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午放學, 王坪帶謝玉帛去按摩館,上次謝玉帛經過按摩館換裝時, 王付楊正好在炒菜, 說什麽都要留謝玉帛吃一頓。

按摩館的樓很久之前就被王家買下, 廚房裏還設着年代久遠的柴火竈,不過燒柴煙火大, 還容易發生消防事故。王付楊最近推拿生意紅火,每天大筆金額入賬, 他突發奇想給柴火竈搞了一套排煙和防火系統,然後開始迷戀用它做飯。

沒辦法,經常看見小公子,王付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返璞歸真, 他從農村買成捆的幹竹子當燃料, 操持一口大竈,質樸得不像話。

王付楊炒的菜也很質樸,完全看不出現代科技對菜的加成, 簡而言之就是味道一般,謝玉帛偏偏喜歡它的原汁原味,吃了第一頓就有第二頓, 漸漸地中午就留在按摩館吃飯。

王付楊因為自己做飯能讨小公子喜歡,越發沉浸于柴火做飯, 員工眼睜睜看着王付楊從推拿師變成廚師,不教他們推拿手藝就算了,竟然還想去飯店拜師, 個個敢怒不敢言。

王付楊深谙謝玉帛的口味,頓頓有肉,“來來來,小公子,多吃點。”

他定制了一張椅子,謝玉帛坐下去就能顯示體重,他的目标就是把小公子養胖十斤。

商總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他就沒有王付楊這麽敢實踐,弄一把這種椅子出來。

謝玉帛對這張椅子非常無語,故意每回坐下,體重紋絲不動,連小數點最後一個字都不會動。

王付楊觀察了兩天,沒有任何結果。他仗着謝玉帛看不見搞小動作,其實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撤掉椅子的同時,王付楊又遺憾又佩服,小公子真乃神人,連儀器都能控制!

吃飯的時候,電視上播放影帝敖景山的采訪內容,主題圍繞他的新電影《天工》。

“《天工》的小說原著我看過,我當時還哭了,講一群人修路的故事。”王付楊感慨,“敖景山在裏面演的一個農民工,可太像農民工了,那手指糙的,皮膚黑的,完全看不出是他。他還演過武俠劇,打戲都沒有用替身。啧,我看着他的劇變老,以前年輕不懂事,還信了他被人包養過,現在看看,怎麽可能呢!”

王付楊大概想給謝玉帛多口頭轉述一些趣事,還扭頭拍拍王坪的肩膀,“你有沒有聽說過?”

王坪一愣,看了眼敖景山不修邊幅的臉和五大三粗的身材,咽下一口湯,波瀾不驚道:“沒有聽說過。”

王付楊極力想證明自己和王坪是一個時代的人,敲着桌子回想了下:“我記得他被傳跟一個叫……”

Advertisement

王坪私底下踩了他一腳:“在高中生面前胡說什麽呢?”

“哎,小公子,我錯了。”

謝玉帛:“沒事,挺有意思的。”

餐桌上,謝玉帛的工作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段文耀。

“喂,小少爺,我這邊有個靠譜的病人。”

謝玉帛看了一眼電視:“敖景山?”

“你怎麽知道,奇怪,他生病的事,沒有媒體放消息啊?”段文耀心裏震驚,嘴上先把話說完,“他最近得了一個怪病,哪哪都不舒服,但是去醫院又查不出毛病。”

本來一個娛樂圈糙漢,生生在床上躺成了黛玉,原本新電影殺青,通告非常多,現在定好的工作都推了。

段文耀:“他是我朋友,人挺好,嘴巴也嚴,少爺您願意治嗎?”

謝玉帛:“可以,下午兩點,在你家門口等我。”

王付楊咋舌:“說曹操曹操到,小公子,敖影帝不會有事吧?”

