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逼親

黎大寬給孔震雄塞完了銀子,最後又來了句那樣的話,其實他心裏也覺得不得勁,想他和黎笙都欠了孔震雄的人情,他這個舉動說起來可不算太地道。

不過黎大寬又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他可是完全為了黎笙好,孔震雄的命太硬,絕不是一個好的夫婿人選。

此時在黎大寬的心裏已然是認定黎笙和孔震雄兩個人看對了眼,他覺得自己早些表明态度,孔震雄也就會知難而退了。

畢竟父母之命不可違,他若是不同意,黎笙也絕不敢和孔震雄來個私定終身。如此一想,黎大寬又覺得心裏踏實了不少,反正黎笙最後嫁給誰都得是他說了算。

這回黎大寬稍稍挺了挺腰板,臉色也沒那麽愁眉不展了,只是他坐到牢房門口兒,正說給自己倒杯茶喝,他這個右眼皮子就突突突的跳騰上了。

黎大寬心頭一慌,手中的茶壺躺倒在了桌子上。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黎大寬一邊擦着桌子一邊心裏犯嘀咕,上次右眼跳可是趙家要退親,這次可別是又要有什麽衰事兒啊。

黎大寬吓得趕緊雙手合十朝着一旁拜了拜,口中還喃喃自語了幾句這個保佑那個保佑。

可也是天不遂他願,黎大寬正磨叨着呢,就聽身後有“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

黎大寬不由得雙腿發軟,再聽來人喊了句“黎頭兒,出事兒啦”,黎大寬當即渾身一個激靈,右腿也抽筋了。

“出,出,出什麽事了?”黎大寬扶着桌子,咬着牙忍痛問道。

來人是個小獄卒,就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我,我黎嬸子來了,正和……”

“誰?”孔震雄身子一挺,眼珠子都差點兒沒瞪出來。

小獄卒被他吓了一跳,磕巴道:“黎,黎嬸子。”

黎大寬捏緊了桌子,急問道:“你說她幹嘛來了?”

小獄卒拿袖子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趕緊回道:“不知道幹嘛來了,這會兒正在角門那兒罵孔大呢。”他想了想沒好意思說是連打帶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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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大寬聽聞一屁股就坐到了身後的凳子上,他後背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黎頭兒?黎頭兒?”小獄卒見黎大寬目光呆滞,不由得拿手上黎大寬的面前晃了晃。

黎大寬緩了緩神,伸手輕推開小獄卒,低聲道:“沒事兒,你先給看上一會兒,我過去看看。”

小獄卒應了一聲,就見黎大寬扶着牆,腳步虛浮的往牢房外走去。

黎大寬心中難受,他想自己要不是個大老爺們兒,他都能大哭出來。

錢氏果然蒙了他,這個賊婆娘啊賊婆娘,定是偷聽了他們爺兒倆的說話,然後起了歪心思。

他怎麽能這麽大意了呢?明明都看見那個人影兒像錢氏了,他昨晚就應該把裝睡的錢氏推起來,囑咐她這事兒可千萬別亂來。

哪怕是錢氏不聽他的,那他的心裏也能有個防備啊。這下可倒好,錢氏跑到衙門來找孔震雄大鬧,那豈不是把黎笙往火坑裏推麽?

黎大寬越想越覺得愁苦不已,他拖着軟綿綿的雙腿往角門兒那邊跑,心裏又盼着孔震雄能把錢氏給吓唬跑了,千萬別搭理錢氏的胡攪蠻纏。

可他也不琢磨琢磨,那孔震雄就能如了他的意?

對于此刻的孔震雄來說,別說是黎大寬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讓他攆走錢氏,他都不會從命。

這會兒是辰時,在縣衙的東角門邊兒上孔震雄可正是心潮湧動的厲害,只見他直挺挺地站在廊下,眼睛放光的注視着前方,而他渾身所有的感官都聚積到耳朵上了。

“怎麽着?你個天殺的潑才還想不認賬啦?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你號稱閻王,老娘就怕了你,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老娘是誰!”

“你黑天半夜、荒山野嶺的輕薄了我家笙兒,膽敢連個交代都沒有?我呸你個挨千刀的!”

錢氏的嗓門尖銳至極,可傳到孔震雄的耳朵裏卻是堪比天籁,那些個罵他的話他根本一句都沒聽得心裏。

錢氏狠狠地啐了孔震雄一口後,覺得罵了半天的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到廊下,右腿還斜翹到左腿上。

“你個呆子倒是說句話啊!”錢氏不解氣的又伸手拍了下孔震雄的胳膊,孔震雄疼不疼她是不知道,可她卻覺得自己手掌發麻的厲害。

錢氏偷偷地揉了揉手,氣罵道:“你個鐵鑄的殺才!”她心裏惱怒的厲害,孔震雄真是油鹽不進,認她怎麽罵都不吭聲。

其實孔震雄不是不吭聲,一句“我娶了黎笙便可”就在他的嘴裏顫悠了半天,他幾次張嘴想說卻說不出來。

原因無他,可不就是激動的。

想他就在半刻鐘之前還打算請個媒人去黎家說親,他都做好一次不成便多來幾次的打算了。可沒想到錢氏卻先一步的找上門來,而且還是給他這塊兒久旱的田地降甘露來的。

當時錢氏一見着他的面,立馬就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他還不明所以的問道“出了何事”。等着再往下聽錢氏破口大罵的話,孔震雄就覺得自己好似被個春雷劈了一樣,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錢氏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他娶了黎笙,孔震雄想都不敢想天底下竟還有這等的好事兒。他對黎笙的滿腔心思就似是火苗子般的噌噌往高了蹿,真可謂是春雷一聲響,春心不可擋,孔震雄就差跳着腳的仰天大笑了。

