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皇子來訪
海晏睜開眼,就感到渾身酸痛,尤其是頭部,她終于知道宿醉的痛苦了。
聽雨給海晏按摩頭部,好一會兒,海晏才舒服過來。她閉着眼,昨晚醉酒後的事情逐漸在腦海裏回憶,臉上也染了紅暈。
“居然是韓江抱我回來的?”海晏不可思議地想。
房間裏很是安靜,海晏突然坐起來,急忙問:“雨姐姐,我昨晚有沒有酒醉失儀?”
聽雨笑道:“這奴婢也不清楚,不過——”聽雨拖長聲音,讓海晏好一陣着急,“不過公主,你曾拉住将軍的衣服,不讓他走。”
“真這樣?”海晏幾乎可以想象韓江的臉色了,“那他什麽反應?”
聽雨忍不住笑了起來:“公主放心吧,将軍沒有不滿。”
“他敢不滿。”海晏硬撐着說道,她可不會承認自己其實很擔心。
這麽一鬧,海晏在床上躺不住,開始起床梳洗打扮,她坐到梳妝臺前,發現韓江一直沒出現,問聽雨:“雨姐姐,将軍去哪兒了?”
清韻拿着新折的梅花枝,踩着輕快的腳步進入房間,恰好聽到海晏的問題,插嘴道:“公主你忘了,今天正月初一,要舉行大朝會。”
海晏這才想起這件事,發現果然出宮才幾日,就忘了朝中大事。
---------------------------------------
正月初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這一天,要在皇宮最大的宮殿——太極殿,舉行君臣大朝會,屆時,周帝着衮冕,接受百官朝賀。
大朝會之所以稱“大”,是因為京城官員、地方要員、各族使臣等都要參加,他們在禦前列隊,向周帝賀歲。
海晏不能親臨現場,但也能想象朝會的盛況,她在家等候韓江回來的時候,卻不知朝會上發生了大事,對韓江不利的大事。韓江回來後,對朝會上發生的事只字不提,海晏也是在當天下午聽大皇子說的。
朝會上,各族使節要一一向周帝祝賀,并獻上貢品,但在突厥使節祝賀的時候,卻出了異狀。
突厥剛臣服,骨子裏的剽悍氣勢連宮廷侍衛都不及。他們獻賀時,只有一百匹良馬,別無其他。與其他各族的貢品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周帝看突厥使臣并不标準的跪禮,心裏已經不高興,再聽貢品的數量,決定打壓突厥使臣的氣勢,于是道:“突厥僻遠,物産不豐,朕能諒解。”
突厥侍衛當場就要發怒,不過卻被他們的主使攔住,那主使道:“皇帝陛下,大周倒是物産豐富,但卻僅限于皇都。外臣一路走來,看到的卻是餓殍遍地,想陛下坐擁天下,不知看到否?”
周帝當時臉都黑了,他自認為自己“勤政”,當衆被外臣暗諷,不将他們推出去斬首就不錯了。
“外臣聽說大周人才濟濟,如今一來并非如此。臣數遍大周,只佩服忠武将軍一人,沒想到此次來朝,竟看見明珠暗投,大周朝堂沒一人慧眼識珠嗎?可惜啊,我突厥有慧眼,竟無明珠可識。”
這使臣真是好口才,三言兩語既諷刺了周帝,又挑撥了君臣關系。對此,木派的人自然暗暗高興,而劉敏文這樣注重大局的官員,則暗自皺眉。
反觀當事人韓江,他像是沒察覺朝堂的緊張氣氛,站得筆直,兩眼目視前方,完全置身事外。
等下了朝,劉敏文找到韓江:“突厥這次有意挑撥,将軍為何不置一詞?”
“多謝大人關心,陛下聖明,怎會不知突厥的挑撥?”
劉敏文暗自着急:陛下剛登基時,的确聖明,但現在就難說了。陛下或許看出突厥使臣的用意,但對韓江的懷疑早就生根發芽,這只會加劇君臣矛盾。
韓江不以為意,拜謝劉敏文之後,就回了侯府,當然,朝會上的事他也不會告訴海晏。
----------------------------------------------------------------------------------------------------------
韓江回府後,海晏和他面對面吃了午飯,雖然難得說一句話,但一起吃飯的感覺,讓海晏心裏甜絲絲的,對她來說,這是絕無僅有的經歷。
等吃過飯,海晏無所事事,就跟着韓江來到他的院子,韓江在書房裏看書,而海晏就陪着韓江看書房裏的擺設。
男人的書房就是跟女人的書房不一樣,雖然都有筆墨紙硯,但這四寶更粗犷更大氣。雖然都有各色書籍,但兵書、政書卻多了不少。
韓江的房間裏還擺了兵器,放在最顯眼處的是一把金絲雲紋劍鞘裝飾的寶劍。
“我能看看嗎?”
看到韓江點頭,海晏興奮地取下寶劍,劍有點重,還有流蘇劍穗裝飾。拔出劍,冰冷的劍光,就像是冬夜裏的寒氣,讓海晏顫抖了一下。
看着劍身上,印出自己的臉龐,欣喜而驚訝的表情一覽無餘。
“這是你的佩劍?它叫什麽名字?”
“北辰。”
北辰有指帝王的意思,海晏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個釋義,但覺得不合适,于是改口道:“是指北方星辰?的确有北方的寒氣。”
韓江“嗯”了一聲,繼續看書。
海晏放下劍,有些無聊地來回踱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來到韓江面前:“這些院子都沒有名字嗎?”
