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北風呼呼地吹,吹得殘秋換初冬,吹得天空飄細雪。

伸手接住從天而落的飛雪,雪在手中漸漸消融,林飛玉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唐樂天停下腳步,帶了幾分不解地看她,「怎麽了?」

林飛玉搖頭,她不會告訴他,五年前她師傅便是在這樣的一個細雪飄飛的時節渾身是傷,吐出一口血後在她懷中逝去。

當時,她抱着師傅漸漸變冷的身體,清楚地知道,從今而後,這世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不見了。

從此,她便只有自己,只有一個人。

唐樂天握住她稍嫌冰涼的手,「走吧。」

林飛玉點點頭,感受着從唐樂天手長傳來的陣陣溫暖。她擡頭看向飄雪的天空,心裏默默地道:師傅,我會好好活下去的,會找到當年設計殺害您的兇手。

唐樂天握緊手中的柔荑,不論是誰想傷害她,他都不允許!

「唐樂天。」

「怎麽了?」

「你近日總是跟在我身邊,不怕就此不容于武林正道嗎?!」

唐樂天微微一笑,「為夫為了娘子,願做那牡丹花下的風流鬼。」

「是嗎?」

「娘子這是懷疑為夫嗎?」

林飛玉表情淡淡的,平靜地道:「不是懷疑你,只是這江湖太多分飛勞燕,不過門戶有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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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你我正邪有分,立場有別。我雖不懼江湖流言蜚語,可是,你真能一如既往不改初衷?

唐樂天朗聲一笑,改牽手為攬腰,将她攬入自己懷中,「若真不容于這江湖,咱們便做一對逍遙世外的神仙眷侶去。」

林飛玉如雪山冷玉的臉上驀地綻笑,宛若春日降臨,不管他是否真能言行如一,這話聽在耳中都真的很讓人心中歡喜。

唐樂天看得心花怒放,手一撈便将她打橫抱起,雪原之上頓時響起一陣清朗笑聲。

林飛玉手攬在他頸上,笑意盈盈地凝視着他,心中也是歡喜。

唐樂天抱着她在雪地上疾行,想要尋個遮風擋雪之處好疼愛懷中之人。

「唐樂天,你不用奔的這麽快。」

「如何不急?」

「今日 是我師傅的忌日。」林飛玉輕描淡寫地将一桶冰水朝他當頭倒下。

唐樂天腳下一滞,忍不住閉了眼,抱人的手下意識緊了又緊,隐隐磨着牙道:「玉兒——」

「怎樣?」

唐樂天恨恨不已地道:「你是存心的嗎?!」

「是你的心不靜。」

「面對這樣的你,你讓我如何心靜?我若此時還能靜得下心,那真可以去做聖人了。」

「做一個唐聖人也沒什麽不好啊?」林飛玉打趣地說。

「你此時倒真是好心情,好興致啊。」

林飛玉故意往他胸前蹭了蹭,臉上更是笑靥如花,嬌柔妩媚,音含引誘地道:「說得不錯,我現在的心情确實是從未有過的好。」

唐樂天眼睛微眯,嘴邊勾起一抹笑,在她耳邊低聲道:「玉兒,你可知玩火者必***?!」

林飛玉則回道:「今日不知明日事,想得太多便是自尋煩惱。」

「為夫受教了。」

「好說。」

唐樂天仰天看着紛紛而落的雪片,企望這冰雪能降下他心頭之火,既知今日無論如何都是要茹素的,索性便在這風雪之中緩緩而行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将懷中之人先暫時放下,替她掩好了身上的鬥篷,又将帽子為她戴好,這才重新抱起她趕路。