“不知道,得去看看。王老板,你幫我收集一下《天工》的拍攝資料。”

“好咧。”

謝玉帛又打電話給蘇長奮:“校長,下午兩點,帶我逃課。”

電話那頭的蘇長奮頓時覺得手裏的豬蹄不香了。

上了賊船就別想下來。

王坪對這點深有體會,他和蘇校長一樣是背叛謝忱泊的好戰友。

……

王坪提前到段文耀家裏,和他一起等待蘇長奮把謝玉帛送來,然後由他開車送兩人去影帝家。

影帝的家在焦園別墅,這裏安保嚴密,有不少藝人在這裏置業。段文耀家裏幹傳媒的,和影視圈很熟,在這邊也買了一棟別墅。

“小少爺,這邊請。”段文耀按下門鈴,過了一會兒大門自動打開。

敖景山家裏四面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裏頭只在玄關開了一盞小燈,卧室漆黑無聲。敖景山摸着門從卧室出來,行動慢吞吞的。

“你們來了啊,抱歉,招待不周。”敖景山拉開客廳的窗簾,“最近狀态不好,怕被記者拍下來。”

謝玉帛觀察他的臉色,沒有什麽病氣,但由于敖景山愁眉不展不修邊幅,看着跟流浪漢似的。

他把目光下移至敖景山的雙腿,在天眼裏,敖景山的腳底正散發着一縷縷黑氣,像是一條無形鎖鏈将他的雙腳捆了一起,讓人如負重物,行動困難。

敖景山:“醫生說,可能是我拍攝天工時太累,拍傷了。小說主角是個修路工,每天要背石塊上山好幾次,為了電影效果好,我一直沒有用替身。”

《天工》之所以叫這個名,就是因為那條山路非常難修,一級一級臺階鋪上去,折彎處險比華山。

謝玉帛刷着手機上的資料:“拍戲時腳受過傷嗎?”

“呃……有過一次,當時赤着腳背石頭,快到山頂上不小心滑了一下滾到旁邊的樹林,腳心被旁邊禿楞的石頭割破了。”

“你回憶一下那塊石頭。”

敖景山不明就裏:“就是一塊普通的岩石,像是從山壁上風化掉下來的,上尖下寬,二十公分高,有些像塔。”

謝玉帛從書包裏拿出一把銀針,這是錢開康送他的,市面上買不到。

“把腿擡到沙發上。”

敖景山愣住:“這就下針了?”

謝玉帛:“何止呢,我這一針十萬,你數好了。”

段文耀拍拍敖景山的肩膀,“放輕松,你看看我現在還能站在這裏看望你,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呢?”

敖景山今年四十,一直沒病沒災,突然想撞邪了一樣找不出病因,這幾天他度日如年,精神都快崩潰了。他看了一眼好友,段文耀最後一次化療前,他還去看望他,當時段文耀苦笑着說自己可能熬不過這次了。

而現在,段文耀臉上有了血色,身體明顯好轉,風度翩翩地站在這裏安慰他,這一切都歸功于這位小神醫。

敖景山艱難地把腿移到沙發上,“來吧。”

說出來有點可笑,硬漢人設的敖景山最怕的就是紮針,不怕醫院用的針筒,只怕謝玉帛手裏的這種銀針,因為他小時候只要一着涼,就會被家長抓去紮手指和腳趾。

“好了。”

“嗯?”敖景山閉眼還沒兩秒,只覺得兩邊腳踝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太過輕微了,差點因為皮糙肉厚沒察覺。

謝玉帛滿意地看着兩股黑氣慢慢溢出,“稍等一刻鐘。”

大國師其實用的是玄學,紮個口子把黑氣引出,跟中醫沒有太大關系。

一刻鐘後,敖景山小心地活動雙腳,發現他只要使出輕微的力氣,就可以靈活地走動。

“操,我都快忘記地球的重力原來這麽友好。”敖景山激動地握住謝玉帛的手,“神醫,真是神醫!謝謝小神醫,謝謝文耀。”

段文耀看着有點不對:“小少爺,剛才你只紮了一下,為何如此神奇?”

段文耀深深懷疑,謝玉帛就是簡單粗暴地挑了個沒腿毛的地方下手。

“因為他不是有病,他是被邪物纏上了。”謝玉帛一邊收拾銀針,一邊雲淡風輕道。

一句話重石擊水,敖景山臉色一白,他摸着沙發背坐下,聯系謝玉帛問他的話,語無倫次道:“是、是,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次腳心被石頭割傷後才漸漸雙腿活動困難的!我助理當時踢了一腳那塊石頭,那麽小一塊石頭紋絲不動,我以為是他沒用力。現在想來,那塊石頭根本不是自然掉落,而是有人用水泥封在那兒的。”

謝玉帛:“你知道電影為什麽選址在那座山嗎?”

