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加更】

行至下一個城鎮, 周白找了當地人問過後, 就趕着馬車去了這個城鎮最好的客棧。

孟柏從窗戶往外看到, 這個城鎮比之前路過的都要繁華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華派就在這裏的關系。

到客棧前, 店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 主動引着她去停馬車的後院。

在固定好的位置停好了馬車後,周白擡手敲了敲身後的木門, 對裏面的人道:“孟柏,今天我們就在這裏休息, 我問過了, 咱們明天中午就可以到太華派了。”

很快裏面傳來了孟柏似乎剛睡醒的聲音:“啊好, 我知道了。終于要到了,阿玉醒醒, 哎呀,我腿麻了, 周白你等我緩會兒。”

周白聳了聳肩, 知道她可能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便道:“那我先去開房間,等會兒過來叫你。”

孟柏當然巴不得說好。

馬車內的她聲音雖努力維持正常,但實際上她現在因為腿麻而龇牙咧嘴。剛醒來的白玉則是用十分愧疚的表情看着她。很明顯, 他覺得孟柏腿麻了全都是自己的錯。

“妻主……”他像是在想要怎麽向孟柏道歉,

孟柏最不願瞧見他自責的樣子,趕緊擺手道:“阿玉你千萬別多想,這不是你的錯,只是因為我剛才睡着了, 長時間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才會這樣的。阿玉,你一點重量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會把我壓麻了。這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啦。”

白玉心裏知道,就算事實真的是她說的那樣,那她也是因為要抱着他所以才不動的。

不過在聽了孟柏的話後,他心裏明白孟柏不想他再繼續自責,于是至少表面上沒有再執着于表現愧疚,而是想着自己能不能為孟柏做點什麽。

他看着孟柏不斷在自己大腿上敲打的樣子,雙手便試探性地朝着她的大腿伸過去。視線看向孟柏,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明顯的拒絕。于是他便學着孟柏剛才的樣子,開始在她的腿上左捏捏右敲敲。

過了一會兒後,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孟柏。像是在問她,力道怎麽樣?舒服嗎?

其實對于孟柏來說,他的力道太輕了。像是生怕再多用一點力氣就會傷到她一樣。這種只是比撫摸重那麽一點點的力道,雖然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她發麻的大腿,但更多的則是讓她産生了癢癢的感覺。

她怕傷害到白玉的自尊心,于是一直咬牙強忍着讓自己的大腿一動不動。在對上白玉詢問的目光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我家阿玉真懂事,捏腿的技術也也別好,我一下子就好了,謝謝阿玉,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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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聽到她的誇獎後,果然表現出了毫無保留的開心。他甚至在期望能夠多幫忙孟柏捏一會兒。

孟柏在心裏默默地想: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像是一個得到了小紅花的幼兒園的開心的小朋友。

很快開好房間的周白回來叫她。

孟便柏拿上葫蘆,牽着狗,身後跟着白玉,很自然地跟着她往前走。

孟柏這幅拖家帶口的模樣讓周白忍不住側目。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孟柏腰間的葫蘆,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麽話想說,最後卻閉上了嘴,表情帶上了幾分思索。

進客房安頓好後,孟柏正打算脫衣服洗個澡放松一下,周白突然來敲門,說是要約她一起出去采購。

孟柏想了想也是,雖然明天就要到太華派了,但是自己就這樣去白吃白喝人家的也不好。總該也要自己買些東西帶過去的。

決定後,她穿上脫了一半的衣裳,走出屏風外。

白玉正乖巧地坐在床沿,低着頭看着自己懸空的腳尖。

他在等她洗完澡可以一起睡覺。此時聽到外面周白的話,他就知道孟柏八成要出去了。臉上原本還算惬意的表情,立刻低落了。

等孟柏出來後,白玉的視線立刻黏在了孟柏的身上。

委屈,不舍。

孟柏知道他大概是因為被關在那座宅院裏太久了,所以才會如此恐懼獨自呆着這件事。

她心裏不忍,差點沒忍住叫葫蘆裏的那三個鬼看家。可話到嘴邊,一個顧慮讓她強行忍住了這個想法:

之前自己出去的幾回,她對白玉說的一直都是不信任那三個鬼看家,所以這項重要的任務才交給他。如果她現在突然說信任他們三個了,那肯定會被白玉和周白懷疑的。

白玉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像是在對她乞求:不去好不好?

孟柏向他走過去,白玉下意識地就對她張開雙手,擺出求抱抱的姿勢。

孟柏感覺心裏有點無奈,俯身抱住他。心裏總覺得自己就這樣抛下他出去就像是在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一時間,她在心裏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出自己要出去的話。

她在心裏思量着要不就坦然告訴他們自己恢複了記憶這件事時,孟柏視線忽然瞥見屏風後面往上飄的淡淡的熱氣。那是她方才特地讓店小二送來的熱水。

如果她現在出去,等再回來的話,水肯定已經冷了。

想到水可能會這樣浪費掉,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阿玉,我知道鬼不需要洗澡,但是應該是可以洗的,是嗎?”

