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中。
謝玉帛喜歡在上課鈴響之後再去衛生間, 這樣衛生間裏沒人,他就不用假裝瞎子, 流暢地解決生理問題。
他剛從洗手間出來, 就看見有人裹得嚴嚴實實地靠着欄杆。
見謝玉帛出來, 來人拉下墨鏡。
“是我,童天宇。”
他穿了三件衣服, 還是掩蓋不了身上的氣味,但是不知使了什麽法子, 氣味淡了一點。
一靠近謝玉帛,童天宇立刻迷戀般地吸了口氣,這兩天就連他自己也會被氣味熏到,唯有剛才靠近謝玉帛的那一刻, 才獲得片刻的清新空氣。
徐董說的沒錯, 能救他們的只有謝玉帛。
謝玉帛退後一步:“童先生有何貴幹?”
童天宇恨不得上去擁抱謝玉帛,像他以前的狂熱粉絲一樣,但是想到自己的訴求, 不舍得挪開一步,“謝少爺,你幫幫我好不好, 只有你能救我了。”
謝玉帛:“你要我怎麽救你?”
童天宇:“只要你的幾滴血,對你不會有任何傷害, 我出錢買行不行,一滴十萬,你就當在獻血站做好事。”
“血?”謝玉帛打斷他, “與血有關的,可沒有什麽光明正大的事。你身上這麽臭,肯定是幹了壞事。”
童天宇臉色虛弱蒼白,眼裏擠出幾滴淚水,痛苦道:“我也不想的,我選秀進長豐的時候才十八歲,他們說養小鬼可以招財,在娛樂圈大紅大紫,如果我不照辦的話,就雪藏我。我跟長豐簽了十年,我也沒辦法。”
長豐每個藝人都分了一個金屬制的嬰兒像,短手胖腳,五官誇張,巴掌大小。
“一開始只要吃飯多備碗筷,跟小鬼對對話,後來徐董說不夠,要用鮮血供養,我每周抽一點灌溉在小鬼的眉心,誰知道小鬼的胃口越來越大,如果不滿足他就在家裏翻箱倒櫃地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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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抽血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不止童天宇,長豐上下每一個藝人都遇到了這個困境。
“它陰魂不散,每天都嚷着要喝血!”童天宇痛苦地閉上眼。
謝玉帛靜靜地看着他賣慘,現在說陰魂不散也太晚了,它幫童天宇招財,讓同行倒黴,讓他大紅大紫的時候,怎麽不說?
童天宇選秀歌手出身,後來踏入影視圈,只要他看中的劇本,小鬼都會想方設法地幫他弄來,包括但不限于讓原定主角不小心摔下樓梯。
童天宇:“都是公司逼我的!我也不想這樣。我真的一開始沒想到會這樣,他們說讓我去收養夭折嬰兒的靈魂,死得越慘越好,我都不敢去做這種事。那天我經過一個水溝,看見一個胎盤,可能是附近哪個女學生未婚先孕,三五月把未成形的胎兒流産了,扔在這裏。我晚上偷偷去撿回來,按照他們的方法把小孩下葬。”
下葬之後,小鬼便請來了,附身在嬰兒像上面。
小鬼前身是臭水溝裏的胎兒,已經腐臭發黑,當童天宇無法滿足小鬼的條件時,小鬼的特質就會反噬到他身上,讓童天宇身上也散發出臭味。
童天宇一天沒滿足小鬼,他就會臭一天,直到他退讓供血,或者小鬼長期沒有受到供養自行死去。只是這個過程中,小鬼幫助童天宇做過的事,會一件一件還到他身上。
最壞的結果就是身敗名裂,這些年賺的錢吐出去,與臭氣纏纏綿綿數年。
換句話說,死不了。
但已經站在娛樂圈頂層,誰能甘心跌落淤泥灘。
為了光鮮亮麗地活着,犧牲別人的命,在長豐的人看來不算什麽。
童天宇跪在謝玉帛面前,“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可以分一半財産給你。”
“一半財産?”
