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對戰巨象村
·異類·
第二天一早,劉一澤是被一陣悠長的鐘聲吵醒的。
劉一澤從床上起來,從窗戶往外看了看,入眼的是一片黃白。
“是死去的獸人出殡了。”白成皓從車外回來,手裏端着一個裝滿新鮮水果的籃子。他把籃子放到廚臺上,說道,“好像是要集中火化,然後将骨灰撒在狩獵區,回歸大地。儀式會需要一上午的時間。”
“嗯。”劉一澤應了聲,看着村子裏處處聳立的白布旗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好一會,劉一澤才收回視線,問白成皓:“木铎回來了嗎?”
“沒有。但是聽羅達說就這兩天的事了。”
“羅達來過?”
白成皓搖搖頭:“我去摘果子的時候碰上的。他在清理撒骨灰的地方,就聊了幾句。”
聊?劉一澤挑眉,沒拆穿白成皓——就昨天來看,白成皓的真實個性可見一斑,老實說,劉一澤覺得他比自己更适合“蟲皇”這個頭銜。
“早餐呢?”劉一澤關上窗戶的百葉,問道。
“皮蛋肉粥、雞蛋餅和榨菜。”白成皓從廚臺上的小保溫櫃裏拿出早餐,又說道,“帶來的雞蛋還剩很多,未免變質,要早點消滅掉才行。”
“嗯,你看着辦就行。”劉一澤坐下開吃。
兩人雖然對這場盛大悲壯的出殡儀式并沒有多少共感,但是也不至于出去打擾,所以一上午就窩在房車裏。劉一澤趁機跟耿雲秋聊了聊進化種的事情。
耿雲秋對進化種的事也很震驚,并惱火劉一澤竟然沒有拍照和采樣。
【蟲】:雖然沒有圖片,但是我把那些研究資料都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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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那太好了,給我傳過來。
【蟲】:這是求人的态度?
【雲】:……你真是越來越像個人了。
劉一澤被這句話取悅,等耿雲秋說了“拜托你”三個字後,劉一澤用了兩個小時,把腦海裏的那些資料一字不差地發送了過去。
【雲】:這東西我要再看看,有結果了再聯系你。
劉一澤關上聊天框,一擡頭,卻看到了一臉疲憊的花花。劉一澤詫異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白哥讓我不要吵你。”花花趴在桌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右手正有氣無力地揉着腰。
劉一澤挑眉:“怎麽了?”
花花聞言,立馬擡頭,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劉哥,陸昊天真的太變-态了!”
劉一澤眼睛微亮,笑着收起手機,遞給花花一杯水,說道:“不着急,慢慢說。”
花花憤憤道:“你知道他昨晚幹嘛了嗎?他讓我做了一百個仰卧起坐!一百個啊!這還沒完,他還讓我給他按摩了一個小時,一直折騰到了早上兩點才睡。我今天起來的時候,端個杯子都手抖。嘤嘤嘤,他簡直不是人!”
劉一澤伸手摸摸花花的小狗頭,說道:“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別招他。”
花花淚流滿面地繼續趴着揉腰:“我要是知道他這麽變态,我就不會當面罵他了。”
“你的意思是,以後都背地裏戳我脊梁骨?”陸昊天一腳跨上房車,剛好把花花最後一句話給接全了。
花花絕望地哀嚎:“……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陸昊天給他逗樂了,一巴掌拍花花的腰上,說道:“你也別嚎了,就這點兒運動量,都不夠以前新兵蛋子半天操的。你這體質太差了,小身板連塊合成板都抵不上,虧得你在木沙村,要是給你一個人丢外面,你能活過半天嗎?”
花花一扭頭,腦袋氣哼哼地埋在手臂裏,不吭聲了。
陸媽媽還在數落:“昨晚那仰卧起坐,除了一開始的十三個,往後你哪個是做到位了的?還有讓你按摩,你那爪子的力道輕得跟小貓撓似的。不是我說,随便撿個木沙村的小毛孩子都比你能耐。”
“我知道我廢!我會鍛煉的!”花花惱羞成怒,滿臉通紅地拍案而起。
“拉倒吧,你能堅持一周都算奇跡了。”陸昊天不屑道。
“陸昊天,你欺人太甚!”花花怒了,一股豪氣沖腦門,“你等着吧,我将來一定會打敗你的!”
“喲,好志氣,哥等着呢~”陸昊天毫無壓力。
劉一澤無奈道:“你倆到底幹嘛來了?”
花花撇嘴坐下不吭聲了——他其實就是來求安慰的。結果變成給劉一澤送娛樂節目上門了。
陸昊天則似笑非笑,看着劉一澤跟白成皓說道:“咱們勇鬥進化種、挑翻巨象村後營的英雄事跡傳開了。”
劉一澤歪頭看他,似乎沒聽懂。
陸昊天繼續道:“特別是你不費吹灰之力制服那個黑色怪物的事,估計不用到下午,每個人都知道了吧。”
這下,劉一澤才聽出了這話裏不一樣的味道,不過也只是揚了下眉毛作罷。
不過一邊的白成皓聞言卻立刻皺眉,問道:“怎麽說的?”