「唐樂天。」

「恩?」

「你不覺得放我下來走路會比較暖和一點兒嗎?!」

「在我心如油煎的時候,娘子你讓冷氣照拂一下豈非也是同甘共苦?」

「啐。」

「哈哈......」

雪後初晴,市集又變得喧鬧起來。

路人只見一對璧人相攜緩步而來,看來就如同一幅絕美的人物畫卷。

他們在一處茶攤坐下,要了兩碗粗茶。

這樣漂亮精致宛如畫中走出來的人即使喝的是粗茶,也會讓人感覺那就是瓊漿玉液。

這茶攤臨街而擺,街上人來人往,人與人之間不時就會衣衫擦衣襟。

林飛玉不動聲色地看着唐樂天展開方才那與他擦身而過之人遞來的紙卷,飲茶的動作不急不徐,絲毫沒有凝滞中斷。

唐樂天匆匆看過那紙上內容,眼睑低垂,默不作聲。

林飛玉也未出聲詢問。

紙化為碎屑落地,被人踩得四下飛散,林飛玉慢慢咽下喉間之水,輕輕放下手中的粗瓷茶碗。

「什麽事?」她本不想問,可她卻不得不問。

唐樂天看着她不說話。

林飛玉再問:「是北疆的消息?」

唐樂天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好。」

「玉兒。」

林飛玉神色不變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皆同。」

她有她的責任要扛,他也有他的義務需盡。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

「千萬當心。」唐樂天忍不住又叮囑了一聲。

「好。」林飛玉仍是答應了。

「辦完事情我就去找你。」

「我等你。」

唐樂天站起身,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有些留戀地轉身,爾後疾步而去。

因為他若不疾步離開,會忍不住想回頭。

他想陪在她身邊,亦想她能陪在自己身邊,可是他要去的地方她卻是不适合去的,人生有時就是這樣無奈!

林飛玉獨自喝了兩碗茶後離開。

一直到她離開這座小鎮,背影成了黑點,唐樂天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

「你真的決定這樣做?」有人在他身後問他。

「對。」唐樂天回答得很堅定。

「你就不怕她到時候跟你翻臉?」身後那人聲音中透着濃濃的調侃和期待好戲上演的興奮。

唐樂天扭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看心上人離開的方向,用一種很不正經的口吻道:「那又怎麽樣呢?反正她平日也是想翻臉就翻臉,不在乎多這一次。」

「你這是有恃無恐,就不怕真惹惱她了?」

「真惱了就哄啊,反正我又的是時間跟她耗。」

「你這樣,我可真同情被你喜歡上的女孩子。」

「你不用擔心,你這輩子是不會有這個機會被我喜歡上的。」

「姓唐的,看在我為你兩肋插刀的份上,你就不能嘴上積點德嗎?」

「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怎麽辦?!」

「那還用說,肯定有多遠跑多遠。」

唐樂天不禁哈哈大笑。

那人也跟着大笑。

那時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看起來毫無特點,屬于那種沒入人堆就迅速不見的類型,而這種長相的人通常的最佳職業就是——賊!

而這個站在唐樂天身邊的人就是一個賊,一個賊中之賊,偷王之王。

「話說回來,唐樂天,你真的要去北疆?」

「有問題嗎?」

「程千裏可不是簡單的人,而且那裏還是他的地盤。」

「我總可能讓自己的女人回去冒險,這是男人的擔當。」

「你會不會把赤焰天魔教的左護法看得太弱了?據說她十五歲的時候就,一個人搗毀了北疆最兇悍的馬匪窩,殺了對方兩百八十七人,沒留一個活口。」

唐樂天清了下嗓子,毫不留情地一腳朝那人踹去,「你不用這麽陰險,我不會因此就對她有什麽心理陰影的。」

「哼,我等着看你被左護法收拾的時候。」

「滾。」

「滾就滾,下次有事別找我。」

「想得美。」

「我司徒空當年真是年幼無知,才誤交你這樣一個損友。」那人搖着頭,嘆着氣,漸漸走遠了。

林飛玉從客棧樓上走下來的時候,客棧掌櫃将一封書信遞給了她。

「不久前有人将此信送來,說要交予姑娘。」

林飛玉心下有些詫異,面上卻是不顯,只接過信,到客棧大廳一張桌旁坐下,随手拆開了信封。

在看到信上熟悉字跡時,林飛玉眼神柔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淺笑,讓無意中看到的人頓感驚豔,宛若高山之雪遇日消融,春回大地,山河解凍。

只可惜,在她看完那封信之後臉上又變得冰冷一片,讓人扼腕不已。

不知是何人讓這冰雪玉人展露片刻的妍豔?

用過早飯後,林飛玉便離開趕往那人信中所約之地,只是,她沒有想到等待她的回事這樣一種情形——

枯黃的樹葉在秋風中盤旋飛舞,在肅殺的氣氛中直入雲霄。

看着面前那十八名手持戒棍的少林武僧,林飛玉周身的氣氛壓抑冰冷得讓人窒息。

背叛!