上億了。
童天宇看他心動了,連忙再加碼,“你要是想要更多,我可以跟我們董事長商量。”
“你當我傻啊,我的血給了你,代替你受反噬的就是我了。”
或許還不止童天宇的反噬,整個長豐的代價都轉嫁到謝玉帛頭上。
“沒有任何後果。我保證!”
謝玉帛懶得跟他說話,“讓一讓,我要上課了。”
童天宇眼神一暗,賣慘賣了這麽久,對方還是軟硬不吃,要不是謝玉帛的血要心甘情願地給才有用,何必廢話這麽多。
一滴血都不肯給,別怪他拿魂魄交差。
童天宇從大衣裏掏出一把折疊刀,從後方向謝玉帛刺去。
對方是個盲人,他有足夠的勝算。
為了出名,他連臭水溝的胎盤都忍着惡心去撿。
為了出名,他早就跟長豐影視綁在一塊。長豐影視內部層層剝削,三線藝人要給一線藝人上供小鬼的功力,他好不容易混到一線藝人。
童天宇出手快準狠,他特意選了沒有監控的衛生間,右手持刀,左手持瓶,只要采了謝玉帛的心頭血,徐董就有辦法讓謝玉帛的魂魄飄到長豐大樓護陣。
他們在長豐大樓設了轉靈陣,因為小鬼是極陰毒之物,需要幹淨強大的靈魂去淨化他們,保長豐轉危為安。
白刃入體前,謝玉帛掏出符紙,擋在即将被刺到的後背,符紙和刀刃“铿”一聲,閃出耀眼的火花,好像一副堅硬的盔甲。
謝玉帛勾起嘴角:“你薛師兄沒告訴你們失敗的原因嗎?”
童天宇瞪大眼睛:“薛思博是你殺的?”
謝玉帛一張符紙把他摁倒在地,“不是,不過本國師當時也是這樣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奪過童天宇手裏的瓶子,“果然你帶了這個。”
謝玉帛想也不想直接把瓶子敲碎了,還在瓶子上碾了一腳,把所有邪氣的花紋都抹了。
“不要!”童天宇目光劇顫,仿佛謝玉帛碾碎的是他的心髒。
“那是我的瓶子!”
謝玉帛把一道符塞進他嘴巴裏:“老實說,長豐還有幾個這樣的瓶子。”
薛思博一個,長生樹下埋着一個,童天宇一個。
三個了,這玩意兒不要錢嗎?
“我不知道——啊!”童天宇慘叫,嘴裏仿若有烈火灼燒,叫都叫不出來。
“是徐長豐給我的,那天他打開保險箱的時候,我看見這是最後一個。”
“第二個問題,誰給你們出的主意,要我的魂魄?”
童天宇沒想到自己會折在謝玉帛手裏,被當成罪犯審訊,還上私刑!
想到薛思博的下場,童天宇怕了,他一骨碌把知道的全說出來:“我們公司都養小鬼,多多少少都被反噬,只有薛思博一直沒事,那時候大家都很奇怪。有一天徐長豐的朋友來找他談事,過了一會兒就把薛思博叫進去了,後來他們還去了薛思博的老家。”
謝玉帛眼珠一轉,看來這個朋友跟徐長豐都是對小鬼有研究之人,他們在薛思博身上察覺到了什麽,去了薛思博老家找當初移命格的神婆求證。
謝玉帛這樣的命格與魂魄千年不遇,還會被天道隐藏,若非機緣巧合,根本無從得知。
“再之後,徐長豐就告訴我們,要想永久擺脫小鬼的反噬,必須拿到謝少爺的魂魄。”
謝玉帛:“那我今天就告訴你,拿我的魂魄也沒用,本國師就算七魂六魄分崩離析,每一絲魂魄都不會屈從于任何事。天道會回收的,懂?”
這才是真正的強大,真正的受天道偏愛。
童天宇差點吐血,比失敗更煎熬的是,此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希望,他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來謝玉帛這裏送死。
“徐長豐的朋友是誰?”
