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們是野獸（九）
季曉岩低頭斂下神色，片刻後擡起臉問：“你只要告訴我家裏還有誰在就行了。”
李望婉轉的道：“你的葬禮是外公操辦的。”
“其他人呢？”
李望沉寂了幾秒，回答：“他們……”
“明白，”季曉岩道，“我心裏有數了，不用再說了。”
李望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麽，不過他尊重季曉岩的感受，知道他沒了繼續聽的心思就不再多言。
李望将身子縮進季曉岩的懷裏，輕聲道：“睡吧。”
季曉岩抱緊他：“晚安。”
阿燕死時二十五歲，她家境不錯，大學畢業和好友加入了動物救助中心，之後查出胃癌，沒堅持到半年就走了。
她進入BB機後經歷的世界都很魔幻，精靈、矮人、蟲族、異世界都見過不少，所以自認為在面對血腥暴力的場面時，接受度很快。
阿燕進入城市沒多久便遇到了一群人，她沒有隐藏身形，直接與他們面對面的撞上，那些人見她不退不讓身上還背着□□，又沒察覺出她身上獸人的痕跡，多看了阿燕幾眼就與她擦身而過。
阿燕不動聲色的朝前走，在走到拐角處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阿燕轉頭，發現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對方紮着一個高高的馬尾辮，腰上別了一把短刀和一把槍。
女孩對阿燕嫣然一笑，問：“你是一個人來玩的嗎？”
阿燕嗯了一聲。
“那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女孩朝後指了指道，“我和我男朋友第一次來這裏，還不熟悉路呢。”
阿燕看了她一眼，沒立刻回答，女孩見她不說話，吐了吐舌頭道：“抱歉啊，是我唐突了，我是覺得你挺厲害的，想請你帶帶我們。”
“可以。”阿燕說。
女孩見她答應的如此爽快，立刻拍手道：“太好了，謝謝你。”
阿燕點了點頭，她看了眼女孩身後的男人，發現對方身上有些斑斑點點，等靠近了，她聞到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
她與女孩同時皺了皺眉，女孩道：“讓你不要用刀捅，你非要用刀捅，現在沒有衣服換！我警告你今天別靠近我！”
男人摸了下鼻梁，對着阿燕腼腆一笑，接着對女友說：“第一次嘛，我忍不住，我只要一看到那些東西，就特別想把刀塞進去攪一攪。”
女孩表情嫌惡，明顯不喜歡男友的說話調調，阿燕原以為她是覺得男人的手法太過血腥了，豈料她道：“你是真的把身上四分之一的獸人血統發揮的淋漓盡致呢。”
男人聽了這話神色沉了沉：“別提這麽惡心的事，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立刻把我屬于那老家夥的血放出去四分之一。”
見男友不高興了，女孩趕忙服軟道歉，阿燕冷眼瞧着他倆，私下裏偷偷操控着BB機将整座城市的地圖保存下來。
男人很快就被女孩哄好，二人沒多久又親親熱熱的了，之後女孩向阿燕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随即對她道：“你是怎麽進來的？我是被鄒鵬帶來的，他拿獸人爺爺的頭做了投名狀。”
阿燕在他們說話間已經大概明白了其中的事情，她道：“我自己進來的。”
“那你一定很厲害了，”鄒鵬道，“我看你帶着弩，你也喜歡用冷兵器嗎？”
阿燕颔首。
“我也喜歡，”鄒鵬笑着攬過女友的肩，“但是肖雅不能見血，剛才殺獸人的時候她一直躲在我的身後不敢出來看。”
阿燕：“不能見血為什麽要過來這裏？”
“因為殺獸人很有意思啊！”肖雅道，“獸人都該死，我們人類絕不能讓他們活下來。”
肖雅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帶着點天真無邪，阿燕卻覺得不寒而栗。
這種高人一等，視人命如草芥的态度一天兩天的時間根本形成不了，哪怕經歷過這麽多奇幻世界的她，也只在大反派身上看到如此心安理得否定其他生物存在的情況，更別說獸人比起獸形，更愛用人形，他們充其量只是擁有兩種形态的人類而已。
阿燕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類對于獸人的恨來得毫無道理可言，就算是異時空的NPC導致的，也不該是這種極端的情況。
阿燕将疑慮藏在心底，她根據地圖帶着鄒鵬、肖雅兩人來到劃分為狩獵區的位置，趁着他們忙于殺人的時候隐身于整座城市之中。