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冰寒浸滿全身,林飛玉從未覺得心如此冷過,唐樂天,這便是你讓我來見的人嗎?

「施主,請随貧僧等到少林一行。」

林飛玉聲音冷得能掉出冰渣,「如果本座不願意呢?!」

「那貧僧等只有得罪了。」

「唐樂天人呢?」那個騙她前來相見卻不見蹤影的男人呢?

「唐施主已先行離開,他讓施主随我等回去。」

「好!好!」林飛玉驀地大笑兩聲,笑聲中,靈蛇劍出鞘,「本座今日便會一會少林聞名天下的十八羅漢陣。」

紫色身影倏忽閃動,快如閃電,迅如疾雷,欲從天羅地網似的十八羅漢陣闖出生機,怎奈那十八羅漢陣似是針對她武功山的弱點而來,讓林飛玉應付得極是吃力。

唐樂天,這便是你回報給我的一腔情意嗎?

她能猜到這似專門對付她而設的羅漢陣是經過唐樂天指導的,旁人做不到如此地步,即使是教主都不能。

只有他,只有那個叫做唐樂天,得到她全部信任的男人能做到。

師傅說的沒錯,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是能完全信任的,否則,只有死!

可惜,此時她明白也為時已晚。

最好,林飛玉不掙紮了。

少林寺的人要擒她,那就擒好了。就算是少林歸為天下第一派,他們赤焰天魔教也是無所畏懼的,抓了她這個魔教的左護法,那就是打了魔教的臉,教主得知必定是不會與少林派甘休的。

她等着!

等着脫身之後再去尋那個叫唐樂天的男人,她會讓他知道什麽叫痛徹心扉!見她束手就擒,少林寺僧人也就沒有再繼續攻擊,點了她的穴道,就押着她返回少林去了。

少林派并沒有為難她,只是将他關到了一處禪房,外面有少林高僧守着,确保她不能自少林寺脫身。

林飛玉的靈蛇劍被收走,她也無所謂。

她開始在禪室中靜心,也冷心。

時間很快的流逝,她被囚于少林寺已半個月了。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在靜到極致的時候,反而會發現許多以前不曾注意的事情。

五年來,她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查師傅的死因,此次到中原參加武林大會反而讓她得以看清許多以前不曾看清看明的東西。

唐樂天曾經帶給她的消息,此時想來竟然也有許多不合情理之處。

在教中,左護法一直是高于右護法的存在,按道理,右護法應該是最對師傅有不滿的人,因為師傅是壓在他頭上的一座山。

可有時候,應該的事情并不一定會發生——林飛玉仔細回憶着當年發現師傅時的情形。

師傅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雙手緊緊地攥着她的胳膊,似乎是想向她傳遞什麽訊息,可是,最後只能一手指向他來的那個方向 ,然後便永遠的走了。

現在,她偷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師傅當時想表達的意思是——

「走,離開這裏。」

師傅是拼命回到教內的,是為了見她,是為了向她傳遞最後的訊息。

當娘,她瘋了一樣朝着師傅來的方向跑去,去找那個肯定已經不在原地的兇手,那時,她除了都看到幾具屍體之外,再無其他發現。

是江湖仇殺?師傅的死因似乎就這麽被判定了。

而那時,教主在閉關修煉的地方也遇到了不明人士的襲擊,一時之間教中內外警戒的程度達到最高級。

想報仇,想殺人,你必須要有絕對的實力。

所以,五年來,她專注于提高自己武功,專注于增強自己的實力。

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在找到兇手時與他一戰,為師傅報仇雪恨。

可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開始懷疑最初的認定和推測方向。

似乎已開始就錯了,一直她認為嫌疑最大的右護法,此時再推敲他的行為似乎——他也在查找某種真相或者東西!

是什麽呢?林飛玉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外面傳來暮鼓聲。

這聲音讓林飛玉紛飛的思緒一下子回歸到現實中,眉頭微微蹙緊。她被困在少林寺已經半個月了啊,為什麽一切看起來還是風平浪靜?

不應該!

整日的聽着晨鐘暮鼓,讓她産生一種自己其實已經出家的錯覺來。

那個見鬼的男人到底為什麽要讓少林寺的這幫和尚關起她?

不,應該說是困住她?他不想讓她回北疆?

這樣困住她卻又不來見她,這真的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法子嗎?