“我不知道。”
“回去告訴徐長豐,接受現實,不要再做無用功,順便告訴他那個朋友,學藝不精不要下山騙人。”
“好、好,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痛改前非,我以後天天做公益,謝少爺能不能救救我?”
童天宇突然發現,或許不用謝玉帛的靈魂,只要謝玉帛願意,他也可以救自己。
他心裏抱着這樣的期盼,畢竟他今天還沒有得手,沒有實質傷害到謝玉帛,接下來對方的一句話,卻讓他渾身血液冰涼。
“謝家周年慶那天,誰給我打的電話?”
是了,他怎麽忘了他引導謝玉帛跳樓的舊賬。
那天他在全市第一高樓開房,房間窗戶正對立榮大廈的天臺,他拿着望遠鏡,一句一句,引導謝玉帛跳下天臺。
他怎麽有臉要人救他?
謝玉帛看見他的反應,心裏了然,此事還是商言戈告訴他的。
商言戈查過那天第一高樓的全部住宿名單,因為裏面不乏富商政要入住,他耗了一些功夫才弄到。也是童天宇的房間位置正對天臺這一證據,讓商言戈鎖定了長豐影視。
但是謝玉帛強烈反對商言戈去入股長豐,商總在長豐內部逛了一圈,發現他們可能真的是因為迷信才想弄死謝玉帛,他無法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便幹脆在長豐內部挑起黨争,高價出售股份走人。內鬥一起,正是藏污納垢之處暴露的先兆。
……
童天宇屁滾尿流地回到長豐,把話一句不落地轉述,可是當他想說謝玉帛沒瞎時,卻發現自己怎麽也張不了口。
“沒用,滾。”徐長豐最近被搞得焦頭爛額,他以為商言戈是來合作的,結果就是來搗亂的。董事長之位不保,手下的藝人一個個出事。
昨天童天宇發布會出事,今天當家花旦遛狗時摔進水裏,因為她養的小鬼是淹死的,限制了她的游泳技能,被人救起的時候奄奄一息,身上也開始發臭,圍觀人員差點以為是屍臭。
無形中有鐵錘砸下來,長豐影視的一個個臭雞蛋裂開現出原形。
不敢公關,沒有回應,在一片惡臭中,長豐影視默默裝死。
所有藝人失去商業價值,還倒欠違約金。
曾經他們用陰損手段,讓同行競争對手倒黴,如今被小鬼反噬,毫無掙紮之力。
徐長豐被謝玉帛的一番話氣得七竅生煙,現在長豐上下只有他還沒變臭。
二十年前,徐長豐剛剛創立長豐傳媒,就迷上了從國外傳進來的小鬼術,生意一直順風順水。
那天妻子在家裏六個月早産,胎兒滑出母體時血肉模糊,接近死嬰。
徐長豐當時正愁沒地方找慘死的嬰兒,不管那團肉還會不會動,就澆上汽油燒幹淨了。
這是他的小鬼,燒得幹幹淨淨,甚至來不及産生一點臭味,也讓徐長豐從小鬼身上受益最多,身上味道卻最輕。
徐長豐虔誠地拿出供奉的小鬼,喃喃自語了幾句,“乳臭未幹的小孩知道什麽,他說魂魄沒用就沒用嗎,一定還有辦法的,我要給天師打電話。”
天師給了他三個淨瓶,就是為了收魂魄的,不可能騙他。
他剛拿起辦公室的固話,突然感覺到一陣血腥味和汽油味彌漫開來。
報應已到,來不及了。
“怎麽會,天師說我還有十天!”徐長豐目光一轉,突然看到長豐大廈的門前景觀林中,赫然包含一棵長生樹。
他送到謝家的長生樹,泥土裏埋着極陰之物和淨瓶,居然又回到了長豐。
就是這棵樹,讓長豐提前受到反噬!
