,可他不敢……
前頭的賈敬和賈赦只當沒聽到這動靜,畢竟這一天,他們倆誰也不想添堵,要讓祖宗們都高高興興的!只等着除孝之後再熱熱鬧鬧地大辦一場!
等祭了祖宗,賈敬又覺得賈政身邊的賈珠也忒是可憐,只道:“存周先讓人将珠兒送回去吧,我有話跟你說。”
賈政點了點頭,直接讓奶娘将孩子抱走,自己則看向賈赦,意味深長道:“存周也要請教兩位兄長。”
總要告訴老子,你們倆暗搓搓地賣了什麽藥吧?
要說賈政雖然有些迂腐,卻不是傻子。
這賈敬和賈赦兩個人雖然一個是進士出身,一個是個吊兒郎當不着調的,可就是王八看綠豆,一直都對眼兒,比較起來他在賈敬這個年長十餘歲的堂兄面前,總是有着幾分畏縮。是以賈政剛剛就在心裏懷疑上了賈敬,他肯定知道賈赦到底是怎麽搞的鬼,治好了太上皇!
于是連帶着一直都在當壁花一樣悶不做聲的賈珍也跟着換地方,到了暖閣。
“你待除孝之後就要去工部,将來可有個什麽打算?”賈敬問賈政。
這一下就将原本想要先發制人問問緣由的賈政給問到了,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只是他那想法,又怎麽能跟賈敬說呢?畢竟賈敬在翰林院混到了現在,也不過只是一個區區從四品罷了。
他倒是沒去想賈敬守孝已幾年,耽誤了前程,絲毫看不上自己這個堂兄,且聽說他還被那些文官排擠呢,他可不想步了後塵,也落得一個被人排擠的下場。
只是賈敬既問了,他也找了個說法:“那工部我倒是覺得不甚合适,想做個三年就調職到吏部。”
賈敬一聽此話,心裏就呵呵了。
員外郎這職位不過只是個五品官兒,可這五品在京城裏是不值錢,要是到了地方,那也是一府之主,到了四品那就是一方人物,到了三品,那就是封疆大吏。
戶部是什麽地方?文武百官之中,誰不想往戶部放個人,紮根釘子?那是擠破腦袋的地方!
原本他還有心提攜他幾句,聽了這話,他淡淡道:“如此,就等三年吧。”
賈赦在心裏冷笑,他這蠢弟弟那是真的比他蠢多了!從小眼睛就是長在腦袋上的,對他這當大哥的素來不恭敬,這也就算了,如今還在賈敬面前拿喬,這不是等着将來被打臉嗎?不過這也好,他愛看這出!
“老二,今天咱們幾個爺們在這邊說話,哥哥就問你一句,這榮禧堂,你想住到什麽時候?畢竟這過年之後除孝我就要搬家了,這總要提前說個日子,你我都準備準備。不過我那院子将來是打算留給琏兒的,畢竟他是我的長子,我瞧着西邊那院子不錯,你不如還住那邊?”
所謂的西邊院子,說的就是賈敬在賈代善死後搬去榮禧堂之前所住的地方。
賈母雖然心疼他,但是他和賈赦這哥倆住什麽地方,那是當年賈代善拍的板。這長子在東,次子在西,任誰也沒得說三道四。
賈母雖然覺得委屈了愛子,可也不得違逆,因而才有賈代善去了之後她卧病不起,不見賈赦,反而讓賈政搬到榮禧堂一事。她想着,這新皇上面還有個太上皇,平日最喜歡人家誇他孝順,最怕人家說他不孝。
這老大不孝順,政兒總能襲爵吧?
然并卵。
賈政之前雖然決定好了要給賈赦騰地方,可眼下聽了這話,那氣得啊,肺都要炸了!
這什麽意思!
“兄長此言何意,怎麽反而像是弟弟我鸠占鵲巢一樣?當日你将母親氣病,母親讓我住在那兒那是方便我照顧她老人家,既然要除孝,這地方我當然要搬,哪裏用得催促!”
賈赦被他氣紅了眼地怼,也絲毫不在意,可這黑鍋,呵!
“老太太當年明明是因為父親去了憂思過重才病的,這不孝的帽子我可不背,這事兒敬大哥也是知道的,你可莫要冤枉了我,否則這話傳出去,你還讓我将來怎麽做人?我可告訴于你,虧得今天沒別人,否則我定要教訓你一番!”
賈赦說得趾高氣揚也眉舞飛揚地,他才不受這閑氣。
一個賈母他忍也就忍了,誰讓這是生身之母,可賈政?哪裏有他說話的份兒!
兄弟相撕,相怼,一下讓賈珍看得咂舌。
他看向賈敬,他這老子就這一條好處——沒給他生個礙眼的兄弟,還是一個娘的肚皮裏爬出來的,不然得多糟心!
賈敬稍微打了下圓場又說了下明天祭祖細節,就将這倆直接給打發了回去,該說的說了,該點播的點播了,且看以後吧。畢竟不管是榮國府還是寧國府,嫡系一脈都是血脈單薄。
他死了大哥,如今就一個兒子,全将開枝散葉的希望寄托在了兒子身上。那邊榮府倒是稍好,有賈赦賈政哥倆,可兄弟不和,反有兄弟阋牆之态,搞不好何止是家宅不寧?
且這哥倆年紀也都不小了,膝下都僅剩下一個嫡子,其中一個還沒續弦的心,他就算是不喜賈政,單從子嗣這一條,還是對他輕拿輕放。
哥倆一個得意洋洋,一個滿腹愁苦地走了。
“爹,這大叔一下走運當了國公,您說兒子将來是不是也能沾沾光,也能有個差事做做?”賈珍一想到這個就興奮萬分,這一筆寫不出兩個賈,他和賈赦又是差輩的哥倆好,哪能少了他的好處?
聞言,賈敬眉頭微挑,那神棍氣息要爆棚!
賈珍卻是心道不好,立刻端正道:“兒子剛剛只是說說,只是說說而已啊,您別當真,兒子還要跟您一起讀書呢,對了,兒子還要給您生孫子呢,等除孝就開始生!”
看在未來的大孫子的份上,也不能打他這個孫子的爹啊!
賈敬一下被這蠢東西給氣樂了,眉眼高深地看着他道:“想當官?”
“想……”賈珍還是坦露了下自己的小小野心。
他媳婦兒都娶了,要不是因為守孝,早就有崽兒了,哪能不想着做點什麽差事,難道還要被他老子拘在家裏讀書?他要早早斷了老頭子這念頭!
“你且将我那大孫子生出來,再考個舉人出來,屆時有了前車之鑒,你再決定是要去國子監,還是要去外放。”
啥?前車之鑒?還到時候?
賈珍轉眼一想就明白了這話的暗示,他老子,這是完全看不起隔壁老二啊!
嘿,也好,他也看不慣那假正經!只是舉人……
他頓時如喪考妣,拉長着聲調垮着臉打算跟賈敬死纏活磨去了,不行不行,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老爺,咱不能……”
“老爺,您覺得兒子……”
“爹,我喊你爹還不行嘛,兒子都羨慕琏兒了……哎呦喂,別打別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