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年紀尚輕,所以要借一個權威之人,把藥方給我媽。”謝玉帛解釋原因,“錢大夫可願意幫忙?”
“願意、願意!”被謝玉帛叫做權威人士,錢開康老臉發熱,“我不是虛長幾個年歲罷了,比不得小公子年少驚才。”
也就虛長五十年,年紀不是很大,可以拜師。
錢開康憋了許久,到底不敢耽誤一個高中生的寶貴時間。
謝玉帛沒錢,于是掏出一張符,晃了晃,“唔,就用這個抵酬勞吧。”
那是一張怎麽樣的符呢?這麽說吧,去靈明寺的路上,小攤上一捆十塊。錢開康認真看了看,實在無法辨析這張符的特別之處。縱使錢開康學富五車,都吹不出花來。
他笑語從容地接過:“舉手之勞,本不應收錢,但既然是小公子所贈,我定當随身攜帶。”
這老頭好識貨,謝玉帛一高興,又送了他一張。
錢開康懷疑謝玉帛是不是看不見,把符紙當成紙幣了。
“這是符?”
“對,嗯……按照你們的說法,就是開過光的。”
錢開康欣然收下。
謝玉帛跟他對好口供,便打算走,這時外面停了一輛車,來了一個貴婦模樣的客人。
錢開康有心想請謝玉帛再露一手,又怕耽誤他上課。
“錢叔,你們這可以隔簾問診吧?”謝玉帛突然問。
“有!”錢開康忙不疊點頭,就是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他利索地拉開一張簾子,剪了一個手腕粗的洞,做這些事的時候他敏捷的仿佛重回三十歲。
Advertisement
謝玉帛坐在簾子後頭,錢開康在外面裝抓藥的助理。
鄭玢疑惑地瞧了一眼錢開康,難道不是這老頭看病嗎?她也是廣撒網,才會來這種民間中醫館。
錢開康:“今日我師父坐診。”
師父……那不得九十歲了?
鄭玢把手伸進去,明顯感覺到搭在她手腕的指腹十分細膩,不像老年人,或許是人家師父駐顏有術?
鄭玢是薛菁的好朋友,來過謝家幾次,謝玉帛見過她。謝忱泊為人謹慎,錢開康若是沒有拿得出手的實績,光憑王付楊引薦,他不會輕易讓薛菁喝藥。
如果他治好鄭玢,錢開康的說服力就不一樣了。
謝玉帛壓着嗓子,“從脈象上看,鄭女士腸胃不好,是早年奔波勞苦,飲食不規律所致。”
原本心不在焉的鄭玢,聞言坐直了身體:“老先生說的是,我和丈夫早年一起跑運輸,顧不上身體。”
中醫西醫都看了,胃病靠養,鄭玢藥也喝了一大堆,遲遲不見效,西醫說情況不好,可能要切胃。
鄭玢恐懼開刀,寧願喝苦哈哈的中藥,最近瘋狂求醫當中。
謝玉帛:“你不僅飲食不規律,早年還經常吃一種食物,身體已經屢次警示你,你卻不當回事。”
隔着簾子的大夫突然疾言厲色,鄭玢小學生一樣檢讨道:“是我圖便宜。”
以前沒錢,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她和丈夫在西北呆了七八年,那裏有一種特産主食,鄭玢每次吃了都胃脹,但是它便宜啊,一斤才幾毛,适合當幹糧,丈夫又喜歡,長途運輸時他們便以此為主食。
如今他們的物流網遍布全國,家大業大,丈夫為了感激她還用她的名字命名,但是再有錢,也贖不回健康的身體了。
“人心易變,沒必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謝玉帛點到即止,拿起毛筆準備開方子。
不一會兒,謝玉帛寫滿一張紙,從小洞裏遞出,“早晚飯後辦個時辰服用,抓藥吧。”
錢開康雙手接過藥方,“我來抓——”
等等,這上面寫得什麽?
錢開康以為自己的字夠“龍飛鳳舞”,但好歹遵循醫學界的簡寫放飛規律,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謝玉帛的字他是一個字都看不懂。
不是簡寫,毫無規律。
給薛菁的藥方,是謝玉帛細細琢磨,仔細增減劑量,鄭重寫下的,因此還能看懂。給鄭玢的這張寫得快了一點,就暴露了本性。
錢開康想,小公子是盲人,能寫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小公子字體狂放不羁,但我老眼昏花,怕看錯關鍵劑量,能不能通讀一遍?”
謝玉帛依言照辦。
錢開康越聽越心驚,短短幾分鐘問診時間,就能想出這樣的神仙方子,怕真是那個神仙下凡吧!
鄭玢對謝玉帛心服口服,拿到藥材後,期待道:“老先生完全聽不出年歲,說是十八也有人信。不知有沒有抗衰老的……”
十八歲的大國師撓了撓臉蛋,“對不起,沒有涉獵。”
鄭玢特別遺憾,她直覺要是能在老先生這裏買到抗衰老配方專利,她能開一家世界一流的化妝品公司,年流水百億起。
但是術業有專攻,精于一處更上層樓,鄭玢對手裏的養胃藥方更有信心了。
付錢的時候,鄭玢拿出一張卡,錢開康詢問謝玉帛該收多少錢。
謝玉帛小聲道:“我收錢?”