徐長豐一口老血卡在喉嚨,終于接通天師的電話。
“小鬼反噬,你該死了。”那頭有人嘆息。
“你、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但是你是廢物。”
……
翌日頭條,長豐影視老總被發現死在辦公室,身上有汽油味,大衆懷疑是因為公司經營不善想引火自盡,但是還沒成功,就先情緒激動突發腦溢血而死。
數日後,長豐影視宣告破産,龐然大物轟然倒下,令人震驚。其名下藝人幾乎都背上巨額債務,且因為身體無緣無故發臭的原因,沒有一個經紀公司敢接手。
徐長豐死得太快,謝玉帛本來還想上門問問他瓶子哪來的,只能作罷。
……
一切變得風平浪靜。
薛菁最近身體越發好,很快可以進行手術,二兒子謝忱行給她在國外聯系好了頂尖外科醫生。
不是所有問題都能靠中醫解決,謝玉帛遺憾自己不會外科手術。
三天後,謝建明就要陪薛菁去國外,先在那邊适應幾天,沒有水土不服的情況才能開刀。
這是一次大手術,謝忱泊正好要去那個國家出差一個月,到時候抽時間陪同。
謝玉帛道:“我也去。”
薛菁笑道:“可是小帛在讀高三啊。”
謝玉帛哪裏用得着讀書,薛菁這麽說就是不想讓他去。
在薛菁的想法裏,讓一個盲人離開熟悉的地方,來到異國他鄉,吃穿住行都會遇到全新的障礙,小帛只怕是比她還痛苦。
人手術後的狀态都不會太好,謝玉帛又看不見,只會徒增擔心。
“我會乖乖學習的。”謝玉帛道。
薛菁這次手術會很成功,有大哥二哥陪着,不去也行,免得薛菁還要分神擔憂他。
“媽媽,你今天不要出門,給我做面包好不好?”謝玉帛期待道。
“行,等你中午回來吃。”
“謝謝媽媽。”謝玉帛放心地去上學了。
王叔的車剛開走,鄭玢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邀請薛菁一起逛街。
“你動手術後好長時間不能下地,抓緊機會出門啊,我去接你……你要給小帛做面包?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包店,甜點師可以教人做面包,只要付的錢夠,新口味配方都能學。”
謝玉帛吃肉,喜歡傳統菜式,而甜點方面勇于嘗試各種西式新口味,薛菁有些心動:“那你過來吧,我在家等你。”
兩小時後,薛菁和鄭玢滿意地從面包店出來,一人提了一袋甜點。
“謝謝你,這些面包小帛一定很喜歡。”薛菁說着,卻發現好友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一家奢侈品店。
在那裏,導購圍着一對男女推銷珠寶,女的很年輕,男的正是鄭玢的丈夫。女子時不時踮腳親吻男人的臉頰,看起來跟老夫少妻似的。
“我說呢,最近怎麽經常出差。”鄭玢冷笑一聲,大步走近奢侈品店,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手抓起包裝袋裏的蛋糕,狠狠砸向潘弘量。
潘弘量劈頭蓋臉地被糊了滿臉奶油,抹了一把臉,正要發怒,看見是鄭玢,臉色驟變,甩開女人的手。
潘弘量還試圖當無事發生:“咱媽下個月生日,我跟秘書過來挑禮物,老婆,你怎麽來了,你胃不好,少吃奶油。”
鄭玢把手裏剩下的一塊蛋糕砸過去:“給你買的,吃。”
圍觀群衆瞬間明白了這是一出抓奸戲碼,迅速把場地空出來給主角發揮。
潘弘量出軌的是荊春文,她原本是鄭玢的秘書,鄭玢身體不好離開公司,本來要解雇這個工作能力一般的秘書,邢春文哭着求鄭玢讓她留下,說她媽媽身體不好手術要花很多錢,家裏欠債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鄭玢便把她分給潘弘量的秘書當打雜助理。
邢春文看見鄭玢還是有些害怕的,她弱弱叫了聲“鄭姐”。
鄭玢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是你姐,潘弘量他管不住下半身,是他的問題,我今天不打你,我解雇你,明天就從公司滾出去!”
