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改)

多铎是躍躍欲試,對于即将見到比他大三十歲的袁崇煥還是很期待的,“大汗放心好了。”

多爾衮的眼神一直落在多铎面上,好像怕他長翅膀飛了似的。

沒多久,就有一位面留長須、身形清瘦、約莫四五十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縱然被所有人虎視眈眈注視着,卻是神色不改,身子挺得筆直。

這人就是袁崇煥。

多铎只覺得這人和自己想象中有點不一樣,看着是個剛正不阿的文官模樣,實則是個很聰明的人,用皇太極的話來說,就是陰險狡詐。

袁崇煥福了福身子,道:“兵部右侍郎袁崇煥見過金國大汗,大汗萬福!”

“袁将軍不必多禮,快快起身!”相較于莽古爾泰等人的虎視眈眈,皇太極則是笑容可掬,仿佛他見到的不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而是親人一般,“我金國幾乎是人人都聽聞過袁将軍的威名,卻不是人人都有幸見過袁将軍,如今袁将軍來到盛京,可要多住幾日才是。”

袁崇煥笑着稱好。

寒暄幾句,他則道:“……老汗王突然去世,皇上悲痛萬分,特命我前來吊唁,不知道我可否去祭拜老汗王?”

帶兵打仗不光講究的是實力和拼勁兒,也是講究策略的,當日努爾哈赤在寧遠城一戰中受了傷,他們是知道的,卻是怕其中有詐,萬一努爾哈赤炸死,轉過頭來再帶兵攻打明朝,這可如何是好?

這種事,總要親眼瞧過才能放心。

皇太極微微颔首,“父汗的陵墓在城郊,如此便讓我的弟弟親自帶袁将軍過去……”

他這話音還沒落下,一直握着拳頭的莽古爾泰又蹦了出來,“大汗,萬萬不可,若是父汗泉下有知,見到此人只怕不能瞑目啊!”

這事是早就說好的,皇太極不明白莽古爾泰為何又來這麽一出,只揚聲呵斥他。

若莽古爾泰脾氣上來了,當初連努爾哈赤的話都不一定奏效,如今兄弟二人在大殿之上你來我往,把皇太極氣的夠嗆。

多铎就是這個時候走出來,看着袁崇煥,躬身道:“袁将軍,請吧!”

他才十二歲,說話時聲音中還帶着幾分孩童的稚氣,面上卻是與之聲音不相符的沉重氣質。

袁崇煥一愣。

一旁的那滿忙解釋道:“這是是十五貝勒。”

袁崇煥微微颔首,實則心底對多铎根本就瞧不上,幾位大貝勒的名號他曾見過,也曾見過努爾哈赤幾個兒子,可皇太極派出一個十幾歲的毛娃娃來是什麽意思?

不過今日他來盛京一趟早就是心有準備,倒也不意外,“如此,那就麻煩小貝勒了。”

努爾哈赤的棺木早已葬入城郊的陵園之中,多铎帶着袁崇煥一幹人等上了馬,直接去了陵園。

一路上,兩人并沒有什麽交集。

想想也是,一個正值壯年、頗受皇上看重的将軍,一餓無依無靠、尚未成人的小貝勒,實在沒什麽可說的。

多铎覺得尴尬。

很尴尬。

這種感覺比他單獨與莽古爾泰在一起還要尴尬,畢竟莽古爾泰是個直性子,想什麽就說什麽,不像袁崇煥,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就連他們一行人穿過街頭,袁崇煥也是目不斜視,似是什麽都不關心,仿佛真的是前來祭拜努爾哈赤一般。

還是多铎率先打破了僵局,“袁将軍,不知道明廷皇上最近身子可好?”

袁崇煥正色道:“托大汗和小貝勒的福,皇上最近身體并無大恙,只是當日聽聞老汗王去世的消息,倍感悲痛……”

多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些人太假了點吧!

若比較起來,女真族人這一點上比漢人要直接很多,“倍感悲痛”這種話就連皇太極都說不出口。

袁崇煥止住了話頭。

多铎面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微微咳嗽了一聲,才道:“袁将軍,這種話不必說了,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怕明廷皇上聽聞我父汗去世的消息晚上都高興的睡不着覺,又何必這般說這種話?”

他坐在馬上,見着身側的袁崇煥并沒有跟上來,扭頭看向他,正色道:“袁将軍怎麽呢?難道我這話說的不對?我們女真人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從不藏着掖着,還請袁将軍不必介意。”

“自是不會介意的。”袁崇煥只覺得自己這張老臉被這個小娃娃打了一巴掌,還挺疼的。

他正欲開口緩解尴尬,只聽聞這位小貝勒又緩緩道:“明廷皇帝兢兢業業,勤于政務,只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如今明朝的皇帝便是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這人是個昏君,若不是因為他寵幸魏忠賢與客氏,明朝也不會亡的那麽快。

說着,他更是低聲道:“今日由我招待袁将軍,不妨與袁将軍透露一二,明年你們明廷國土将有大旱,還是提前做準備的好。”

這件事他在歷史課上聽老師講過,若不是這位木匠皇帝太過于昏庸,寵幸閹黨,明朝也不會落得那般田地……

所以,多铎印象很深刻。

袁崇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多謝小貝勒提醒!”

他這是把多铎的話當做胡言亂語,這小娃娃去都沒去過他們的地界,哪裏知道會有大旱?難道是未蔔先知不成?若真是如此,那他有沒有算到自己的額娘殉葬一事?

多铎就知道他不相信,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等着到了城郊,袁崇煥果然祭拜時虔誠得很,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多铎知道此人是個人物,最起碼此時祭拜時的神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袁崇煥更是正色道:“……我與老汗王您有幸交過幾次手,您的為人,您的本事,讓我實在欽佩得很!”

說着,他更是掏出懷中的酒壺,将壺中的酒倒在墓碑前,只道:“這酒是老汗王您在寧遠城喝過的高粱酒,聽聞您愛喝,便給您帶了些來!”

盛京并不适合種高粱,所以也鮮有高粱酒,就沖着袁崇煥不遠千裏給努爾哈赤帶來的這一壺酒,多铎就忍不住多他高看一眼。

不管是真心也好,還是虛情假意也罷,此人都不是個簡單的。

多铎道:“袁将軍,我很好奇,在您心裏,我父汗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們女真族人向來是直來直去,從不繞彎子,我知道,在你們明廷很多人看來,我們是強盜,是蠻夷之輩,不屑與我們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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