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廳
不知是不是李正的威脅起到了作用，第二天江雪向柯爍打過去電話詢問情況時，柯爍說自己剛好有同學也來X市玩，讓江雪不用管他。
江雪本身也在猶豫該如何帶這個所謂的弟弟游覽，聽了柯爍的話後當即松了口氣，再三囑咐了些注意事項，又給他打過去了充足的錢後才真正放下了心來。
X市的夏季非常炎熱，烈日暴曬，天天都是高溫預警，陽光接觸肌膚的瞬間幾乎能燒透薄薄的一層皮肉，人在滾燙的街道上行走時猶如在岩漿上經受炙烤，剎那間便被吸幹渾身的水分。
所幸臨近放假，江雪的課程只剩下寥寥幾節，因此他大多數時間都躲在了公寓裏。
公寓裝了空調，李正最近又不知在忙什麽事，白天基本不在家，江雪獨自在家裏享受這一段悠閑又舒爽的日子，連心情都愉悅了許多。
旁無他人時，江雪便喜歡在客廳裏做事，他席地而坐，背靠舒軟的沙發，筆記本電腦擺在矮茶幾上，手邊還放着一杯溫水。
他專心致志的看着電腦屏幕，不時停下來用筆在紙上刷刷記着什麽。他看的太入神，以至于沒有聽見李正開門回來的聲音。
沙發和茶幾之間的距離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未免過于狹窄，江雪仗着家裏沒有別人，便懶懶伸長了兩條腿。
從茶幾邊緣露出他一只光着的腳，足弓優美，圓潤瑩白，精致的如同矜貴的瓷器，被橡木地板襯的雪白耀眼。
他的姿态很放松，甚至還帶着一絲罕見的惬意，淺色的居家服松松垮垮，黑色的頭發下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以及幾寸漂亮的蝴蝶骨，凹陷出一個誘人的弧度。
似乎是對屏幕上顯現的信息有所遲疑，江雪停下了打字的動作，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鍵盤上，無意識的摩挲着，仿佛在考慮某個極其重要的決定。
李正在門口直勾勾的盯了他好一會兒，才走了過去，随口問。
“幹什麽呢？”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江雪的臉色猛然一變，下意識的啪的合上筆記本，渾身都緊繃了起來，面上還帶着一絲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懊惱。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李正剛在沙發上坐下，就見江雪霍然立起身，抱着筆記本便要越過他向書房裏走。
他伸手一勾攬住江雪纖細的腰，江雪猝不及防被拽的跌在他身上，又立刻掙紮着要站起來。
“媳婦兒別走嘛，我都好幾天沒好好看你了，超級想你的。”
李正心滿意足的埋在他頸側，深深的呼吸着熟悉而清淡的氣息，如同野獸在确認着自己的所屬物。掌下的肌膚溫熱流暢，散發着令自己頭暈目眩的魔力，令所有的理智在觸碰到的瞬間都瓦解崩塌。
江雪怕碰壞手上的筆記本，騰出一只手用力去掰他牢牢勒在自己腰身上的手，那手寬厚粗糙，灼熱的溫度幾乎要燙傷自己。
他近日來松弛的神經又猝然繃成欲裂的弓弦。
“李正！你松手！”
李正置若罔聞，以絕對的力量優勢将他困在自己懷裏，又趁人不備的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側臉。
江雪霎時間的愠怒幾乎要沖破整間屋子，李正見狀不妙，連忙将雙手無辜的舉起來，表示誠懇的投降。
在他松懈之際，江雪飛快的跑到距他三米遠的書房門口，胸膛因為氣憤而劇烈起伏着，臉上泛着淺淺的緋紅，警惕的瞪着他，像只渾身豎滿尖刺的刺猬，對所有認為危險的東西都充滿了戒備。
李正的目光黏在他淩亂領口處露出的細膩肌膚上，聲音裏含着輕松的笑意。
“幹嘛呢媳婦兒，我就是想抱抱你。”
江雪面無表情的從他臉上挪開了視線，似乎想轉身走進書房，目光掃到茶幾時忽然臉色微變。
李正向來都對察言觀色非常在行，更何況這人又是他的心頭寶，江雪的一個蹙眉一個撇嘴不管再輕微，他都能迅速察覺到。
因此江雪剛頓了頓，他就很快發現了茶幾上散落的紙，便順手拿了起來。
紙上面潦草寫着幾行字，是一些著名大學的名稱，其中還有幾個被圈了起來，看得出是重點考慮對象。
而這些大學，全都不在X市，甚至相隔很遠。
李正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那只是無足輕重的東西，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他捏着紙角，手肘随意搭在扶手上，神色不變，甚至連笑意都半分沒退。
“這是什麽啊？”
江雪盯着笑眯眯的他，沉默一會兒，才謹慎的說。
“沒什麽，我随便看看。”
李正哦了一聲，突然立起身。
他生的高大，時刻都能給人一股駭人的壓迫感，況且現在又是極度敏感的時刻，江雪被驚的下意識攥住了書房的門把手，緊緊的盯着他。
李正卻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他流露出幾分惶色的面孔，足足安靜了一分鐘才又笑了，慢慢道。
“你繼續學習吧，我該做飯了，飯好了就叫你。”
江雪遲疑的看着他燦然的笑容，又偷偷掃了他手上的紙一眼，似乎斟酌了一番後，低低恩了一聲就急急走進了書房裏，砰的一聲緊緊關住了門。
客廳裏陡然變得寂靜下來，緩緩流動的空氣逐漸溢入一股壓抑的暴烈之氣，像是猝然凝結的萬丈冰霜。
李正死死盯着緊閉的書房，眸色陰沉，臉色幾近扭曲，形容可怖。他攥緊掌心，脆弱的紙張如同被生生捏碎的骨頭，發出不堪承受的咔咔響。
半晌後，他将皺成一團的紙展開，面無表情的撕成了徹底的碎片，扔到了垃圾箱裏。
江雪出來吃飯時看到了垃圾桶裏的碎片，他臉色一白，似乎是察覺到了李正某種無聲的強硬鎮壓，垂下眸，一言不發的拉開椅子吃飯。
李正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在餐桌上不停的找話題聊天，聲音和眉眼都帶着笑，看起來分外溫和。
不過晚上的時候，他一反常态的折騰江雪了很久，黑沉的眼眸如同兇狠的野獸，泛着森然冰冷的光，利爪鋒利灼熱，狠狠按着江雪柔嫩的肌膚，将他撕裂的寸骨不留。
江雪整個人被撞的支離破碎，下唇咬出腥鏽的血痕，埋在枕頭裏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幾近孤注一擲的麻木。
他不能就這麽被李正毀了。
他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