唐樂天那家夥是不是整日想男女之事太過,變傻了?

少林寺能困住她一時,但不能困住她一世。

她之所以一直沒有強行離開,是因為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得不到解答,她需要時間來理清心中的問題,重新審視當年的事。

半個月時間夠久了,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飛玉瞬間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林飛玉離開的時候并沒有遭到少林寺僧人的阻攔,她很安靜地離開了少林寺,下了少室山,再次一腳踏入江湖。

與世隔絕半個月,重見天日,江湖早已物是人非。

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林飛玉心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少林寺雖然沒有阻擋她下山,但是卻也沒有歸還她的佩劍——靈蛇劍!

不過,無所謂了。

那不過是件兵器罷了,只因為用着稱手便一直用了,慢慢地也被人看成了她身份的象征,但那把靈蛇劍本身并不是件神兵利器,甚至不比普通江湖人手中的刀劍來得鋒利。

有時候,東西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東西是拿在什麽人手中!

「沒想到萬盛幫竟然就這樣被人滅了。」

「哼,不自量力,憑他們小小的一個萬盛幫就想獨吞武林至寶《噬魔心經》,豈非是自招禍事?」

「說得也是呀,誰能想到他們一直緊追不放的江武英關系着武林至寶的下落。」

官道旁的茶寮中,歇腳的江湖人在閑聊着江湖事。

戴了白紗帷帽,一身杏色衣裙的林飛玉就坐在離他們不遠處慢慢地喝茶。

江武英?好熟悉的名字。

對了,她想起來了,是那個不小心掉入客棧房間,爾後被她随手殺了的男人,但是萬盛幫的人不依不饒的,想來就是因為江武英所知道的消息太過重要。

但......不對!

萬盛幫因江武英之死而欲對她不利,卻因為潇湘劍客顧風波的突然插手而離去,此後竟然就真的不再來尋她的麻煩,這事本身就透着不對。

再根據今天在茶寮聽到的這些消息,九華派應該也對江武英所知之物的下落有着極大的心卻,那麽只因一個不肖弟子之死便于她這赤焰天魔教的左護法對上,實是不智之舉。

而後唐樂天出現善後,再然後九華派似乎就放棄找她麻煩。

一切都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唐樂天!

這個男人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他是為了替她擋下那些麻煩答應了什麽條件嗎?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那個男人似乎總是一副與人為善,五湖四海皆朋友的跩德行,這種人,朋友遍天下,同樣的麻煩也遍天下。

林飛玉喝下杯中最後一口茶,将茶錢放在桌上便離開了茶寮。

所有的消息的都指向了一個地方——北疆!

江武英是從北疆回到中原的,那他所知的消息也應該是從北疆帶回的。

而北疆——是他們赤焰天魔教的地盤,她隐隐有種抓到什麽的感覺。

《噬魔心經》是嗎?

一本江湖傳聞中至高無上的武學寶典,一本曾經引起血雨腥風的武功秘籍。

無論是想成為天下第一,還是想稱霸江湖,這本書都是一個捷徑,都會引起有心人的貪婪争奪。

林飛玉慢慢地走在官道之上,心念起伏,一時之間想了太多太多,忽地,一陣疾雨似的馬蹄聲迎面而來,在那騎士收缰不及,眼看就要撞上林飛玉時——

只見她身影一閃,一掌拍在了馬頭之上,頓時,馬匹發出最後一聲嘶鳴,摔倒在地,死了。

「你——」

馬上刀客面帶怒意,在看到坐騎的慘亡之狀時,又心有餘悸。

這姑娘看似輕飄飄的一掌,他的馬兒卻立斃于掌下,而且馬頭迅速結上了一層霜,這是什麽功夫?

「滾。」這被打斷思路的林飛玉冷冷地吐出這個字。

那刀客頓時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林飛玉蹙眉看了那已死去的馬一眼,繼續邁步前行。

在她身後,一些見到這驚人一幕的江湖人不僅開始猜測她的身份,這樣狂傲的姿态,這樣驚人的武功,她究竟是何來歷?

沒有多久,林飛玉便知道了她的佩劍被拿去做了什麽用途。

就在她離開少林寺重入江湖不久,就聽到了【赤焰天魔教左護法】近來的消息。

手握靈蛇劍,武藝高超,冷豔無雙,明明說的是她,林飛玉卻非常的莫名其妙。

她被困在少林寺半月之久,期間怎麽會出現在他處?