敖景山:“因為那座山很險,後面是一個山村,裏面的人出行困難,要麽繞很遠的坎坷泥路,要麽直直翻過山。政府今年會投錢修水泥路進去,電影上映還可以宣傳造勢,雙贏。”

謝玉帛展示關于那座山村的全部搜索結果,消息并不多,僅有幾個帖子提到了“拐賣”字眼。

有那座村莊走出來的人,在網上爆料他們那裏十年前經常買賣婦女。

大山深處,很多單身漢娶不到老婆,就花錢“買”老婆。這門違法生意一直做了幾十年,被拐賣進來的婦女,有的被打得認命,有的逃了又被抓回來,就這樣,劣質基因一代代延續下來。

直到法制逐漸完善,這種現象才慢慢變少,但是陷在大山裏的婦女們,早就被磨沒了反抗精神,一輩子都毀了。

一個人買媳婦,全村人幫忙盯着,跑了就抓回來打到認命。

“無辜被拐的女性,豈會甘心給無賴生兒育女,跑的人太多了,有些女性還很聰明,他們看不住,就請人設了一個陣法。”

凡是跑出去的婦女,一進山,雙腿就會自動變得沉重難行,一小時跑不出一千米。

如此駭人聽聞的事,竟然在《天工》拍攝地的附近上演,敖景山白了臉色,他竟然是因為誤中了陣法,才會行動困難。

他想到自己這幾天的經歷,不由得罵了一聲:“畜生!這還把人當人看嗎?”

謝玉帛道:“你敢曝光它們嗎?”

曝光,意味着《天工》電影可能受到負面影響,多少人會遷怒拍攝地是窮山惡水,而不進電影院觀影。

敖景山被問住了,普通人憤怒的時候,不一定會思考自己能為這種現象做什麽。

他是影帝,有足夠的影響力,也因為他是影帝,舉手投足都要謹慎。

敖景山看見謝玉帛在收拾書包了,對方似乎只是随口一問,并不期待他會同意。

“我會!”敖景山沖動道。

謝玉帛欣賞地看了他一眼,他本來以為要自己處理這件事,天眼讓他看到了好多面容麻木的婦女,在心底發出的吶喊,希望有人來救救她們。

“那我就不收你診費了。”

“謝謝神醫。”敖景山沖動之後,冷靜下來思考了一下,握緊了拳頭,“人活到這個歲數,擁有了影響力,路見不平還畏首畏尾的話,幹脆繼續去跑龍套算了。”

段文耀:“我會幫你的。”

敖景山說幹就幹,坐下來編輯文字。

“今天我要曝光一件令我憤怒痛心的現象,在電影《天工》拍攝過程中,我無意間了解到……”

一石激起千層浪,敖景山文案發出去不到一分鐘,手機就被打爆了。

“抱歉,你們坐,我去接一下電話。”

段文耀也給家裏打電話,幫忙導向輿論。

客廳只剩謝玉帛和王坪,門鈴再次響起,這人似乎有敖景山的大門密碼,直接進來了。

“聽說你起不來了?”來人聲線自然帶笑,光是聽聲音就能想象出一雙潋滟的桃花眼。

王坪頭皮發麻,這聲音……

他還來不及讓謝玉帛躲避,來人已經看到了謝玉帛。

“喲,小外甥也在。”

沒錯,這人正是薛菁的弟弟,一個讓全家人頭疼的斯文敗類薛衣明。

傳說中曾經包養過敖景山的富商。

看見謝玉帛,薛衣明多了幾分正經,伸手把領子最上面的扣子系上,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努力經營首次見面舅舅的形象。可惜他一坐下就交疊起長腿,襯衫皺了,形象又沒了。

算了,外甥也看不見。

謝玉帛對上一雙笑意盈盈到處都寫着薄情的眼睛,眉毛一挑。

他剛才搜《天工》消息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敖景山的負面包養新聞,而且對象還是他只聽過名字的舅舅。

一見真人,謝玉帛發現自己居然有幾分像舅舅。

本國師玉樹臨風,可以推出,舅舅也不會差。

怎麽看,都應該是敖景山包養薛衣明才對。

這兩人的顏值,反過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跟敖景山沒有關系,他的故事會是我微博之前發過的一個故事改編,看看有沒有人猜中哈哈哈。提示,測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