“我就聽了個邊角。總不能湊別人葬禮上去吧。不過氣氛不太好啊。”陸昊天撇嘴道。
花花卻是一臉茫然:“今天不是出殡的日子嗎?為什麽會扯到劉哥身上?而且你們打贏了進化種是好事啊。”
花花昨晚被折騰慘了,起床就直接過來求安慰,還什麽都沒聽到。
“我的小天真喲。”陸昊天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你覺得是好事,但有些人卻不覺得是。特別是在葬禮這種都是自己人的集體活動,情緒被調動同步;一個人的憤怒變成全部人的憤怒,一個人的誤解變成全部人的誤解,而當全部人都誤解後,三人成虎,變成了真理。”
花花皺眉:“那他們誤解了什麽?這能有什麽可以誤解的?”
白成皓卻是完全明白了,他眯了下眼,問道:“有人洩露了老師的身份?”
陸昊天搖搖頭:“沒有具體提到蟲族。但是當初在公共區的那次,老劉的樣子被不少人都看到過,接着就是打仗,也沒來得及封口。那些多是些新獸人,為了融入木沙村,肯定會找話題。于是老劉的異樣一定會被提及。
新獸人可能還會以為老劉也是獸人,但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木沙村人一定不會這麽認為。當然他們也許還不知道蟲族的形态。可眼前卻有一個最貼合的東西——那個黑色怪物。
稍微有點聯想力的人都會想:這個劉一澤是不是跟那個黑色怪物有關系。”
花花這下懂了,然後出離憤怒:“可是是劉哥殺了那個進化種,是劉哥拿下了這場戰争的關鍵性勝利!”
“恩将仇報的事,又不是沒有過。”陸昊天輕笑,“花花同學,生活不是只有詩和田野的。”
花花咬牙,他當然知道恩将仇報,可是他沒想到木沙村的人會這麽快就忘恩負義。
不過意外的,白成皓卻冷靜許多。似乎這些都并不讓他覺得意外。
白成皓說道:“其實事情很簡單。”
花花跟陸昊天看過來,一個好奇,一個挑眉。
白成皓繼續道:“昨天我跟老師回來的時候,我在路上說了些不太合适的話,大概是被人聽去了些。之後咱們又大張旗鼓地聚餐,也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裏。以及,敢死隊的人死傷大半,唯獨我跟老師毫發無損。這不讓人注意都難。
如果我是木沙村的人,我會這樣想:他們對死者竟然沒有一點敬意、沒有一點悲傷,太可恨了;那個劉一澤為什麽能輕易制服那個怪物,既然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麽依舊讓那麽多人死去、受傷;為什麽我的親人死去了,他們卻毫發無損;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們……”
白成皓輕笑了一聲,說道:“當人太過悲傷而不願接受現實的時候,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矛盾轉移到別的地方。”
愚蠢又懦弱。
陸昊天“啪啪”拍手:“完全正确。現在木沙村裏就這個調調,估計已經把你們釘成原罪了吧。”
花花目瞪口呆,半天憋出一句:“這簡直是無理取鬧!他們怎麽能這樣?”
“沒事。”這時,一直沒吭聲的劉一澤開了口。他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笑容,擡手指了指架子上的一個盒子,對白成皓說道,“阿白,開始完善房車的另一套能源系統吧,我們恐怕要比預計的早離開這裏。”
“好。”白成皓把盒子取下來,拿出設計圖紙打開來看。似乎情緒一點都沒被影響到。
陸昊天有些詫異地看了白成皓一眼,心想白成皓這是要從傻白甜忠犬往邪魅狂犬進化的節奏啊。
花花卻是依舊氣鼓鼓的,他看着其他三人都一臉不在意的表情,桌子下的拳頭慢慢捏緊。
下午,白成皓開始動工。
因為要打開房車內部的地板,所以陸昊天被使喚當苦力,房車上許多的東西都搬了下來,花花負責整理,倒也不顯得雜亂。
之後白成皓幹活,陸昊天也好奇地在一邊看着。花花既看不懂也沒興趣,搬了椅子坐在劉一澤的旁邊。
劉一澤窩在躺椅裏,懷裏抱着一個柔軟的抱枕,惬意無比。聽到挪椅子的響動,劉一澤轉頭看向花花。
花花一臉的欲言又止,心思都寫在了腦門上。
劉一澤好笑,問道:“怎麽了?”
花花看着劉一澤的笑容,越發憋悶,問道:“劉哥,你不生氣嗎?明明你幫了木沙村,他們卻那麽誤解、甚至怨恨你,你都不覺得生氣嗎?”
劉一澤搖搖頭,他說道:“沒必要。”
花花皺眉,鼓着臉坐在那裏一個人生悶氣,過了好一會,他才突然開口說道:“劉哥,我想跟你們一起走。”
劉一澤詫異,看向花花。這些日子,花花是最積極融入木沙村的一個,劉一澤以為他對自己的“雛鳥情結”已經消失,決心留下來了。沒想到并不是。
花花認真說道:“我知道我是很弱,比起外面更适合待在這裏,結婚生子,就這麽過一輩子。但是比起這種生活,我更想要跟你們一起走,我不想将來哪天想起來,我會後悔今天的優柔寡斷。劉哥,讓我一起走吧,我會努力變強的,真的!”
劉一澤心中不免燙熱,看着花花輕聲道:“你可能會死哦。”
花花咬牙:“我知道,我會努力不死的。”
劉一澤失笑,點頭:“那就一起走吧。”
“嗯!”花花笑了起來,說道:“這下,咱們還是一起,真好。”
劉一澤搖搖頭,淡淡道:“老陸大概會留下。”
花花頓時愣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