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積了塵埃
雨一直在下，淅淅瀝瀝，不見停的。
又過了一會兒，公館的門突然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一個滿頭白發的老管家，早已銀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起在腦後編了一個長長垂直腰部的麻花辮。黑色的短衫上映襯着圓形方孔的銅錢紋樣。
“兩位小姐，你們到裏屋來休息一下吧，以上尉的雨一下要很久才會停，基本要三四天。”老管家做了個往裏請的手勢。
“那就勞煩了。”皇太後自先起身，邁步往公館裏走。
花九堇也連忙從臺階上站起身，手中執着寶藍色的包裹和黑色的軍袍。
跟在皇太後的身後，對路過的銀發老管家點頭示意。
花九堇黑色的瞳孔有些滞留的滑過門邊微伛偻着背的管家，可能是職業習慣，花九堇順道打量了他一眼。
老管家眯着有些渾濁的暗灰色瞳孔，眸子中透出一種詭異又無法言說的情緒，他的目光看似淡然，又一閃而過犀利而警惕的神色。
總之，以花九堇多年來外出做任務的經驗看來，此人需要防備。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花九堇與他目光交彙，雖然心覺異樣但花九堇也沒有暴露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等花九堇兩人都走近公館的大廳，“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花九堇條件反射性地轉頭望向閉阖的大門處，但是她的動作做的很自然流暢，就好似在單純地環顧整個公館室內的裝飾一般。
“兩位小姐還未用餐吧？”老管家從後面走上來，經過花九堇兩人身邊的時候微微一停頓，乘這個間隙開口。
“是，未曾。”皇太後那張極其美豔的面孔顯現出一種謙卑而有禮的神态，她的表情自然而到位，連花九堇都差點被她蒙蔽了其實她身居高位，權利一手遮天的事實。
“兩位小姐如果不介意，等會就和我家主人一起用餐吧？”已經步入老年的男人身高可能是縮水了，面對着花九堇和傾薇顏都略微矮上一截，他微微擡起頭，從縫隙裏面擠出的目光仔細地審視着兩人，尤其是兩人的面孔，他似乎極易在乎花九堇兩人那張漂亮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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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有勞了。”皇太後微笑着，點頭。
她優雅而不失禮節地走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她的目光平穩而淡然地略過室內的擺設，參觀着豪華的公館大廳。
花九堇将手中黑色的軍袍架在長沙發的椅背上，手執着包裹與皇太後坐在同一張長沙發上。
“兩位喝茶？”年老的管家手裏執着金色漆花的陶瓷茶杯，茶壺的壺嘴傾斜着在傾薇顏兩人回答之前就盛滿了茶杯。
一人一杯放到兩人面前的長方形茶幾上。
“謝謝。”傾薇顏微笑着，道謝。
花九堇也點頭示意。
“你們在這邊坐一會，晚飯很快就好了。”老管家目光在花九堇和傾薇顏兩人的面容上來回掃視，背在身後的枯瘦的雙手上松弛的皮膚一層一層地擠壓出暗黃的褶皺，筋脈也顯得猙獰起來。
花九堇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沙發上，手指去端起面前的陶瓷茶杯，目光在寬闊豪氣的大廳掃視着，捏着手柄的拇指突然拿捏不穩地一滑，裏面暗紅的茶水瞬間灑了些許出來。
花九堇手忙腳亂接住手中的茶杯，将它輕輕放上桌。
攤開淋濕的手掌，手掌突然之間變得黑乎乎得髒。
花九堇有些奇怪，這是什麽東西？
手指輕輕一撚。
灰塵？
這室內哪來這麽大的灰塵？
花九堇攤開另一只幹燥的手掌，灰色的一片，也是灰塵。
？？
花九堇看了看自己的不知怎麽突然變髒的雙手，又擡頭看向身邊的傾薇顏。
皇太後很淡然，她與花九堇對視了一眼，如墨的瞳孔示意了花九堇眼前的茶幾，又不似單指茶幾。
花九堇順着她的目光，又再次将視線落在面前的茶幾上。
她黑色透徹仿若夜晚的瞳孔突然詭異地劇烈收縮起來，那是一種看見了不能理解的事物的情緒波動。
眼前價值連城的茶幾上竟然積了一層不薄不厚的均勻的灰塵。
連剛剛自己捏過要喝的茶杯上也是肉眼可見的灰色塵埃。
這麽豪華奢侈的公館，為什麽在這些價值不菲的家具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難道沒有人打掃嗎？灰塵積得這麽厚得多久沒清理？剛剛那個年老的男人難道不是這個公館的管家嗎？