群衆們有點意外,在他們認知裏,似乎所有正室抓小三,都應該和小三互相撕扯,他們還想着要是小三被扒衣服要不要報警,結果鄭女士只扣了渣男兩個蛋糕。
邢春文眼裏冒出淚花:“潘總。”
潘弘量頂着滿臉奶油,十分滑稽,和稀泥道:“家醜不可外揚,老婆,我們回去說,這麽多人看着,像什麽樣子。”
邢春文沒想到潘弘量一直給鄭玢賠罪,眼裏閃過憤恨,這女人不過是在公司股份多而已,潘弘量就這麽舔她。
一老太婆從人群裏擠出來,看見這場面,大呼道:“女婿的臉怎麽這樣了!”
鄭玢冷着臉:“我扔的。”
就在所有人以為她是鄭玢的媽媽時,邢春文哭着叫了聲媽。
邢母以為女兒是都市白領,不方便跟撒潑的瘋婆子計較,立刻嚷着道:“哪來的瘋婆子跑到珠寶店撒野,老娘我過生日,女婿給我買禮物,多開心的事沾上晦氣了!呸!”
她朝鄭玢吐了口水。
鄭玢:“原來這就是給媽買生日禮物,誰的媽啊?”
潘弘量一腦門冷汗:“邢阿姨您冷靜。”
他朝邢春文使眼色,讓她把她媽帶走,可邢春文就像看不到一樣,不說話不解釋,由着她媽撒潑。
“我女兒有身孕,蛋糕要是不小心滑倒我女兒,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邢母上前一步,右手揚起隔空甩了甩巴掌,要給鄭玢顏色看。
懷孕的事也爆了,潘弘量恨不得把邢母踢回鄉下。他和邢春文上床純屬是意外,誰知邢春文懷孕了。潘弘量和鄭玢只有一個女兒,對多一個孩子也是欣喜的,萬一是個兒子就能彌補遺憾了。
潘弘量讓邢春文生下來,邢春文卻說她一個未婚小姑娘,生了孩子會被村裏人指指點點,她媽媽也不同意,讓潘弘量跟她演戲騙她媽。
潘弘量實在想要這個孩子,便同意了,捏着鼻子叫了幾天丈母娘。
邢春文一招把自己的地位從小三變成虛拟正妻,正得意着呢,她肚子裏有潘弘量的孩子,巴不得上位,此時看她媽媽對鄭玢破口大罵,心裏惬意極了。
鄭玢聽到懷孕,既生氣又意料之中,氣得手都在抖,瞪着潘弘量說不出話,連邢母的嘴臉都顧不上。
薛菁終于趕上來,她皺眉道:“阿姨,請您放尊重點。”
“上場撒潑還有幫手啊?”
薛菁講道理:“是您的女兒破壞別人夫妻關系在先——”
“你說我的女兒是小三?小春,告訴她你們要結婚了,什麽小三,別血口噴人。”
被母親問是不是小三,邢春文仿佛受驚般地只會搖頭。
“你看,不是!”邢母今天出來玩一天,受盡了城裏人的氣,此時咄咄逼人,罵薛菁和鄭玢讓她出了一口惡氣。
她圍着薛菁罵,把薛菁逼得步步後退。
鄭玢打了裝鹌鹑的潘弘量一巴掌,“孬種,誰是你妻子都不敢說!伺候你的好丈母娘去。”
然後轉身想叫薛菁走,“阿菁,我們走。”
一轉身,卻看見薛菁被邢母堵到電動扶梯下行臺階上,“別退了小心!”
