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他和她的她(六)

雲安的活潑好動和雷厲風行只體現在季曉岩身上,她話說出口的五分鐘不到就帶着季曉岩出門買鮮花水果了,買完後直接騎車去了縣醫院。

季曉岩在路上問雲安:“你怎麽知道他在縣醫院的?”

“我不知道啊,”雲安回答,“我們這兒就縣醫院最大,我猜他就在那兒。”

季曉岩:“……”

雲安的莫名自信讓季曉岩感覺這趟行程會以失敗告終,他一路上都在嚷嚷着想回去。但雲安出乎意料的堅決,她理都不理落在身後的季曉岩,帶着一堆東西直沖縣醫院,季曉岩怕她一個人去不安全,只有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到了醫院以後雲安挨個樓層的找護士問李望的名字,找了大概一刻鐘,就在季曉岩覺得李望不在這裏的時候,雲安終于在住院部的二樓找到了他。

李望住的病房是六人間,裏面的家屬和病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已經非常熱鬧了,可哪怕是如此吵嚷,李望依舊沉睡。

他的身邊沒人照看,在這種環境下躺在那兒的李望顯得尤為孤單,雲安和季曉岩一人站在床的一邊,兩個人目光均定定的看着這個過分瘦弱的男人。

半晌後,雲安伸出自己的手腕和李望的做了個對比,而後輕呼:“他比我還瘦!”

季曉岩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周遭,說:“這兒也太吵了,他能好好的休息嗎?”

雲安也挺無奈:“縣醫院條件就這樣。”

“那好歹也得有個人照顧他吧?你看他就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這裏,太可憐了。”

“會不會是李君兒他爸太忙了?”

“太忙不能找個人照看嗎?”季曉岩莫名其妙發起了火,“李君兒家那麽有錢找個人照顧他能怎樣?還有這人的父母也是,把一個病人扔在鄉下直接不管了是嗎?指望他聞聞新鮮空氣就能自愈?”

雲安聽到季曉岩的怒斥聲抿了抿嘴,随後道:“我小姨媽在這裏上班,或許我可以找她幫忙。”

雲安的小姨媽是縣醫院的護士,不過她和雲安家的關系不是很好,兩方因為拆遷補償的問題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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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曉岩聽雲安說過一些他媽和小姨媽的愛恨情仇,所以聽聞雲安要去找她幫忙時有些擔心。

季曉岩憂心忡忡的問:“她會不會罵你啊?”

雲安:“她好端端的幹嘛要罵我?”

季曉岩:“你不是說她和你媽關系不好嗎?”

“對呀,”雲安點頭,“我跟我媽關系也不好,按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我小姨媽應該挺歡迎我的。”

雲安的小姨媽如她所說的那樣答應的很爽快,當天就給李望換了個三人間。

現在與李望同病房的是兩位老人,他們同樣沒有親人陪伴,三個人搭伴還挺合适。

得到小姨媽如此幫助,雲安和季曉岩都連聲道謝。雲安的小姨媽點點頭收下了兩個小輩的謝謝,然後問雲安:“家裏還好吧?”

雲安點點頭又搖搖頭:“具體的不清楚,我看他們一家三口是挺好的。”

小姨媽挑起一邊眉毛,換了個話題:“馬上高三了,打算考什麽大學?”

“美術類的。”雲安說。

小姨媽點點頭:“我記得你畫畫是挺好的,他們有沒有給你報個班正經學一學?”

“沒有,”季曉岩搶先回答,“不過雲安跟我們學校的美術老師學過一點。”

小姨媽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想季曉岩是誰,幾秒後她望向雲安:“你男朋友?”

雲安冷漠臉:“這是季曉岩。”

小姨媽驚訝:“季曉岩?你臉上的胎記怎麽又變大了?”

季曉岩抓了抓自己的臉:“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雲安也不知道嗎?”小姨媽道,“好歹你也是女孩子,怎麽不幫他把臉上的胎記遮一下?”

“為什麽要遮?”雲安奇怪的瞅了眼裏季曉岩,“我覺得他這樣很帥呀。”

小姨媽露出個嫌棄的表情,然後去換衣間拿來了錢包。

“我沒那麽多錢給你報畫畫班,但是這錢應該夠你找個好老師問問畫畫的技巧,”小姨媽說着又給季曉岩抽了兩百塊錢,“去商場買個粉遮一下,好好的一個小夥子不改變一下以後怎麽找得到老婆喲。”

雖然兩個人極力拒絕了小姨媽的好意,但小姨媽給了錢就走,沒給他們還錢的機會。

雲安和季曉岩帶着錢回了李望的病房,季曉岩不禁感嘆道:“你小姨媽真好。”

雲安不置可否,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對季曉岩道:“咱們回去吧。”

季曉岩聞言看了看李望:“現在就回去?”

