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下課,謝玉帛身邊就圍了幾個人,不可置信道:“謝玉帛,你眼睛也好了?”

謝玉帛搖搖頭。

“那你怎麽……”

大國師微微一笑,騙小孩道:“我都會背。”

二班同學紛紛吸氣,“你好厲害!”

兩節歷史課過後,劉飛被叫醒,人還很懵,周圍人七手八腳地給他科普課上發生的事。

“有這種事?”劉飛驚訝,随即摸了摸口袋,找到謝玉帛商量,“我有一個長期穩定的交易……”

謝玉帛:“不要。”

劉飛噎住,也是,謝家多有錢,他被謝玉帛一時的爽快迷惑住了。

“黑發不知勤學早。”謝玉帛失望地瞧了小年輕一眼,“我早上答應你,是因為你兩天沒睡,需要休息。”

劉飛本來聽前一句話還不以為意,聽到謝玉帛點破他通宵兩天,忽然感覺一陣心悸。

早讀的時候,他是不是心跳有點快,呼吸不太暢?

劉飛思維跳躍,被自己吓到腿軟,他熬夜很小心,連同一屋檐下的父母都不知道。

他父母很嚴厲,劉飛不敢在上課睡覺,會被叫家長,那樣會同步暴露他通宵的事。

劉飛一下子抓住謝玉帛的手腕,搭在了自己脈搏上,惶急道:“快,幫我把把脈,我心跳正常嗎?”

他篤定謝玉帛久病成良醫,隔着一米都聽見他心跳不規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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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帛有些無語收回手:“別想太多。”

劉飛放心了,醫生态度越差,說明病人身體越好!

他看見謝玉帛拿着書包要回座位,細白的手指被肩帶勒住,看起來就很重,狗腿地接過,“我幫您拿,小心看路,啊不,小心腳下!”

……

中午王坪來接謝玉帛放學時,後備箱塞滿了書籍,他一早上跑了六家最大的書店,紅光滿面步态穩重。連鎖書店的導購結合他開的豪車,以為是老板暗訪,貼心地介紹各種啓蒙書。

這本小少爺需要!這本也需要!

王坪皺眉,書店怎麽不配購物車呢?

買完書,他又去買了算命工具,這個不太好買,他開車出城繞了一圈才買齊。

謝玉帛一上車就看見後座放着一堆黃色符紙,他升上車裏的擋板,拿了一疊符紙,沾墨畫符,動作行雲流水。

這玩意兜裏得随時備着一捆,有事拿出來現用。

大國師沒有和同行交流過怎麽畫符,不過他寫得一手獨門狂草,字和字疊在一起,內容不重要,看不懂就對了。

他一連畫了二十張,畫累了,等符紙吹幹之後,疊起來随身攜帶。

不誇張地說,這些是他的保命符,保證他動靈力不被天道發現。

王坪和薛菁彙報了謝玉帛今天的上學情況,說他在學校和同學相處得很好,放學還有人幫忙拎書包。

薛菁高興道:“我們小帛也交朋友了真好。”

王坪道:“中午少爺說要請同學吃飯。”

“好好好,你帶他們去好點的地方的吃,賬單發給阿忱,小帛第一次請客,不要小氣。”

“好的,夫人。”

王坪一頭汗地挂斷電話,這個對謝家忠誠了二十年的男人,說謊對他來說不亞于犯罪。

謝玉帛笑眯眯地把一百塊錢遞給王坪:“先還一百。”

“不用——”

今天王坪買書消費了五位數,因為全是精裝版。

謝玉帛:“我很快就會賺回來的。”

謝玉帛着急找盲人按摩店,午飯就在車上吃了。這個城市盲人按摩店不多,還要找靠譜的老板合作,就更稀有了,謝玉帛思考之後,把範圍擴大到普通按摩店。

連着進了兩家暗地裏經營不正當生意的按摩店,還被當成人傻錢多的富二代,謝玉帛還沒怎麽樣,王坪臉都青了。

王坪:“少爺,下午還有課,不然咱們下次再找?”

王坪老臉羞愧,他跟過一段時間謝總,負責市內接送他談生意。

跟着謝總都沒進過風月場合,今天他居然帶着不谙世事的小少爺進了兩家!小少爺金貴,才高三,事不過三,再來一次他以死謝罪得了。

下回他頂着被老婆毆打的風險,先去把按摩店都摸一遍底,再帶小少爺去!

