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福晉也是當額娘的人,聽聞這話長長嘆了口氣,“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你能這樣擔心阿濟格,是好事兒,只是這些日子,不是沒有鑲紅旗的人上來替阿濟格求情,可大汗的态度你也是知道的……不過你想去探望阿濟格,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

多铎對大福晉是謝了又謝。

雖說金國女人地位很低,可那也是分人的,堂堂金國主母還是有些權利的,不說別的,想去死牢裏看個人不算是什麽難事兒。

多铎只覺得這事兒已是十拿九穩。

大福晉照舊還是将多铎留在了清寧宮用午飯,一起用飯的除了青格與馬喀塔,還多了一位八九歲的小姑娘,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很是好看。

多铎從前未見過她。

大福晉見了,笑着解釋道:“這是我家中最小的妹妹,叫達哲,前幾日剛進宮的。”

大福晉從蒙古嫁到盛京已有些年頭,自生下馬喀塔之後身子一直不大好,經常病着,從前也是有她家中的妹妹進宮陪伴。

多铎不以為意,沒放在心上。

今日他們四個吃的是羊肉鍋子,這冷天兒吃鍋子很舒坦,多铎正吃着羊肉,卻聽見一直沒說話的達哲終于開口道:“姐姐,我想馬奶酒。”

她平日裏在家說的都是蒙古語,如今來了這裏,自然不好再說蒙古語,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卻唯獨“馬奶酒”三個字咬得很清楚。

多铎:???

這小姑娘才幾歲,吃飯的時候就要喝酒?

若說女真族人不拘小節,可比起蒙古族人來,還是弱了些。

大福晉也沒想到她會這般說,只道:“達哲,好端端的怎麽想着喝馬奶酒呢?不如我要嬷嬷端些奶茶給你喝?”

她也覺得很意外,妹妹來了幾日今兒是頭一次鬧着要喝馬奶酒。

達哲道:“從前父汗在世的時候,每次到了吃羊肉鍋子的時候都會喝酒的,所以……我也想嘗嘗看……”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到了最後已是眼眶紅紅的。

多铎這才想起來,好像大福晉的父親前不久去世了,至于她們的母親,很久之前就不在了。

大福晉将她摟在懷裏,低聲道:“達哲乖,你從小都沒有喝過酒,哪裏喝的了酒?我要人給你端奶茶來。”

說着,她更是暗自懊惱,今兒這羊肉鍋子是按照科爾沁草原的做法做的,她并沒有想到妹妹會睹物思人。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活到她這個年紀,已見慣了生離死別,再加上她多年前嫁到盛京來,父親死了,她雖傷心,可難過一陣也就忘了。

如今,她要擔心的事情多着了。

人就是這般,本是可以自己抗下一切,有人安慰,達哲就忍不住了。

小小的姑娘縮在大福晉懷中哭的是泣不成聲,委屈極了。

多铎在一旁是尴尬得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相信人家小姑娘肯定不願意他在這裏的。

他安慰道:“別哭了,達哲,若是你父汗泉下有知見着你這麽難受,也會難過的……你看我,前些日子我的父汗和額娘也去世了,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我還有哥哥,你還有姐姐不是嗎?又不是只剩下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大福晉也勸道:“是啊,你還有姐姐在,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哪裏都不用去!”

其實這位達哲小姑娘的身世也是挺可憐的,母親在生下她的時候就難産去世了,從小雖是公主,備受父親寵愛,可她的父親卻是事情多得很,甚少能顧及到她,過得也不算是十分幸福。

父親去世後,由哥哥布和順利繼承汗位,布和打算将妹妹嫁給另一部落的首領。

達哲不願,偷偷與姐姐求救,大福晉接到信後慌忙将她接進宮。

八九歲的姑娘擱在現在只是個孩童,可放在古代,特別是如今這個時候,十一二歲就成親的不在少數。

達哲一聽這話,眼淚落得愈發厲害。

她年紀雖不大,可因從小生活環境複雜,心思格外敏感,她知道姐姐将她接進盛京只能躲得了這樁婚事一時,卻是躲不了一世,如今科爾沁草原乃是哥哥當家,她又能躲多久?

多铎一臉懵。

剩下的兩個小毛娃娃也是一臉懵。

後來還是多铎想着達哲也是個小姑娘,自己在這兒不好,便随便找了個借口提前離開了。

跨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瞧見那小丫頭哭的肩頭一抖一抖的,可憐極了。

他只覺得這個世道,好像女人比男人更難些。

下午的時間,多铎則直接去了鑲白旗軍營。

蘇和泰這些日子覺得自個兒的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不知道什麽就掉了,對軍營一切是極為上心。

這不,他聽聞多铎要來,提前一刻鐘就在門口守着,等多铎來時,眉毛和睫毛都挂着霜,他卻顧不得擦,只道:“……前些日子小貝勒就說要看看各位将士訓練的怎麽樣,這幾日我們一直在訓練,可小貝勒也知道,這種事不是三兩日就能看出成效的。”

他聲音越說越低,一副生怕多铎怪罪的樣子。

多铎道:“我早有心裏準備,先去看看吧!”

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多铎心都是涼的,一個個将士站沒站相,有幾個将刀揮出去的時候因天氣冷,刀都掉了,嘴裏更是嚷嚷着“冷死了,不如早些回去”之類的話。

相較于當日在正白旗軍營看到的将士操練,今日這群人簡直是不堪入目。

饒是多铎早有心裏準備,可看到這一幕也覺得汗顏,其實要他是皇太極那些人,若是不将這些人當沖鋒陷陣的炮灰,他實在是找不出別的人選來。

一旁的蘇和泰見着他臉色不大好,腆着臉道:“小貝勒,今兒天氣實在太冷了些,不如等過兩日天氣稍微暖和些,您再過來看看?”

他的态度,多铎算是看明白了,一貫就是和稀泥。

多铎面無表情道:“天氣冷?這個理由在我看來并不是個好久借口,若是敵人打過來了,難道我們還跟別人說,天氣冷,所以我們等着天氣暖和了再打仗?難道我們還跟別人說,從前我們疏于訓練,讓他們等着我們訓練了再來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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