可是,有靈蛇劍為憑,江湖人似乎都深信那出現在別處的人就是她本人。

林飛玉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突然有些頭疼了。

唐樂天,該死的唐樂天!

他究竟想做些什麽?

先是找少林寺的和尚關住她,又拿了她的佩劍去制造她還身在江湖的假象,難怪她被囚在少林時是那麽風平浪靜。

該死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飛玉對唐樂天的怨念太深,那天傍晚,她在投宿客棧的時候與他不期而遇。

「玉兒。」

唐樂天顯然是歡喜的,林飛玉卻是惱怒的,伸手就要将房門掩上。

唐樂天手一撐便止住了她的動作,然後進了屋子,順手關上了房門。

「這是怎麽了?難得重逢竟然這副表情?」

「明知故問嗎?」林飛玉對他不假辭色,因為她此時此刻對這個男人怎樣都不能平心靜氣。

他欺瞞她,不管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什麽,他欺瞞她是事實。

「這麽生氣?」

林飛玉一掌拍開他的手,到左邊坐下,「我的劍還來。」

唐樂天也跟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了,「再過幾日必定完璧歸趙。」

「你就沒有拿着它替我多制造幾起滅門血案嗎?」林飛玉語氣滿是奚落。

唐樂天微微一笑,半點兒都不動氣,「為夫可不是那等嗜殺之輩,玉兒将為夫想得不堪了。」

林飛玉一記冷眼掃過去,「不巧得很,本座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邪教妖女,唐大俠還是不要跟本座走得太近的好,免得敗壞了你的名頭。」

「暧,這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那是怎樣說的?」

唐樂天無視她的冷眼,厚顏地硬是攬了她入懷,手順着她的衣襟便摸了進去,去感受那久違的滑膩觸感。

「魔教妖女才更有令人瘋狂的資本。」他在她耳邊充滿挑逗地說。

林飛玉再次甩開他逾矩的手,起身欲離開這間客房。

唐樂天從後又抱住她,「真生為夫的氣了?」

林飛玉冷冷道:「唐樂天,我不是尼姑,不需要整日茹素,在晨鐘暮鼓中長伴青燈古佛。」

唐樂天聞言為之失笑,「你若是尼姑,為夫可真是要頭疼了。」

林飛玉又一次拍開他不老實的手,冷若冰霜地道:「将我的武功招式弱點說給旁人知道,你怕我死得太慢嗎?」

「玉兒——」

「你信你的朋友,不表示我也必須拿我的命去陪你賭。所以,」林飛玉一字一頓地道:「請你從今以後離我遠遠的,我的命只有一條,不想丢得糊裏糊塗,毫無價值。」

「玉兒——」

「你如果不走,那我走,我是不會跟你繼續留在同一屋子裏的。」話未落,她再次拍向唐樂天的掌風中帶了冰冷的寒意,近膚如刀鋒掠過。

唐樂天避開,一聲長嘆,無奈地道:「玉兒,我是有原因的。」

「好啊,我現在很有空,你說給我聽。」

唐樂天無奈地看她,「那你收了這一身冰霜如何?」

「不收又如何?」

她果然是被惹惱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身涉險地。」

「那是我的事。」

「我擔心你。」

「你在質疑本座的能力嗎?」

唐樂天沒趣地摸摸鼻子,「你這樣咄咄逼人,氣勢洶洶的,為夫要如何與你平心靜氣地溝通?」

「換了是你,你可以做到平心靜氣嗎?!」

「應該可以吧。」

「你瞧,你的口氣也是這麽不确定,不是嗎?那你又怎麽能要求我像聖人一樣輕易地原諒一個可能差一點兒就害了我的性命的人?」

「好吧,我錯了。」

「哼。」

「為夫真的錯了,錯在我實在太過擔心你的安危,這才自作主張,惹惱了娘子你......」

林飛玉仍然是冷然已對,不見絲毫軟化。

唐樂天最後只能祭出殺手锏,「如果我可以幫娘子你彌補劍法上的破綻和不足之處呢?」

林飛玉挑眉,「這是你說的,可不是我逼你的。」

「是為夫說的。」

林飛玉轉身往床的方向走。

唐樂天終于松了口氣,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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