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病
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跑客車的長時間跑來跑去的,有時候人多了就沒位置坐了,售票的要站很久,這鄉裏的路什麽稀奇古怪沒有,陡得很,自然有一次,還年輕的張愛家就生病了。
平日裏也不怎麽生病的人,一生起病來那是一個來勢洶洶,晚上隔着床睡的李建國睡得好好的,結果被一陣奇怪的聲音給吵醒了,沒好氣地睜開眼去瞧瞧,結果看見自己發小躺在床來,臉紅得跟燈籠一樣。
琢磨着,他就摸了摸張二郎的頭——哎,發燒了,送醫院去!
到了第二天吧,張愛家也醒了,在白色床單裏睜着那眼睛盯着他。
“老五,老五啊!”
“哎,你醒了,張二郎。平日裏還是活蹦亂跳的,這下躺着了,成了病老虎了!”
李建國摸了摸這紅蘋果,他買了一個盤子那麽多,準備給張二郎吃。
張二郎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就普通人那樣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唇有點薄,不過他臉上常帶着笑,說起話來跟含了蜜似的,輕而易舉就讓你不得不喜歡他。
這時候張愛家瞧了瞧自己夥計的臉色,有些蒼白想必是昨晚上鬧的,心裏浮上一層歉意,就拍了怕自己旁邊的位置,給他讓了個位。
“老五,來,休息一會兒,過會還要去開車呢。”
就算是生病了,工作的事情還是惦記着,李建國聽他的話,脫了一件外套,斜斜地躺下。
忽然就看見了張二郎那有些發紅的臉龐,心裏一緊,嘴巴張開,說了自己心裏話。
“二郎,你可要好好休息,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哪裏成?我聽說黑老六的媳婦在家裏閑着,讓她來頂一天。”
說着,張二郎就準備拿大哥大打個電話——這可是專門為了交流方便,忍着幾個月的錢買的。
這種事情很常見,黑老六的媳婦曾經也是黑老六的售票員,不過據說出了什麽事,黑老六辭了客車司機的活,跑到沿海去幹體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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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分成,黑老六的媳婦柳蓮就立馬同意了。
張愛家挂了電話,伸過去拿蘋果,然後看見老五早睡了,睡得很安穩,好像還夢見什麽有趣的時候都笑了。
他也笑了。
吃了這有點脆的蘋果,吐槽了一下這不太新鮮,也就拉了拉這白色床單,也随着腦袋的發熱,昏昏沉沉陷入夢境了。
李建國是被餓醒了,醒了看了幾眼四周吧,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是帶了二郎來醫院。
二郎病了,吃的也沒着落,李建國想了想,跟護士妹子拿了個條子寫了句話就去找吃的,然後上班。
吃飽喝足到了客車上,李建國看了看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客車,打了個哈欠。
“李老五!你在啊!”
這大嗓門不就是黑老六的媳婦嗎?他又想起了早上張二郎說的,站起來給她開了門。
“喲!李老五,你這車保養得不錯,果真是個年輕人!”
這柳蓮長得圓臉粗腰,也不像張愛家說話說得那麽好,随口一句就是沖得你耳刮子疼的。
不過,現在張二郎躺在醫院上,也輪不到他來多說幾句了。
李建國随口應了一句,之前他已經打掃好這客車了,看看時辰也可以出發了。
“柳大姐,就麻煩你了。”
“哪裏的話,坐這兒是吧!老五,姐不敢打包票,不過這售票的事情姐可是熟悉得很!”
看那柳蓮那樣子,李建國也沒有說什麽,就坐上了司機位置。
買了票的人都一個個上來了。
有個年紀輕的,臉上捂了口罩,看起來病恹恹,柳大姐瞧了他幾眼,說了一句。
也不是什麽大事。
李建國坐在司機位子上看着四周,一旁的位置被一個老熟客占了,她有點驚訝地問起了張二郎的情況。
李建國很無奈地說:“生病了,住院了,過幾天就回來。”
“李大姐,你還是過來趕集啊?”
“是啊是啊,年輕人,幹活別太累,身體重要,我這老太每天做活兒也不是精神棒棒的麽!”
李建國摸了摸自己的起火器。
他懂得這些,可是生活卻是不一樣的。
開車了,第一趟挺順利的,過了河道,就是終點站,老太下了車,還順手給了他幾棵小白菜,說讓他拿給張二郎吃,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張二郎跟每一個熟客都耍得好,有時候還應邀去做客,當然得拉上他這個司機。
柳蓮看了看那盒子裏的零錢笑得跟朵花似的,眼睛眯起來都看不到了。
李建國還是待在原位置,清理了這車座。
“李老五,賺得多啊!想那時候,我相好的坐着,我也買票,日子好着,可是那天殺的一個說客說沿海的錢更多,我得拉着我那兒子,黑老六那沒良心的就——去了!好久沒什麽回信!”
李建國左耳進右耳出,這時候他又想起了張愛家,他會在每一趟結束後說什麽呢?
一般是唱些曲子,說給他聽聽,那聲音帶着點滄桑的位置就像是海闊天空裏的海鷗一樣,有時候聽着他就會和上幾句,說他跑了調。
張二郎就會笑嘻嘻地說跑了調也沒什麽,他唱得好聽。
這幾年那些愛情啊什麽的火了,唱的也是那些。
在耳邊唱着,就好像在心上開出了一朵花。
“老五,下一趟來了!”
解決了些事情,李建國又坐上了位置,看着前路,茫茫然。
現在,張二郎是不是醒了呢?
第二天,張愛家拿着飯在車裏吃的時候,給他夾了個雞腿,高興地說他辛苦了。
李建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有點苦澀地笑了。
“張二郎。”
“怎麽了,老五?”
“我要是做一輩子的客車司機,那我是司機,你就是售票員,不會變的。”
張愛家怔怔的,就那麽簡單地點了點頭。
“那是,老五,你可別反悔!”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