此時的城內像是地獄，手無寸鐵的獸人們被單方面虐殺，哪怕是能飛的獸形也沒辦法離開，城市上方被一張透明的電網籠罩，飛獸上去便會落下，落下以後他會被人類抓住斬去翅膀和頭顱，為的是确保他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阿燕行走在他們之中，她聽着身旁的痛哭和尖叫，幾度想出手相救，可每當她打算幫忙，腦海裏總會浮現在經歷第一個世界時，由于自己一個細小的行為而影響到的主劇情。
那個行為讓她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搞得之後阿燕做事之前總要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半天。
面對獸人的求救，阿燕權衡之下決定先回去把事情與衆人商量清楚再做打算，可就在她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道白光，緊跟着白光裏現出一道人影。
那人雙腳離地，通身雪白，他表情祥和，雙眼緊閉，阿燕看着他，覺得自己的隐身卡在這人面前失了效，她不由心中發怵，握緊了□□問來人：“你是誰？”
白衣男子緩緩睜開眼，阿燕發現他的瞳仁也是白色的，像是冬天的漫天大雪，讓人莫名感覺渾身冷飕飕的。
男子盯了阿燕很久，才道：“你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嗎？”
阿燕一愣：“你什麽意思？”
“我想我跟你來自同樣的地方。”白衣男說。
淩晨三點左右，小十六在季曉岩和李望的耳邊發出警告，彼時二人睡得正香，被吵醒時都不太高興，不過很快，小十六的話讓二人瞬間清醒。
“定位到最後一個玩家的位置了，他和王燕燕在一起。”
小十六說完報了個坐标，季曉岩揉揉眼：“那是哪裏？”
李望：“城裏。”
“他在城裏幹什麽？”季曉岩奇怪。
李望也不清楚，他搖頭：“不知道。”
後半夜二人都沒能睡着，兩個人聊了聊前幾個世界的劇情，發現雙方最喜歡的都是上個世界。
“我過了一個很棒的十八歲。”季曉岩說。
李望聽到這話聯想到季曉岩一家差不多是在十八歲那年出的事，他心中一軟，對季曉岩道：“以後會有更好的十八歲的。”
季曉岩聞言樂了：“是啊，自從來到這裏以後我過了好多人的生活，一想到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世界等我度過，我就充滿了期待。”
李望環住他的胳膊，緩聲道：“我們一起過之後的世界。”
季曉岩抿嘴笑了笑：“希望下個世界你別再變小了，我這塊地荒了十多，急需壯牛的開墾。”
李望怔了一秒，而後臉驀地紅了。
阿燕早上七點多才回來，回來以後她只字不提白衣男子的事情，只把城市夜晚裏的水深火熱告訴了李望。
李望聽完沒說什麽，他讓阿燕進帳篷休息以後和季曉岩去了城市周邊看了看。
二人并未走近，他們在山頭眺望了一會兒後問小十六：“有最後一個人的資料嗎？”
“沒有，”小十六道，“對方不開通權限的情況下我只能在總系統裏查到他的定位。”
李望：“那為什麽昨天夜裏查不到，今天淩晨就查到了？”
“大概是信號原因，”小十六道，“也有可能是對方不想讓我發現，所以屏蔽了我。”
季曉岩疑惑地問：“還可以屏蔽你？”
“當然可以了，”小十六說，“只要系統升級的版本夠高，宿主根本不需要系統的幫忙也能擁有很強的金手指。”
“那既然如此，他為什麽又能被你發現了？”季曉岩道，“而且還能确切的定位在阿燕的身邊。”
聽到問題的小十六卡了一下，幾秒後它道：“高等級玩家在這個世界存在的可能性不大，這個人約莫是信號不好。”
“阿燕沒告訴我們那個人的事情，”李望道，“是沒看見或是不想說，還有待商榷。”
季曉岩懶得繼續亂想，他道：“在這兒猜測有什麽意思，不如直接問她。”
李望點點頭：“嗯，等開完我會去找她。”
他剛說完，身後陡然出現了一個人，察覺到異樣的季曉岩敏捷的轉身，同時，他抽出了刀。
刀出鞘的一瞬間，那人揮掌擋開了季曉岩的刀刃。
“花姐，”季曉岩無奈的沖那人喊，“你下次過來聲音能不能大一點啊？人吓人會吓死人的！”
花姐依舊用面紗遮臉，她後退了一步對李望道：“人到齊了。”
說罷她身形一晃，憑空消失了。
被無視的季曉岩撇了撇嘴：“這人好奇怪，她到底是誰啊？”
李望：“不知道。”
小十六：“查不到。”
“那她是玩家嗎？”季曉岩問。
“是吧。”李望說。
“不是，”小十六奇怪，“咦？你們不知道嗎？她不是玩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