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寺院和尚和被子妖精
巳時(九點)已至,香客也開始多了起來。
香爐裏已經缭繞着煙霧,裏面的香大大小小不一,靜靜的燃燒着。
陽光照亮下的土地那麽幹淨,像是被免去了紛擾。“信女柳氏檸樂,願佛祖庇佑。”
柳檸樂挺直腰背,目光微垂,合起了手掌,誠心誠意的默想了一會兒,才徐徐彎下了腰,右掌向下按于拜墊中央,随即跪下。
在心中把煩悶拭去,把心中的希望無聲遞于佛祖,她才虔誠的起來。
她穿着一身素衣,身邊跟着一個丫頭,簡簡單單的樣子落落大方。
禪剎中負責接待賓客的僧職就是知客。
凡官員檀越尊宿諸方名德之士相過者,香茶迎待,随令行者通報方丈,然後引上相見,仍照管安下去處。
如果是平常的人客,只就客司相款。
知客目光清明,望着柳檸樂,道:“檸樂施主,若是有何疑惑,便抽一簽提問即可。圓滿,把抽簽拿來。”
圓滿當上照客才幾天功夫,雖然雜物活多了點,确實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按這樣子下去,不用十個月,就能成為一名知客。
已經作為知客的下附者,能每日聽到不同的人生哲理,是圓滿最快樂的時候,汲取着不同的思維。
遞過抽簽,置于檸樂旁邊,靜靜等待對方抽取一根簽子。
“好。”
柳檸樂素手抽了一根,然後看着簽子上的血紅的吉字下面附着的姻緣二字,心裏猝然放松了一下。
旁邊的小丫頭不禁開心的說:“小姐莫擔心,連佛陀也保佑着您哪,不要怕。”
柳檸樂這才綻放了一個短暫的笑容,然後看向知客。
“大師,您看我這個命數如何?”
“施主今生命數算上成,子孫欣然夫婿上佳。不過這需要施主保持心性,在二十又五的時候施主會遇到一個變故,渡過就可順遂。不過不是什麽大問題,熬一熬也就過去。”
“這就可以了,謝謝大師。”
謝過知客,檸樂遞過香錢,領着丫頭走了。
“師叔,你這個解釋好蒼白。”圓滿默默的說。
圓滿把手中的抽簽放好,看着面前三十有五的男人。
“我感覺可以說的更好,師叔你這說的讓人感覺……”
“感覺什麽?”
“感覺太”有套路了。當然這種話圓滿是不會說的。
“太直白了,一點也不委婉。”
“圓滿你太年輕了,抽簽就是神的旨意,好于不好都沒關系。你看到那個檸樂信女的神色了嗎,這就說明這是她希望的,人不能把希望給予任何人身上,但是也要飽含希望。”知客說着。
“信客把希望寄予我們,我們就要好好的完成,解決,這才是正理,這才是我們知客的責任。”
知客摸着佛珠,認真的說着。
“佛陀告訴我們,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如果他不肮髒,不充滿醜惡,那麽我們人類怎麽會想到要出離,怎麽會想到要去解脫痛苦。所以我們就是代表着一種身份,是把希望給予給對方。是嗎?”
圓滿在衣袍裏的手握了起來,看着面前的知客。
“對,就是這樣子。”知客微笑着,果然主持把這個孩子交給他帶,是有天賦的。
門外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孩子踱步進來,灰褐的眼眸像是一灘迷霧中的希望,既明亮又沉重。
他帶着一種不知名的感情,用一種平淡的聲調對着圓滿說:“圓滿照客,在下有事和你說。是秘密,你出來一下。”
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圓滿心裏有一種聲音傳了出來,冥冥中告訴他,對方就是那個被子精。
這是顧許幾個世界來,最最神奇的一個任務。
誰說建國以後動物不許成精的,對方只是一個被子而已,怎麽莫名奇妙就成精,有了神魂,還能變成人,還不怕太陽。
誰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麽呢?
溜溜溜瞅着眼前的男孩子,沒有身體的他不管幹什麽都沒人看到,索性就一直看着。
系統和顧許其實是有一種牽絆的,顧許願意告訴他的,不用說,就能感應到。相反,它不願意告訴顧許的,顧許也不會知道。
看到顧許這種內心活動,系統才翻了翻任何人也看不到的書籍,然後頓了一下,說:“呃,對方現在叫棉花,被子精嘛,就是棉花做的。寺院也供不起什麽絲綢什麽的。這個是随便了點,你知道圓滿的身份特殊的,千年善人欸。”
“圓滿的精血滴在被子上,是具有力量的。而且這個棉花也特別特殊,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天道使然,你也不用太糾結,你好好照顧它,它腦子可能不太好使。”
不太好使?圓滿皺眉。
那是不是圓滿是精血滴到衣服裏,衣服也能成精啊,這麽想着,圓滿就有點不太好。看着衣服也有點礙眼。
溜溜溜:“按情況來說不會這樣的,就算是運道之人的精血也不會讓這些物品成精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只是,這個棉花就是特殊了,具體什麽特殊我也不知道。想知道自己問吧!”
“你給我記住幾點,第一,每天都要記得把被子鋪平,不能折起來。第二,不許洗被子,就是最近這幾個月不能洗,允許你曬被子。第三,你要多補充營養。第四,我最近會看着你。不許拒絕,這是費用。”
不容拒絕的把錢塞圓滿手裏,說:“每個月你都有四次外出化緣的機會,你拿着好好養身體,我跟着你。”
簡直智障!
不管哪個人看到都覺得這個人有病吧,這麽鄭重的眼神。
然後男子輕輕的伸手,然後又縮了回去,說:“你放心,我是不會打擾你的夜間生活的。”
喜熱、好光、耐旱、忌漬。
這是棉花的生活習性,只要消失了陽光,它就會變成被子,雖然能動,但是卻維持不了人型。
圓滿終于明白了剛才溜溜溜為什麽說,這個棉花腦子不好使了。
或者說,因為是棉花的緣故,想要的,都會用常人不能理解不夠委婉的方式說出來。
但是至少他還知道這種事出去說不是嗎?他該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