花九堇心裏一陣後怕，剛剛差點喝了那不知多久之前的冰冷的茶水，自己不會就這麽死掉吧。
花九堇見鬼似地從沙發上一下子彈跳起來，轉過頭一看自己的黑褲子，灰蒙蒙的一片。
原本色澤均勻的沙發在花九堇站起來後，色塊突然顯現出暗沉與鮮豔的區別。
花九堇挑了挑濃黑狹長的眉峰，她瞠大眼角疑惑地看着一臉閑适肆意地倚靠在沙發裏毫無意識到不妥的皇太後。
紅色的刺繡旗袍将皇太後柔軟妖媚的豐滿軀體包裹得勾人而魅惑，她美豔的面龐勾勒出一個溫柔而寵溺的笑意，她擡起纖細雪白的手腕示意花九堇坐下來，鮮紅而尖銳的指甲深深刺痛着花九堇的視覺神經。
花九堇聽話地坐下，且坐得更加靠近皇太後，她一條手臂也不管沙發上覆蓋的灰塵了，架在皇太後背後倚靠着的沙發的椅背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看似将皇太後圈在懷裏。
花九堇神經質得低頭靠近皇太後，鮮紅而水潤的唇瓣緊緊貼着皇太後白皙透明的耳廓，“我們到底來這幹嘛？”說完後她又拉開與皇太後的距離，專注地盯着她，等她回答。
花九堇說話呼出的柔軟氣息噴在皇太後的耳邊，看似暧昧的動作，可她的神情卻是嚴肅而小心翼翼，生怕被什麽鬼怪聽去了她們的對話。
皇太後挑逗似得半眯起狐媚的狹長雙眼無聲地看着花九堇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混合着憐愛，寵溺，又玩味的笑容。
皇太後輕輕搖了搖頭又伸出尖銳的指甲朝花九堇引誘似得勾了勾，花九堇聽話地靠近。
皇太後扶住花九堇白皙柔嫩的面龐，紅唇輕輕在她的面頰上烙下一枚冰冷的吻當做安撫，卻沒有說話。
接下去的時間，對于花九堇來說實在是坐如針氈，心不在焉。
皇太後又不願意告訴她到底怎麽回事，心裏的難耐簡直猶如無數的螞蟻在骨縫脈絡之間攀爬，強忍的一種難言的情緒快要憋不住似要爆發了。
好在這個時候，那個看似管家的男人再次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兩位小姐，可以來用餐了。這邊請。”年老的管家站在裏間的一扇門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花九堇一走進用餐的房間，原本就心不在焉的情緒突然被座位上悄無聲息的一道身影給吓了一跳。
餐桌上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有人先她們一步坐在座位上了。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極為漂亮的女人。她的面孔猶如桃俺寺裏盛開的粉嫩花瓣，輕輕一觸便能搖曳開迷人的漣漪，可是她的皮膚特別的蒼白，好似抹着厚厚的底妝，讓她的美貌瞬間顯得庸俗不入眼起來。一襲雪色袖口滾金邊的裙裾将她纖弱的身軀包裹其中。
“想必這位就是公館的主人了吧？陰雨天氣實在多謝收留。”皇太後巧笑盈盈，她美豔的面龐在和煦的笑容的襯托下更是顯現出一種似假亦真能蠱惑人心的感激之意。
“兩位小姐客氣，府上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招待不周還望見諒。”坐在主位上的女子開口了，窗外的雨聲簌簌瀝瀝地從玻璃窗外傳進來，混合着低沉沙啞的嗓音在餐廳裏一起振動着。
花九堇原以為這座公館的主人是位美麗的小姐，可是她一開口花九堇便知道自己錯了，是‘他’而不是‘她’。
一頓飯食的很安靜，雙方也未再多作交流。
吃完飯，在管家的帶領下，兩人上了二樓，看時間還早，便坐在二樓的大廳裏消磨着時間。
花九堇打開二樓陽臺的玻璃門，走到陽臺上，雙手撐在陽臺上。
背後暖橘的水晶吊燈散發出來溫馨的光芒将花九堇自背後至身前籠罩在一層迷人的光暈裏。
燈光直直地打出陽臺，落在被大雨打得震顫模糊的泥濘地面。
泥地被持續不斷的雨水沖洗得柔軟、脆弱，稀疏不堪，渾濁的泥水順着彙聚的雨水不斷的沖刷而下，漸漸□□出下面堅硬的表皮。
花九堇鼻翼微微翕動着，空氣中混合着濕潤的水汽漸漸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臭味，刺鼻的味道時有時無，不是非常的濃郁，可一旦聞到便非常的強烈。
同時，坐在大廳柔軟沙發裏的皇太後也敏銳地翕動着鼻翼，如墨的目光在燈光下深不可測地沉降下來。
站在陽臺的花九堇瞬間便蹙起了眉目，食道裏劇烈地湧動着，好似要将晚飯剛下咽的食物全部湧出。
黑色的瞳孔受刺激似地一下子收縮起來，花九堇撫着自己的脖頸，從陽臺上退進來。
什麽味道？
好似腐爛已久的屍體散發出的惡臭。
這一段詭異的小插曲就這麽過去了，到了夜間入睡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本妃子一陣後怕，生怕有鬼怪從門縫裏擠進來吃了本妃子，要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