白玉茫然地看着她。其實他并不知道鬼魂究竟可不可以洗澡,變成鬼之後她再也沒有洗過澡。不過他也沒有反駁孟柏的話。對于他來說,只要孟柏說,他就相信,并且會去做。

“我想,你一定已經忘記了泡澡是什麽感受了。今天既然有機會,不如你去泡一個好不好。我會很快回來,然後還會給你帶禮物。我希望回來,能夠看到一個幹幹淨淨的阿玉,好嗎?”

白玉知道她出去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于是點頭。雖然他對人世間的大多數事物并沒有任何欲望了,但是在孟柏說了要給他帶禮物後,心裏還是生出了期待。

到最後,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門邊,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

在孟柏關上房門并上了鎖後,他站在裏面靜靜聽着外面獨屬于孟柏的腳步聲慢慢遠離。直到那聲音消失在了盡頭,他才從門邊走開。

孟柏離開後,這間屋子仿佛頓時失去了生氣,也沒有了任何樂趣。他的面部肌肉仿佛因此也失去了活動的能力,讓他擺不出任何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

漆黑的怨氣時不時從他身上往外溢散出一小部分。

孟柏沒有将葫蘆帶在身上。葫蘆裏的三個鬼感受到外面應該到客棧了。

其中憋了一整個白天的沈致正好想出來透透風,結果煙霧般的魂體剛從葫蘆口出來一半,視線就對上了面無表情得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酷的白玉,瞬間就被吓得一個激靈,毫不猶豫地就縮回了葫蘆裏。

他心有餘悸地回想剛才感受到的恐怖怨氣。他敢保證,要是自己接近那怨氣,絕對會被污染的。

以前只是覺得他強大霸道不講理,可這回沈致卻是實打實地覺得白玉很恐怖。

他有些後怕。最初遇到白玉和孟柏在一起的時候,他曾經數次針對白玉,但是以前頂多只是感受到了他的敵視。而這回,他能夠感覺到,如果自己再敢像以前那樣對他說話的話……

絕對會被殺掉的!!

“怎麽了?”在一邊呆着糖糖修煉的湯秋曼一睜眼就看到沈致的表情不對勁,便開口詢問。

“我……剛才想出去透透氣。”

沈致的表情帶着對什麽的恐懼,他以前從不這樣。湯秋曼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你出去遇到什麽了嗎?”

沈致有些冷地抱緊了自己,說話時牙齒也有些打顫:“我……說不上來,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湯秋曼眉頭皺了皺,略一思索,便将自己的靈魂探了出去。

他一出去就正好對上了白玉死死盯着葫蘆的眼神。像是在思考着要怎麽毀掉這個讨厭的葫蘆一樣。

饒是湯秋曼已經有了心裏準備,看到這樣的白玉,心裏還是忍不住發憷。

本能讓他想要快點躲回葫蘆裏去,但是他強行忍住了,甚至還強迫自己對上白玉視線。

就在他因畏懼想要放棄和白玉對視的時候,白玉卻平淡地轉移了視線,不再理他,徑直往屏風後面走過去。

看着他的背影,湯秋曼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也跟了過去。

一過屏風,他就看到了白玉長發披散,衣衫半解,露出了白皙後背的模樣,驚得他下意識轉過了身去。

白玉并未被他的突然闖入打擾。他依舊保持原來的速度脫幹淨後,踩着木凳,不緊不慢地入了溫水之中。原本還冒着熱氣的水,在他做下去後,瞬間冷凝,水面上隐隐還有水凝結成冰的趨勢。

湯秋曼聽到他已經入水的聲音,才轉回身體。看到了浴桶裏水面的情況,想着那裏面一定很冷,可是在木桶裏泡着的那個鬼卻半點也不在意,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裏面,就連水面的漣漪也漸漸消散。他就這樣看着水面,像個死物一般。

“你……很好看。”湯秋曼試圖打破這沉寂。

白玉卻沒有理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看着水面,像是在想什麽,又像是什麽也沒想,只是在單純的發呆。

湯秋曼試探地向他走進了一步:“雖然你确實很不錯,但是,孟柏以前遇到過好幾個比你更美的鬼。”

在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湯秋曼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成功的抓住了白玉的注意。

白玉伸出右手抓緊了木桶的邊緣的同時擡頭一瞬不瞬地盯着湯秋曼。手臂上落下的水珠終結了房間裏的死寂,很快這間屋子裏凝滞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湯秋曼額頭冒出了一絲冷汗,他意識到如果自己再不解釋,恐怕會面臨危險。雖然他覺得就算是為了孟柏,白玉也絕不會傷害他,但是這種将自己生死交給他人決定這件事,并不好受。