謝玉帛:“王叔,再去最後一家。”

學校附近的也就這些了,遠一點的等周末再去。

王坪咬咬牙:“行。”

這是一家外表不怎麽起眼的按摩店,招牌老舊,牆壁發黃,以前可能聘用過盲人,現在更新換代,直接把廣告上的盲人二字塗掉了,總之裝修非常不走心。

謝玉帛走進去,感覺到一陣陰氣,他忽略這股異常,打量裏面的陳設。

迎面的牆壁上,洋洋灑灑地寫着這家按摩館的發跡史,什麽百年老字號,什麽祖傳七代,什麽某某領導來過。

陳設也很齊全,就是舊了些,最直接的一點就是,沒客人。

謝玉帛一進來,就被遞上一杯熱茶,“客人這邊請。”

謝玉帛直接道:“謝謝,老板在嗎?”

“老板啊?”前臺扯着嗓子喊道,“有人找。”

不一會兒,樓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胖胖的,很有富态的長相,卻眼底青黑,似乎被雜事困惱了很久。

“你有事?”

謝玉帛恭敬地問道:“我來是想問問,您這邊還收學徒嗎?我看您門口以前還寫着盲人按摩項目。”

王付楊這才仔細打量謝玉帛,盯着他無神的眼睛看了會兒,恍然大悟。

他也是見過世面的,能看出謝玉帛身上的衣服都是大牌,旁邊站着的中年人估計是司機之類。

什麽情況,富家公子出來體驗生活?盲人按摩是盲人的一條出路,對于富二代卻不然。

王付楊覺得這個年輕人長得貴氣,又有禮貌,如果是以前他就讓他來玩玩。

可是現在……

王付楊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收,是我們店快倒閉了。”

謝玉帛面露同情。

王付楊喝了口茶,傷春悲秋:“想當年我們王家按摩,誰人不知,管你是風濕痛筋骨痛腰痛腿痛,按到病除!不預約你就得排隊,生意好到這棟樓都盤下來了,下面當門面,上面住人。我爹把它傳給我的時候,風頭無兩,這才幾年就……”

經營不善,客人越老越少,這個月甚至沒開張。

畢竟是祖傳産業,世代心血,王付楊舍不得關店,虧本掙紮了兩年,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得不關了。

謝玉帛是個很好的傾聽者,盡管王坪急得不斷看表,他依然一副淡定從容的傾聽模樣。

王付楊大受感動,滔滔不絕講祖輩創業故事,他都要關店了,跟垂暮之人回憶過去一樣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講。

“我小姑,雙眼全盲,我爺爺就專門創了一套盲人按摩手法教給她,讓她以後都吃得上飯!不過你來得晚一些,我小姑前幾年走了,這手法沒人能教你。”

謝玉帛嘆氣:“那真是遺憾。”

王付楊:“相逢即是緣,今天你來了,我就給展示一下我們王家按摩的手法,小兄弟,我輕易不出手,這回不收你錢。”

謝玉帛為難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讓王叔來行不行?”

王付楊:“他也姓王?三百年前是一家,沒問題。”

王坪搞不懂小少爺這一回想幹什麽,那王老板講了半小時發家史,已經快一點半了。

謝玉帛示意王叔跟着老板進去。

大堂後面是一個個隔間,風格古色古香,王坪脫了衣服躺上去,讓王老板給他按摩。

大概過了三分鐘,王坪忍不住道:“王老板,屋裏怎麽這麽冷?”

王付楊頹然地放開手,“你也覺得冷。”

謝玉帛插嘴:“我覺得還行?”

王付楊見他一派天真,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告訴他原因,怕吓到小朋友。

他打了個哈哈:“床上有另外的冷氣。”

謝玉帛揭穿道:“其實是你這裏出了問題,無論春夏秋冬,每一個客人一脫衣服,就會感到一陣陰寒,脊背發涼,跟鬼上身了似的,這也是你這裏沒客人的原因。”

他看着老板驚懼的神色,一針見血:“或許,問題還不止這些。”

王付楊半晌不能言語,他這兩年請了不少和尚道士,陰寒之象反而越來越重,直到今天他打斷放棄。

他眼裏迸出光亮的神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家按摩館就是他的命!