薛菁身體後仰,栽下樓梯。
薛菁這次手術與脊柱有關,萬萬不能在手術前夕出岔子,不然她會愧疚而死。鄭玢想也不想,沖過去抓住她的手。她雖然胃不好,但是早年裝貨卸貨跑運輸的敏捷性仍然沒有丢失。
她抓住了薛菁的手,但是還是被扶梯帶着摔倒,一起滾到了下一層。
鄭玢那一刻看見了潘弘量的表情,好像無論什麽事,他都是這樣溫吞着急,他也會擔心老婆,但永遠只是看着,永遠不會像她這樣,果斷地伸手。
好像從當年跑運輸時就這樣了。
潘弘量知道她吃那些東西會難受嗎?他知道,他會擔憂地看着她吃,卻不會提出換一種食物。
潘弘量知道邢母誤會了在咄咄逼人嗎?他知道,他會警告地看着邢春文,但不會出口反駁,瞻前顧後怕被人看更多笑話。
潘弘量知道她這樣摔下去會有生命危險嗎?他知道,所以他站在扶梯上方倉皇失色,別說跨級追來了,他連站着扶扶手下來都不肯邁步。
她總是念着辛苦打拼的情分,總是念着以她名字命名物流的情分,對這些視而不見。
其實,叫鄭玢物流又怎麽樣,她占股份最多又怎麽樣,是潘弘量愛她嗎?不,是因為沒有她鄭玢,潘弘量什麽都不是。
她不會再念任何情分了。
胃部突然一陣灼燒感,鄭玢想是自己可能胃出血了。下一刻,腦袋磕在扶梯臺階上,眼前一花。可惜了,她就不應該講理智,先給每人三個巴掌再說,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邢春文急匆匆地過來,着急道:“媽媽,你剛才碰到她們了嗎?”
“沒有,她們自己一個拉一個掉下去的。”
“那就好。”邢春文竟然有點希望鄭玢代替薛菁摔死。
鄭玢是自己見義勇為,跟她媽媽一點關系都沒有。
……
謝玉帛上着課,突然臉色一變,沒打招呼就跑了出去。
他掏出一張符,十指翻飛,飛快折成飛機狀,投擲出去。
與此同時,鄭玢胃部連續灼燒了兩次,她跟薛菁一起被摔到下層,還飛出了幾米遠。
“天吶,快打120!”有人喊道。
鄭玢以為自己應該至少斷個胳膊腿什麽的,她怔了一下,才發覺她好像除了胃,沒有哪裏出問題,後腦勺都不怎麽疼。
“阿菁?”鄭玢連忙去看薛菁,見她躺在地上,怕脊柱出問題,也不敢去動她,“有沒有事?”
薛菁皺了皺眉,慢慢活動四肢,“好像沒事?”
她自己就能做起來,表情也是不可思議。
鄭玢吓死了,她捂着胃,突然覺得好像灼燒感不是來自身體內部,而是外部。
她伸手大衣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張黃符,拿出來的那一瞬,灼熱感消失,好像只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符。
這件大衣是那天去看病時穿的,神醫還送了她一張符,她當時揣在兜裏,沒當回事。
如果說她一個人摔下來沒事是僥幸,連薛菁也沒事,那就不能單單用造化形容了。當時神醫還說什麽來着,讓她不要太在意潘弘量?
那人分明不止是神醫,還是神仙!
……
謝玉帛看着符飛機消失,眼前閃了閃,天眼不太靈光的樣子。
幸好鄭玢身上有符,幸好她緊緊抓着薛菁的手,謝玉帛才能增加一份靈力,讓一張符擋兩次災。
否則要憑空阻止一次事故,謝玉帛要瞎很久。
……
救護車把兩人一起送到醫院細查,鄭玢後怕地對薛菁道:“對不起,連累你了。”
“是我要感謝你伸手才對。”
鄭玢:“沒想到邢春文工作能力不行,裝無辜小白蓮使壞倒是頂尖。”
她立即打了律師電話,要求他去醫院等她。
清點財産,離婚拆夥。
謝忱泊和謝建明匆匆趕來,揪着心等x光結果。
薛菁安慰他們:“我沒有任何不舒服,肯定沒有問題。”
結果出來得很快,兩人都沒什麽問題。
謝忱泊抱了抱薛菁,“媽媽,你一定要好好的。”
“放心,兒子。”
謝大哥點了點頭,他們家最脆弱的就是薛菁和謝玉帛,怎麽都讓他放不下心。
薛菁這邊暫時沒發現問題,謝忱泊又老母雞似的舉一反三,憂慮起弟弟來了。
上個街都能遇見猖狂的傻逼,要是他們都出國了,謝玉帛被人欺負怎麽辦?
得想個辦法照顧弟弟。
謝忱泊腦海裏浮現一個靠譜的監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靠譜=有借無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