韓江擡頭,有些意外海晏問這事,如實答道:“還沒有,你可以取名。”
韓江和韓老婦人,都沒有為各個院子取名的心思,加上韓府人本來就少,也就沒有取名的需要。
“那我來取名。”海晏終于有事可做,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一瞬間,韓江也恍惚了。
這時,聽雨前來禀報說:“将軍,公主,大皇子來訪。”
“大皇兄?他怎麽這時來了?”大皇子難得回一次長安,哪次不是抓緊時間籠絡朝中要員,安插自己的人,怎麽在大好的初一,來見沒有權利的自己和已經失去兵權的韓江呢?
“公主,大皇子派人送來好幾箱東西,說是給您的新婚賀禮。”
海晏這才想起在家宴前,大皇子說要給她補上賀禮,沒想到這麽快就送來了,而且大皇子本人還親自前來拜訪。
“你去吧,說我不在,”海晏沒想到韓江突然這樣說,有些驚訝,韓江解釋道,“大皇子前來,是想招攬我們,我不便出面。”
海晏這才反應過來,她讓聽雨趕緊去把大皇子請到她的院子,她也跟着回去。
“公主。”這時韓江喊住海晏,“記住靜觀其變,不要輕易承諾。”
海晏笑着點頭,無比愉悅地回了自己院子,不一會兒,大皇子就來了,随着他過來的,還有四五個紅木箱子。
---------------------------------------------------------------------------------------------------------------
“皇妹,這些可是皇兄我從益州帶回來的寶貝,尤其是這件——”說着讓随從打開箱子,裏面是一件雕刻精美的後院嬉戲木雕,很大,占據了整個箱子。木雕上的假山流水非常逼真,在後院蕩秋千的少女,就要騰空一般。
“這是金絲楠木?”大皇子笑着點頭,這件木雕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弄到手的,心裏十分自豪。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聽說有一根楠木一條命的說法,皇兄送如此珍貴的禮物,海晏受之不起啊。”如果不是韓江提醒大皇子前來的目的,海晏或許還為大皇子所送的婚禮而感動,但現在她更是覺得大皇子目的不純,這些婚禮更是成了燙手山芋。
“皇妹說什麽話,我就你一個妹妹,為你準備的婚禮當然不能寒酸。”
海晏只好笑着收下,心裏卻不是個滋味,其實他和大皇子的關系也只能算湊合,如果要深算,大皇子應該讨厭她才對。
大皇子名叫李清河,母親只是低等宮嫔,他出生後,在宮裏一直不受寵,甚至一直沒有正式名字。海晏出生後,周帝才想起這麽個兒子,于是根據“海晏河清”,給大皇子取名李清河。
海晏請大皇子坐下喝茶,大皇子問:“晏兒,驸馬呢?”
“驸馬有事出去了,——皇兄難道不是來看晏兒的?”海晏笑道。
“看皇妹說的,咱們都快一年沒見了,皇兄當然是來看晏兒的。”
海晏不知大皇子此行的目的,每說一句話都謹小慎微,就怕被大皇子套進去。很快,大皇子也不繞圈子,直接對海晏說道:“皇妹,皇兄雖然遠在益州,但驸馬的威名也如雷貫耳,只可惜……驸馬的軍職被木氏一派替代,為兄真為驸馬叫屈,皇妹你當知鳥盡弓藏的道理。”
海晏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成語,現在已經淡定了許多:“皇兄,驸馬忠于父皇,不會有你說的那天。”
“皇妹或許還不知,今天朝會上,突厥使臣可是将驸馬誇上了天,說整個大周,突厥人只佩服忠武将軍一人,皇妹應該能想象父皇當時的表情吧。”
這件事海晏不知情,心裏一陣慌亂,甚至埋怨韓江不告訴她這事,但轉念一想,以韓江的性子,的确不會多費口舌,而且告訴她,她也幫不上什麽忙,徒增煩惱而已。
-----------------------------------------------------------------------------------------------------------------
“皇兄,這只是突厥的離間之計。”
“但父皇卻信了,皇妹敢說父皇沒有收回兵權的打算?”這是鐵的事實,要不然周帝也不會變相剝奪韓江的兵權。
聽大皇子說到這裏,海晏再遲鈍,也發現大皇子有意拉攏韓江,于是問:“依大皇兄之見,驸馬該怎麽做呢?”
“當然是重掌兵權。”
海晏不動聲色,問:“如何重掌?”
“将領當然起于亂世,”大皇子說着讓大廳裏的人都退下,他站起來說道,“為兄收到密報,——東邊戰事擴大。不出半月,東邊勢必回朝求援,到時朝廷無可派之将,只能啓用驸馬爺。”
海晏心緒難平,因為她發現大皇子說的一點不差,不過她還保留一點理智,她想知道大皇子的目的:“皇兄為何告訴我這些?”
“當然希望驸馬能助我一臂之力。”
“大皇兄,這誰主天下的事,我和驸馬可做不了主。”海晏警惕道。
大皇子有意無意看向大廳側門,笑道:“只要驸馬肯幫忙,何愁大事不成?”
“大皇兄,天下是父皇的,我和驸馬都會聽從父皇的旨意,至于誰成為贏家,那要看大皇兄的本事。”
“皇妹,何必把話說絕,”大皇子靠近海晏,“皇妹,身在皇族,卻沒有權利,這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海晏回視大皇子的眼睛,那一瞬間,她在大皇子的眼睛裏看到了名為“權利”的光芒。
等大皇子走後,海晏從側門來到大廳外,她看見韓江負手而立,走上前,問:“大皇兄的話你都聽到了?”見韓江沒有反應,海晏繼續道,“恭喜你,東邊戰事擴大,你即将重掌兵權。”
“海晏。”這是韓江第一次喊海晏的名字,讓海晏有些意外,他回身,嘆道:“你皇兄有一句話說得對——沒有權利,這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弱點。”說完韓江徑直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