“您開的方子,當然您收錢。”
謝玉帛沒想到自己除了那一百塊,第一筆收入竟然是給人看病,心情複雜,“我也不知道該收多少,錢叔幫忙定價吧。”
錢開康深谙賺錢之道,這時候你定得越高,鄭玢越覺得靠譜。
“師父不輕易出山……”
鄭玢:“多少都是值得的。”
錢開康:“五千。”
鄭玢:“果然是醫者仁心,老先生醫術精湛,不妨收多一些。哪裏刷卡?”
謝玉帛插嘴:“只收現金。”
大國師不喜歡電子貨幣,沒有賺錢的實感,他還是最喜歡前世地窖裏的二十萬兩黃金,金燦燦沉甸甸,看得見摸得着。
鄭玢終于認識到老先生年紀大的地方了,老人家嘛,接收不了電子支付,她一下子有了實感,吩咐司機去銀行取錢,多取了一萬。
謝玉帛眉眼彎彎地捧着一大疊人民幣,也送了鄭玢一張符。
鄭女士心裏感慨,她剛才懷疑老先生十八,确實不對的。
鄭玢的車一出現,王坪就躲起來了,他年輕時服過役,最近又撿起了反偵察知識。小少爺無所不能,王坪覺得自己需要長進,不然容易被解雇。
回學校的路上,謝玉帛還給王坪一萬塊買書錢。
王叔驚訝于謝玉帛賺錢能力,嘴上還是道:“少爺賺錢不容易,其實這錢可以跟家裏報銷。”
謝玉帛:“我都是大人了,怎麽還能花家裏的錢。”
他手機裏也有支付軟件,綁的是他哥的卡。
晚上放學,謝玉帛打算去天橋溜達一圈,找一個算命的好去處。他和王付楊商量好了,以後一放學他就去按摩館,正門進去,後門出來,然後把手機留在按摩館。
他用這五千塊買了一支雙卡手機,把他哥送的電話卡也裝進去。這樣,定位記錄留在按摩館,他哥打電話查崗他也能接到。
王坪默默幫着小公子做這一切,感覺到一絲絲孩子叛逆的頭疼。
“王叔,有人在跟我們。”
“什麽?”王坪心驚膽戰,把持方向盤的手微微不安,會不會是那夥人,萬一直接撞上來怎麽辦?
“聽我指揮。”謝玉帛拿出一張符,裝模作樣的貼在駕駛座後頭,然後靈活地指揮王坪開車左進右繞,不慌不忙。
王坪一頭霧水,為什麽他覺得小公子這行為不像是要躲開,反而把自己暴露在危險區。
“少爺這……”
“成了。”
王坪從後視鏡看去,只見兩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別住對方,車門一開,下來兩夥氣勢洶洶的黑衣人,一米八八撸着袖子,一副即将當街火拼的架勢。
王坪這才明白,原來跟着他們的有兩夥人,而且互相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謝玉帛幾個擺尾,把兩夥人暴露在對方視野下,挑起矛盾他最行。
王叔加速駛離現場,猜測有一方是自己人。
謝玉帛到家時,薛菁正在院子裏澆花,他過去挽住她的胳膊,面不改色:“媽媽,今天中午我在王老板那裏學按摩了。”
薛菁心疼地捧起兒子的手:“手酸不酸。”
“不酸。媽媽,王老板說他認識一個老中醫,藥到病除,以前他脖子上腫這麽大一個包——”謝玉帛誇張地兩手比心,“老中醫紮兩針就好了。你也請他來看看好不好?”
薛菁自然說好,兒子的關心比什麽老中醫都好使。
謝玉帛高興道:“周六就看好不好?”
再過兩天周六,到時候鄭玢的情況好轉,薛菁就會試試了。
“我學了按摩,我給您試試。”謝玉帛半真半假道。
一方面為了取信薛菁,證明他是真的在學按摩。另一方面,謝玉帛學醫的,對人體經絡穴道了如指掌,不說推拿,普通按個肩膀,誰不會啊。
薛菁是他的媽媽,照顧了傻了的他十八年的媽媽。
謝玉帛上輩子一家糟心,十四歲逃家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們,這世總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多。
“那謝謝小帛了。”
晚飯上,薛菁用了五分鐘時間,從頭到腳誇了一通謝玉帛,“懂事”、“好乖”、“有出息”……謝玉帛聽得直不好意思。
“王老板誇我學得好,突飛猛進,就是學這塊的料。”謝玉帛自賣自誇,瘋狂暗示他在按摩店紮根的意願。
謝家父子有點眼饞,十分羨慕薛菁。
謝建明發話:“那你一定要好好學,爸爸以後給你開連鎖店。”
謝玉帛懂事道:“爸爸,我也給您按按。”
謝建明咬牙拒絕,他們是男子,骨骼肌肉都硬邦邦的,很費力。而且,他也願意讓媳婦在家裏享受獨一無二的待遇,比如小兒子的按摩。
謝忱泊一會兒看看完全被謝玉帛收買的爸媽,一會兒看看謝玉帛,難得沒有加入吹捧隊伍。
他在思考一件事。
與此同時,商總也在思考,因為他得向謝忱泊解釋,為什麽派人跟蹤他的弟弟。
他的人還跟謝家的保镖打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