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的他和她的她(十)
李望帶着季曉岩回去時在村口遇到了出來找他們的雲安,雲安被季曉岩的慘樣驚得不輕,她急匆匆的跑上前查看他的情況,見他臉上的墨水印和傷口,氣得把平生知道的所有髒話都噴了出來。
季曉岩本來還挺難受的,聽到雲安罵的髒話一下子忘記了哭,他呆愣愣的盯了她半晌,而後走過去抱住了她。
雲安被他這麽一抱鼻頭立刻酸了,她一邊哭一邊嚷嚷要給季曉岩報仇,李望原本有些吃味,可見他倆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突然很羨慕他倆之間的感情。
二人哭了好久才想起來還沒跟外婆聯系,他們趕忙擦掉臉上的淚,一個扶一個往家的方向走。
李望眼睜睜的看着他倆旁若無人把自己丢下了,他苦笑了一下剛要跟上去,就見季曉岩回過頭朝自己伸出了手。
李望一愣,繼而快步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季曉岩手心滾熱、有汗,和李望清爽、幹燥的手成反比,李望正思考自己這麽主動牽他手會不會讓季曉岩感到不适,随即發覺握緊着手的不是自己而是季曉岩。
這天可謂是雞飛狗跳了一夜,三人回去的時候派出所的兩位民警在安慰着急想出門繼續尋找的外婆,院子裏的幾個人看到他們回來了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來,其中一個警察見季曉岩身上和臉上有不少傷痕,忙把他帶到亮堂的地方檢查。
明亮的燈光讓季曉岩無處遁形,他縮着身子低下頭不敢看警察,察覺出他緊張的雲安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有了雲安陪伴的季曉岩心情好了少許,他微微擡起頭,而後看到了正默默望着自己的外婆。
最先瞧見外婆哭泣的是李望,他一手扶住老人的肩,一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希望能給她一些力量。
警察向季曉岩詢問完以後表示一定會盡快給結果,因為鄉下地方大家都是鄰裏親戚,很少遇到這種暴力事件,所以他們對此事非常上心。外婆道着謝把警察們送出門,而後快步回房間看孫子的情況。
季曉岩臉上被樹枝劃了幾下,傷口大概只有兩三道,看起來并不嚴重。不過記號筆的範圍就大了,而且怎麽洗都洗不幹淨,雲安看着季曉岩越洗越髒的臉,嘴角一聳又想哭了。
她噙着淚放出狠話:“老子一定要替你報這個仇!”
季曉岩這會兒心情已經平複不少了,聞言糾正她的話:“你是老娘,不是老子。”
“你管老子!”雲安雙手叉腰氣哼哼的說,“此仇不報非老子!”
季曉岩朝她呲牙笑:“不管不管,老子就老子,都聽你的。”
兩個人玩鬧的聲音傳進隔壁李望的耳中,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然後聽到雲安說:“要不要我今晚陪你一起睡覺啊?”
李望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就在他準備跑到隔壁阻止兩個人的時候,只聽季曉岩喊道:“你還當咱倆是穿開裆褲吶?告訴你啊,你不膈應我,我還膈應你呢!”
他這句話說完以後李望聽到季曉岩的一道痛呼聲,看樣子是雲安給了季曉岩一點教訓。
雲安是淩晨兩點多走的,季曉岩說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絕,她走後外婆去季曉岩房間裏耳提面命了好久才放他上床睡覺。
這一夜大家都消耗了很多精力,李望頭一沾枕頭就睡着了,大約睡了十來分鐘,他忽然感覺房間有人,他打開床頭的臺燈,發現房間裏站着一個人。
被抓包的季曉岩抱着枕頭對李望露齒一笑,而後用一種讨好的語氣問:“那個,我今晚能跟你睡一起嗎?”
李望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接着才問:“為什麽要跟我睡?”
“那啥,我把水灑到床上了。”
李望沒說話,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好吧,”季曉岩嘟起嘴,“我其實有點害怕。”
李望依舊沒說話,季曉岩觑着他的表情,見他無悲無喜的忽地有些惱火,他看了一眼李望,而後背過身往門口走。
然而他步子跨得極小,走了兩三分鐘手還沒摸到門把手。
“行了,”李望道,“你過來睡吧。”
季曉岩小聲歡呼一句,然後以迅雷之速鑽進了李望的懷裏。
季曉岩這種不客氣的上床方式險些讓李望以為他恢複記憶了,好在李望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定,忍下內心的蠢蠢欲動以後往旁邊挪了點距離。
不過他動一分,季曉岩就動一分,兩個人始終保持着身體貼身體的姿勢,幾番下來李望無奈了,他問:“你不熱嗎?”