“不早了,我還得畫畫呢,”雲安拉着他出了門,“你放心,明天給你買完粉底我再陪你來看他。”

季曉岩聽了這話死鴨子嘴硬的反駁:“我放心什麽,他又不是我的誰,我才不要管他呢。”

雲安好笑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家夥也正轉頭盯着床上躺着的人。

雲安的小姨媽今天是夜班,肩負着通知李望家屬使命的她在晚上九點多終于看到了李希。

李希得知是她幫忙換的房間是一萬個感謝,同時也對沒及時守在李望身邊表達了懊悔。

小姨媽看他還挺誠懇的安慰了他幾句,順便把醫院的幾個護工電話給了他。

李希接過說了好幾聲謝謝,表示明天就會找人過來,但第二天李望都醒了,床邊依舊沒人看護。

李望暈倒的這幾天斷斷續續的醒過幾次,所以他的清醒對于醫院來說不是什麽新奇事情。但對季曉岩就不一樣了,他昨晚好好的反思了一番,反思結束以後心心念念只有讓李望快些醒來這一個念頭。

在他得知李望已經醒的時候,那跑起來的速度直逼短跑選手。

李望一早知道他會來,在季曉岩到之前他還想着要不要賣個慘博個同情,可真正看到季曉岩後,他只記得盯着他不撒眼了。

季曉岩進門的時候正好和看向門口的李望撞了個對眼,他腳步猛地停住,随即發覺自己心髒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劇烈的跳動着。

李望并不知道自己看向季曉岩的目光是什麽樣的,他見季曉岩不進來對他招了招手,結果醒過神來的季曉岩往旁邊一挪,不見了。

李望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正要下床看看怎麽回事,就見雲安拎着季曉岩的衣領進來了。

雲安對李望笑了笑,然後主動介紹道:“我叫雲安,是季曉岩的好朋友。”

李望沖她颔颔首:“我是李望,住在曉岩家隔壁。”

他對季曉岩稱呼很親昵,雲安的第六感突然出來營業,她瞅了瞅兩個人,察覺哪裏怪怪的。

在雲安看來,他們和李望并不熟悉,所以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以後場面就冷了不少。

雲安在一邊坐着,由于心存疑慮,所以她的視線始終在季曉岩和李望身上徘徊,不曾想這一看,還看出了點東西。

不過她看出來的是季曉岩,而非李望。

季曉岩在病房裏僅跟李望說了幾句話,可他從頭到尾一點兒也沒閑着,幫李望去開水房接了開水不說還跑去外面買了粥,李望吃飯的時候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吃完了以後他還麻利的把垃圾扔了出去,回來就開始削蘋果。

雲安看得是瞠目結舌,她之前生病季曉岩只顧着嘲笑她體質弱,哪裏見過他用這幅樣子對待過自己?

趁着季曉岩第二次去開水房的工夫,雲安追了出去,她拽住季曉岩問他:“你對他是不是太過殷勤了?”

“殷勤什麽?”季曉岩沒懂他的意思,“我要去倒水給他擦臉,你別礙我事。”

說完季曉岩擠開她,朝着開水房的方向而去。

雲安:“……”

李望和季曉岩走過那麽多世界還是第一次被他如此對待,剛剛清醒的他沒弄清楚季曉岩是因為什麽而有的變化,但李望直覺這是好事,于是聽話的讓季曉岩幫自己擦臉、擦手。

然而季曉岩伺候人的活兒做得不太好,第一次洗臉的水太燙,等他用冷水中和過後又太涼,就這麽簡單的一件事他弄得手忙腳亂,把雲安逗得直樂。

李希和楚桂到病房的時候季曉岩與雲安剛要離開,兩方人在門口遇上,場面有些許尴尬。

“你們這是來看我弟弟的?”李希問。

季曉岩瞅了眼楚桂,點頭道:“我聽說沒人管他,想着他好歹給我家送了一個多星期的菜,就過來看一看他。”

“謝謝你們還記挂着他,來來來,這是今天參加婚禮的喜糖,你們帶點兒回去沾沾喜氣,”李希聞言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來,“我是不知道我弟醒了,知道的話就不……”

李希的手才伸到季曉岩面前,他身邊楚桂忽然擡手把他手心裏花花綠綠的糖拍到了地上。

“還給他吃糖!你沒聽他罵我們不管你弟弟嘛!”楚桂用眼睛斜着季曉岩,臉上的表情在旁人看來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季曉岩,我原以為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沒想到你是個有爹生沒娘教的小兔崽子!”

她聲音尖尖細細的,聽在耳朵裏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季曉岩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他惡狠狠的瞪着楚桂,像是下一秒就要撲過去咬她一口一樣。

李希明白自己已經管不了自家老婆的賤嘴了,可在外面不好把事情鬧得太難看,他輕咳一聲正要打個圓場,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嫂子,我還沒死呢,你差不多就适合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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