他這邊呆愣的不動也不說話,可真是快急死了錢氏,就見錢氏又站起來,仰着頭對孔震雄尖酸道:“我說你倒是放個響屁啊。”

孔震雄眨了下眼睛,嘴裏又轱辘上了那句話。

錢氏見孔震雄張開了嘴,她下意識的連大氣兒都不敢喘,就等着看孔震雄要往外冒什麽話。

孔震雄的嘴唇抖動了片刻,急得錢氏心中暗罵道,你個死潑才倒是快說啊。

“我,我,我……”孔震雄磕巴道。

錢氏緊盯着孔震雄的嘴,見他“我”個沒完,氣的錢氏一跺腳的又嚷道:“你我,我,我個屁!”

孔震雄被錢氏吼的這一嗓子震得立馬閉上了嘴,也惱恨自己怎的這般嘴笨。

錢氏覺得孔震雄這定是不打算應了她,她氣的臉也紅上了,雙手叉腰道:“行啊孔閻王,我家笙兒讓你白占了大便宜你是真打算不認賬了啊。”

孔震雄一個“沒”字憋在嘴裏,就聽錢氏又說道:“你嘬了我家笙兒的腿,他的清白可就算是毀的你手裏了,既然你不認賬,那可別怪老娘我什麽都使得出來。”

“沒。”孔震雄費了半天勁兒可算是吐出了一個字。

錢氏一聽就不幹了,她不知道孔震雄的意思是說他沒打算不認賬,她還以為孔震雄是說他沒毀了黎笙的清白。

“好啊你個殺千刀的。”錢氏說着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她雙手一拍大腿,哭嚷道:“沒天理啊,不給人活路了啊,孔閻王跑的後山上糟蹋了我家笙兒,他扒了……”

“閉嘴!”孔震雄低頭對着錢氏一個怒吼。

錢氏忽地吓得呆愣不動,大睜着眼睛,嘴巴半歪,兩只手還高舉過頭頂。

孔震雄看着這樣醜陋的錢氏,不禁眉頭微皺,從前他光是聽人說黎家有個母夜叉,他以為錢氏僅是對外人蠻橫。可沒想到她竟然還能這樣的,青天白日裏大肆敗壞自家孩子的名聲。

也虧的是今日裏大老爺正在前面升堂審案,差役們都跟着上了公堂,否則錢氏這樣口無遮攔的讓旁人聽了去,那黎笙的清譽不就真是毀了麽。

人言可畏,哪怕他将來真的娶了黎笙,那在外人眼裏黎笙也成了失節之人,這讓黎笙往後怎麽能擡得起頭。

孔震雄心中有氣,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錢氏愣了半晌後趕緊放下了手,她一見孔震雄眉毛半立的瞪着自己,不由得心裏打鼓,畢竟孔閻王可真不是白叫的。

“怎,怎麽着?你還想吓唬人?”錢氏想着給自己找回些面子,她趕緊站起身來,挺着胸脯,兇狠道:“你個黑殺才,欺負老娘孤兒寡母的是不是?”

孔震雄聽得又氣又無奈,這錢氏還真是沒拿黎大寬當了個爺們兒。

“你就給老娘痛快一句話,到底娶還是不娶?”錢氏又叉上腰,沖着孔震雄橫眉豎眼道。

這回孔震雄斬釘截鐵道:“娶。”

“你敢不……”錢氏話說到一半又愣住,她想也沒想到孔震雄竟然會應下了。

“此話當真?”錢氏眼光發亮。

孔震雄點頭道:“自是當真。”

行嘞!

錢氏大松了一口氣,可不枉費她這番沒皮沒臉的折騰。

“哼,算你識相。”錢氏白了孔震雄一眼,盡管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別樂出來,可那歪斜的嘴角還是暴露了她心中的得意。

她想得虧是昨晚她起夜的時候聽見了黎笙回來的動靜,她對黎笙身上哪兒受了傷并不在意,她只是想看看這事兒裏面有沒有什麽能讓她抓着的把柄。

錢氏因為趙家退親之事可算是恨透了黎笙,她打算着往後在家裏更得好好的擠兌、拿捏黎笙。因此她便偷摸的跟去了後院,趴的門外聽他們爺兒倆說話。

本來黎笙被蛇咬就是件碰巧的事兒,說過去就完了,可錢氏聽了卻是眼珠子都冒了光,她當即一個念頭生出,那就是她非得訛詐上孔震雄不可。

她知道這事兒黎大寬定是不會同意,所以才有了後來她裝睡的那一出,再到今日早上,黎大寬出了家門後她也跑了出來。

這下孔震雄應了,錢氏心裏也踏實了,她慢悠悠的坐到廊下,想着可算是該幹些正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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