“不熱啊,”季曉岩一只腿直接架到李望的身上,他将頭靠在李望的鎖骨處,然後深吸一口氣說,“我好喜歡你身上的藥味哦,而且你哪裏都涼涼的,之前在山腳我就感覺到了。”
李望聽完季曉岩的話終于明白了他深夜投懷送抱的含義,原來這小子把他當成了空調和空氣清新劑!
派出所第二天下午就解決了季曉岩被打的事情,兩位警察帶着打人的四個高三學生以及他們的家長上門賠禮道歉,幾個家長态度很一般,歉是道了,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這不過是小孩之間的玩鬧而已,大家不要把打人的事兒鬧大,未來萬一因為這件事讓自己兒子的高考之路受到阻礙,他們肯定跟季家沒完。
雲安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氣得牙咯吱咯吱響,她拿起放在牆角的鐵鍬,對着楊晨的腦袋就是一揮,楊晨被她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他向後退了一步,但因為院子裏的地磚不太平整,他退的太猛,一個不小心踉跄着摔了個大屁股墩兒。
雲安的這一下在場所有人都沒料到,衆人詫異的看向雲安,雲安也瞪着他們。
最先反應過來的楊晨父親喊道:“你竟然當着警察的面打人!”
雲安聽到他的話腦袋宕機一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眼前的事,就在她打算硬着頭皮承認的時候,一旁的李望道:“她哪裏打到人了?”
見有人強出頭,楊晨的母親道:“你沒看到我兒子摔成這樣嗎?”
“他不是自己摔得嗎?”李望問,“所有人都看到是他腳下不注意自己跌倒的,雲安不過是拿個鐵鏟而已,誰知道他這麽膽小,一點兒動靜就把他吓到了。”
說着他雙目炯炯的看着楊晨的母親:“你應該回家好好教育你的兒子下次做什麽事都要小心些。”
警察們聽到這話都替李望捏把汗,但楊晨的母親可能是被李望的氣勢震到了,只見她讷讷的點點頭,而後拎起兒子的耳朵往門口走,邊走還邊罵:“生你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好好的都能原地摔!腿還能站住嗎?站不住剁掉坐輪椅好了!”
楊晨父親聽到妻子的話忙不疊的追了出去,他一走剩下的幾個人也離開了,警察們面面相觑了幾秒相繼告辭。
院裏的人走完以後雲安忍不住對李望豎起了大拇指:“哥,你真厲害。”
李望自然不好告訴她自己是用了BB機商城卡片的緣故,他微微一笑,收下了這句誇贊。
因為季曉岩臉的原因,受傷以後的他再也沒去學校,與此同時,萬衆期待的暑假來了。
這個時間的智能機和電腦還沒有普及,不過鄉下的孩子們自有玩耍的方式,招貓、逗狗、下田、惹事他們總能找到樂趣玩起來。
一有假期,就連以往不怎麽出門的雲安都時不時來找季曉岩出去玩,但季曉岩基本都拒絕了。
晚上坐在院子裏納涼的時候李望問季曉岩:“這都放假一個多星期了吧,可我看你一次也沒出去過。”
坐在他旁邊嗦着冰棍的季曉岩晃了晃腦袋:“天太熱,不想出去。”
李望用手裏的蒲扇拍了拍在季曉岩身邊嗡嗡嗡的蚊子,然後睨了他一眼道:“你甭騙我,前幾天我聽到你跟外婆說想下河撈蝦。”
“前幾天是前幾天,現在是現在,”季曉岩沒骨頭似的把頭放在李望的膝蓋上,然後說:“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李望替他扇了扇風,實話實說:“是有點。”
此話一出季曉岩立馬把冰涼的冰棍貼上李望的腿,被凍了一下的李望嘶了一聲,問:“不許騙我,告訴我到底為什麽不出門?”
季曉岩撅了撅嘴:“我覺得他們看不上我。”
“他們?誰?”
“好多人,”季曉岩偏頭看他,“我太醜了,他們不可能跟我玩兒的。”
李望皺眉:“誰說你醜了?”
“從小到大都有人說啊,因為我太醜了,所以只有外婆願意養我,”季曉岩道,“你說要是我和外婆沒有血緣關系,她是不是也讨厭我啊?”
季曉岩聲音輕輕的,不似往常活潑,李望不喜歡這個狀态的季曉岩,他先揉揉季曉岩的頭發,然後曲起食指給了他腦門一下。
季曉岩瞪着眼看他,剛要還擊,李望陡然伸出手摸了摸他被打疼的地方。
“你知道為什麽有的人臉上會有胎記嗎?”
季曉岩撇撇嘴:“因為我倒黴呗。”
“瞎說,”李望道,“你之所以臉上有胎記是因為老天爺覺得你是天選之人,但世界上這麽多人,他怕把你弄丢了,于是在你臉上做了個标記好方便以後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