他趕緊開口補充道:“但是孟柏都不喜歡他們。孟柏從來沒有被任何鬼和人打動過。可你對她來說不一樣,她和你成親了,還時時刻刻把你帶在身邊,和你同床共枕。我從來沒有見她對哪個鬼甚至是人這麽特別過。”

白玉的眼睛眨了一下,身體轉向了湯秋曼,另一只手也從水裏出來抓住了桶沿。頭微微地歪向一邊,擺出了認真聆聽的樣子。

湯秋曼發現或許白玉沒有想象中的難相處。他又向他走進了兩步:“你想知道孟柏小時候的樣子嗎?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大概只有這麽高。”

湯秋曼在自己腰部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白玉的視線随着他的手動了動。在腦海裏想象了一個迷你版的小孟柏站在自己的面前,神情和內心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周身原本釋放出去的怨氣也漸漸消散。水面原本快要凝結成一片的冰也漸漸消融。

湯秋曼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消弭了他對自己的敵意,并且吸引了他的興趣,便索性坐到浴桶旁邊的矮凳上,開始興致勃勃地聊起了孟柏。

“那時候的孟柏雖然看起來小小的一只,但是思想卻特別成熟。做事說話就像個大人一樣。比如她會自己做飯,會自己補衣裳,還特別會省錢。不過在失憶之前,她的日子一只過得苦巴巴的。其實也不是她沒有能力過的好,相反她挺有能力的,只是有時候,我覺得她特別執拗,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執拗什麽。”

白玉聽得十分認真。過了一會兒,他索性枕着手臂趴在浴桶邊聽湯秋曼說。

“有一回,我們遇到了一戶沒有女子的人家,他們家特別想要讓孟柏入贅他們家,你別說那家的小兒子還是挺清秀的,但是孟柏說什麽也不同意。還有一次,我們無意間碰到了一個男鬼,那個是真的很漂亮,他也是因為漂亮,所以總是被別的鬼欺負。孟柏就順手幫了他一把,結果他就賴上孟柏了,說什麽都要以身相許。”

說到這裏,他就看到白玉的表情帶上了一絲絲緊張,原本趴着的身體直立起來,就連抓着桶的手都用力了些許。

頓了一下,湯秋曼才繼續道:“孟柏當然怎麽也不同意。無論如何都不為所動。以前甚至有段時間我都懷疑孟柏并不喜歡男子。最後一直是幫着那個男鬼實現了他的願望,送走了他,這件事才算了結了。不過至始至終,孟柏都不為所動。”

聽到這個結果後,白玉緊張的表情這才放松了下來。随後又用巴望的眼神望着湯秋曼,明顯是想要聽他說更多孟柏的事情。

湯秋曼本就想嘗試和他打好關系,于是便繼續想了更多孟柏的事情講起來。

……

孟柏和周白走在出了一條街,在購買了幾樣東西後,周白忽然對她開口道:“其實,想要知道那些疑惑,眼前就有一個最簡單快捷的方法。”

“什麽?”孟柏一時沒有更上她的話題,愣了一秒後反映過來,才好奇地問道,“你說的是白玉身上的謎團啊。什麽方法?”

“你就直接去問他。他是親身經歷者,對于事情的了解,肯定是比我們透徹的。甚至于當年的一些內幕我們也可以問出來。我想,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誰會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究竟是什麽了吧?畢竟,地府的人都說了不歸他們管了。這個推測可能會讓你不舒服,但是這是我覺得最接近真相的事實。”

孟柏停下腳步,看着她沒說話。

“白玉生前恐怕就……不是人。至于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地府不管,那麽,應該就不是人。”

孟柏扯了扯嘴角。對方的話聽起來很像是罵人,但是她明白周白沒有那個意思。況且恢複了記憶之後,她也知道對方說的話是正确的。

确實地府不管的話,那麽白玉就只有不是人這個選項。假設這個猜測真的成立了,那麽當年白家的那個所謂的白玉的娘,肯定也不是他親生的娘。幾乎人人都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

這麽想來,當年為何白玉會被害死,會不會就是因為某種忌憚?

所以,她能去直接問他你是不是人,當年的那些白家人,為什麽要那樣對你?

不!

孟柏毫不猶豫地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白玉是人與否她确實暫時無法确定,但是她能确定白玉當年的悲傷與痛苦是真實的。

如果她現在去問他,那無疑就等于是重新撕開了他心口的傷疤。

孟柏搖頭:“我不會去問他的。”

周白不理解:“為什麽?”

“我不想讓他再想起那些不好的記憶。”

周白看她的眼神詫異又複雜:“孟柏,我覺得你這句話,真的很像是一個好妻主會對自己夫郎說的話。”

孟柏忽然漲紅了臉,難掩緊張地道:“是、是嗎?其實換做任何人,我都會這樣的,畢竟揭人傷疤什麽的,确實不好的。”

周白巨額诶她應該是對他産生感情了:“難道你就不會在乎嗎?他生前不是人類這件事……”

“可他現在也不是人啊。”孟柏這樣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五千!加更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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