“對對對,不止這些,我怕說出來你害怕。”王付楊想請謝玉帛去樓上看看,但是又怕這少年扛不住,有些猶豫。

謝玉帛:“王叔,你去車裏等我,我馬上出來。”

王坪斷然拒絕:“不行。”

“好吧。那你就跟我上去一塊看看。”謝玉帛轉向樓梯。

王付楊頓時跑前面引路,不得了了,連其他問題出在樓上都知道。

按摩店樓上更陰,除了老板,其他人都不上來。王坪警惕地瞪着王付揚,一副随時準備扛小少爺出去的樣子。

王坪打開門,明明是很輕微的動作,屋裏卻一陣風動,物體搖擺撞動發出咔嚓聲。

謝玉帛把目光投向供桌,這家老按摩館是世代經營的,因此樓上供奉着祖先的牌位,牆上挂着照片生平簡介,傳承意味十足。

王坪站在謝玉帛身邊,目眦盡裂:“又動了!又動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對上照片,冷汗頓冒。

只見照片框哐哐砸牆,照片中的每一雙眼睛似乎都有了生力,陰森森地散發幽暗的目光,随人游弋,如漩渦般。牌位前後擺動叮當互撞,仿佛有人在牌位間穿梭來回。

王老板從一開始的震驚害怕,到如今對眼前景象十分麻木。

做法也沒用,難道還能把祖先都趕出去?說實話他不敢,這棟樓本就是牆上那幾人買的産權。

動靜擴大到整層樓,室內溫度越來越低,伴着若有若無的鬼泣悲嚎。

謝玉帛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紙,逛了兩步,一出手将其貼在了一個牌位上。

詭異的動靜瞬間消失,窗戶透進的陽光也溫暖起來。

王老板從麻木中驚醒,感覺一下子回到兩年前一般。

謝玉帛貼的正是他親爹的牌位,王老板有些緊張,暗示道:“我還挺孝順的。”

絕對沒有做出不孝舉動,讓親爹魂魄不得安寧以致逗留不走。

“這樣就可以了麽?”

謝玉帛道:“治标不治本。”他直覺這樁事還真跟孝順的王付揚脫離不了關系,原因還需查探。

王付揚:“那要如何?你要是幫我,王家按摩館能重開,我,我把它分一半給你!”

謝玉帛:“我得走了。”

王付揚想上前抱住他的大腿,欲哭無淚,怎麽就走了。

謝玉帛解釋道:“要上課了,我晚上再來。”

已經吓得完全忘記上課這回事的王坪:“……”

真是難為小公子還記得。

王付揚依依不舍地送謝玉帛,目光眷戀,仿佛謝玉帛才是他爹,“你可一定要來啊!”

“嗯。”

某商務西餐廳。

謝忱泊邀請商言戈吃午餐,順便答謝周年慶當日的幫忙。

商家主要在首都發展,最近才來本市投資,都是青年精英,謝忱泊有些相見恨晚。

你來我往幾句話,就敲定了初步合作意向,謝大哥心情美妙,突然收到了五條手機定位記錄。

害小帛跳樓的人還沒有找到,謝忱泊不放心,特意把謝玉帛手機裏的定位防護級別開到最高,除了家裏和學校那條路線,其他異常移動,有一處是一處,全都發到他手機裏。

謝忱泊一看五條消息,笑容一頓,差點提不上氣。

五個地方,一個不知名的按摩店,另外四家都是會所!其中三家是謝忱泊有耳聞的桃色場合!

小帛怎麽會去那種地方?今天不上課嗎?王坪在幹什麽?

想到弟弟的美貌,謝忱泊感到一陣憂心。

商言戈随口問:“怎麽了,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謝忱泊一時口快:“小帛去會所了!”

他站起來,打電話給王坪,對方說小帛吃完午飯要去上課了,語氣明顯很虛。

謝忱泊不放心:“抱歉,商總,有事先失陪。”

商言戈:“我開車送你。”他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自己急切的語氣,莫名其妙,謝忱泊去找弟弟,他跟着做什麽?

他很快把這歸結于合作前釋放善意。

嗯,商人天性。

“好,就在附近。”

“嗯。”商言戈不走心地應了句,步履很快,表情凝重,仿若捉奸。

謝忱泊上車之後,突然不解,為什麽商言戈擺出的樣子,比他還封建大家長?

到底是誰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要說封建大家長,誰能比得過封建王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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