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歹毒
周青想到了那人是誰,心裏頓時就來了精神,他趕緊捋捋頭發,整整衣衫,往牆角那走去。
一邊走一邊還“嗯哼”的咳嗽兩聲,轉過彎去,就見那人正有模有樣的從裏面走出來,口中還喃喃自語道:“這怎麽走得死巷子裏來了?”
周青暗自冷笑,心說你可真能裝。
他又仔細的打量這人,見這人手中扇着扇子,穿着打扮一副貴公子的模樣,還真是那個家裏開酒樓的趙哲翰。
周青趕在他要走過去之時,趕緊開口喚道:“趙少爺留步。”
趙哲翰聽聞腳下一頓,歪頭看向周青,少頃後才疑惑道:“你是……哪個戲班子的?”
周青險些沒氣個倒仰,這趙哲翰莫不是有意貶損他呢?
見趙哲翰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還帶着一絲嫌惡,周青想了想更沒好意思說我是給你家送豆腐的。
“我是這家的熟客。”周青瞥了眼孔震雄家的院牆,沒好氣的說道,他心想趙哲翰這人看着就不地道。
趙哲翰聽了立馬臉色就不一樣了,他笑呵呵道:“失敬,失敬。”說着雙手還随意的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周青乜了他一眼,心說你裝他娘的什麽孫子呢!
趙哲翰受了輕蔑,心裏自然不樂意,但他又一想到興許能從這人嘴裏打聽出點兒事情來,便又客氣的問道:“不知這位小哥怎麽稱呼?”
周青知道自己也不能表現的太過了,趙哲翰說不準還能給他當塊兒墊腳石呢,便也換上一副笑模樣的說道:“我叫周青。”
趙哲翰沒功夫繞彎子,他從懷裏摸出兩塊兒碎銀子遞給周青,說道:“在下有些事情想和小哥打聽打聽。”
周青接過銀子,悄悄一掂量,心說這可比他賣兩個月的豆腐賺的還多,随即便陪笑道:“趙少爺放心,我自當是有什麽說什麽。”
就是沒什麽我也得說出有什麽來,周青心裏冒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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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哲翰愈發瞧不上這般谄媚模樣的周青,面上還得不顯露的說道:“那就多謝小哥了。”
接着就見趙哲翰甩手展開扇子,遮住半拉臉的對着周青嘀咕了幾句話。
周青一邊探着身子聽,一邊在心裏琢磨趙哲翰眼下的處境。起先他看到趙哲翰從孔家門口跑過,腦子裏還有一個念頭,是不是黎笙趁着孔震雄不在家時背地裏偷漢子。可現在聽趙哲翰問他的這幾句話,周青就明白了,原來趙哲翰和他也差不到哪裏去。
趙哲翰嘀咕完了,趕緊身子往後挪了挪,緊接着使勁兒用扇子扇風,周青身上的脂粉香嗆得他腦仁兒都疼。
“唉。”周青重重一嘆,面帶愁容的說道:“他可是過得不好啊。”
趙哲翰一聽,立馬就合上扇子,焦急的問道:“怎的不好了?”
“整天以淚洗面呗。”周青見趙哲翰捏緊了扇子,趕忙又編了幾句瞎話,說的有鼻子有眼。
趙哲翰聽得卻是心裏高興多于心疼,黎笙過得不好他才有機會不是?
末了,周青扭頭左右的看了看,然後貼近趙哲翰的肩頭又說了一句話。
就見趙哲翰登時雙眼大睜,身板挺得豎直。片刻後,他毫不掩飾內心興奮的問道:“此話當真?”
周青點頭,心說就這一句絕對是真。
趙哲翰用扇骨敲打着手心,一邊嘴角向上歪斜,胸中可真是暢快淋漓。
想他這幾日聽了不少版本的傳聞黎笙為何會嫁給孔閻王,無非都是被逼迫的,他就說黎笙那樣的妙人怎麽會看上個砍頭殺豬的糙漢子。
于是他每日都來這邊轉悠兩圈,想着看能不能遇上黎笙,他覺得黎笙一定是心裏委屈的,待他好好的寬慰幾句,保不齊黎笙就能與他有個暗中往來什麽的。
本來他還覺得黎笙被那樣的人糟蹋了實在是可惜,可現下聽周青這麽一說,那還真可謂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多謝了。”趙哲翰朝着周青擺了擺手後,便直接向外走去,他心裏已然是有了新的打算。
看着趙哲翰扇着扇子,大搖大擺的走出巷口,周青手裏抛着那兩塊兒碎銀子,一掃心中憋悶。他又沖着身旁的院牆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才得意的往家中走去。
這邊院牆裏,黎笙自打周青走後就坐在桌旁心思恍惚,勉強吃了幾口早飯後便去了偏房。
黎笙進屋就先開窗子,昨夜周青在這兒呆了一宿,滿屋子都是難聞的脂粉氣味。他再往床上一看就更來氣,被褥散亂着不說,枕頭居然還扯爛了邊兒,這是不知道怎麽拿枕頭撒氣呢。
黎笙把被褥、枕頭抱到桌上,真是有心都想扔了,早知道周青這麽壞,他才不讓周青住進來呢。
心裏還惦記着周青說的定情信物,黎笙在床上翻了翻,也沒見到那天的紅木匣子。他又順手拉開了身旁的櫃子,就見上下兩層的木櫃,一層放着幾件衣物,另一層放着他給孔震雄做的那件衣袍,旁邊就是那個紅木匣子。
衣袍疊得十分齊整,一看就是被珍視的樣子,黎笙當下心裏沒那麽別扭了。他伸手摸上紅木匣子,只猶豫了片刻就又關上了櫃門,想他可做不得這種事情,再說他也不相信這裏面放的會是周青說的什麽定情信物。
從他和孔震雄成親至今,孔震雄處處對他好,這些他全都看在眼裏,打動到心裏。孔震雄是不是三心兩意,他難道還感覺不出來嗎?
真不應該聽周青的一句胡話,他心裏就犯嘀咕,周青就盼着他和孔震雄離了心後再趁虛而入,那他又怎麽能如了周青的意呢?
黎笙琢磨通了,心緒終于舒展開來,他抱上被褥出了屋,腦子裏又有了主意。
……
暮至時分,孔震雄從外回來,快走到巷口時正碰見推着豆腐車的周青。
周青抓住“巧遇”的機會,立馬纏着孔震雄裝腳疼,非讓孔震雄幫着他推車。跟在孔震雄的身旁,周青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口中哼哼唧唧的“這個,那個”半天。
孔震雄看了一眼周青,問道:“有事?”
周青佯裝猶豫的說道:“是,是有件事兒,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和孔大哥你說。”
誰知等了片刻也不見孔震雄接話茬,周青面色不禁有些尴尬,覺得他現在是愈發從孔震雄這裏得不到重視。
都是那個狐媚子搗的鬼!周青心頭起火,面上又裝作為難的說道:“是,是和黎阿哥有關。”
孔震雄聽後腳下一頓,忙問道:“何事?”
見孔震雄這麽在意黎笙,周青心裏酸溜溜的厲害。他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巷子,按着之前編排好的說辭,貼到孔震雄的肩頭說道:“我早上見到那個趙哲翰,從你家大門口出來。”
話音剛落,他就見孔震雄眼簾輕顫,眼底閃過一道淩厲的光芒。
周青甚是自得,想他的這句話絕對是天衣無縫,他又沒說趙哲翰是從大門裏面出來的,哪日若是誰追究起來,他說的也是事實。
再者說了,就是這種意味不明的話,才更容易讓人往歪處想。
孔震雄沒有搭話,推上豆腐車繼續往前走,周青一見如此也不多說,心想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路過孔震雄家門口時,周青見大門半敞着,便故意沖着裏面揚聲說道:“多謝孔大哥了,你人可真好呀。”
孔震雄剛說了句“不謝”,就聽大門“咣當”一聲開展,黎笙站在門裏冷聲問道:“幹嘛去?”
孔震雄停了腳步,正要答話,周青趕緊搶先說道:“孔大哥見我腳疼,要送我回家呢。”
黎笙一見周青那副炫耀的嘴臉就心生不快,他回手關上大門,笑了笑說道:“行啊,那我也跟着認認門去。”說着就走到了孔震雄的另一邊。
周青從孔震雄的背後白了黎笙一眼,黎笙沖着周青做了個冷笑,兩個人都挨近了孔震雄往前走。
孔震雄自然是躲開周青往黎笙這邊靠,看着他們兩個人身子貼到一起,周青牙根一陣麻癢。
黎笙心裏舒坦,他就知道孔震雄對周青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想他暗中觀察了這幾回,周青那就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
把獨輪車停到周青家的門口,孔震雄回絕了周青說的進屋坐坐,他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遞給黎笙,見黎笙接過時又對着他揚起了笑臉,孔震雄心裏的陰郁瞬間飛走。
黎笙當着周青的面就打開了油紙包,這回裏面是色澤金黃的杏脯蜜餞,他拿出一塊兒放進嘴裏,笑眯眯的說道:“真甜啊。”
孔震雄見他晶亮的眼眸彎成月牙,不禁伸手撫摸上他一邊鼓鼓的臉頰,心想這就是我的寶貝,任何賊人也休想觊觎!
黎笙輕輕地挨蹭上孔震雄的大手掌,心裏甜蜜又羞澀,想這是不是孔震雄有點喜愛他的表現呢?
随即他又拿出一塊兒蜜餞遞到孔震雄的嘴裏,悄聲說道:“咱們回家吧。”他這樣做是完全發自真心的,可不是為了氣周青。
孔震雄嘴裏含着蜜餞,心頭湧上一股暖流,黎笙是拿這裏當做家的,那他離擁有黎笙的整顆心還會遠嗎?
看着孔震雄和黎笙親昵的往家走去,周青手指死死的掐住門框,心裏如同結了冰霜般的寒冷。
剛才孔震雄看向黎笙的眼神是他從沒有見到過的,那麽飽含愛意,那麽不容其他。
那孔震雄到底把他置于何處!
周青心裏又似燃起了熊熊烈火,見黎笙還回頭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周青立時就想化身成毒蛇,撲到黎笙的喉嚨上狠咬一口。
黎笙被周青惡毒的眼神蜇到, 他心裏突然有種不好預感,周青這人心術不正,還保不齊會做出什麽歹毒的事情來。
黎笙又往孔震雄的身邊靠近,想只要是有孔震雄在,他就什麽也不怕,這個男人就是能讓他覺得心安。
周青收回兇狠的視線,低頭面色不改的拔掉手掌裏紮進的一根木刺。把染血的木刺扔到地上,周青踩上去狠狠地搓了搓,想他是該好好的合計合計怎麽除掉黎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