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荀彧俯身抱起郭奕,定定地望着郭嘉,口中字字深情:“耿耿初長夜,思君不能止。脈脈立斜陽,望君行坐處。”

看不出來哦,文若這麽嚴肅端方的一個人,情話技能居然是點滿的。

大千世界好神奇。

郭嘉心中一片柔軟,輕輕哼唱歌謠:“綢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

重複的旋律成功地把小奕兒哄睡。

荀彧再次俯身,把郭奕放在卧榻上,正要直起腰時,突然被郭嘉從身後欺上,牢牢地扣住他一只手腕,壓得他起不來。溫熱的氣息,癢癢地拂在耳垂邊,“文若,你趁嘉酒醉,昏昏沉沉的時候,潛就輕薄,這樣是不對的,你說,該怎麽罰你?”

說好的端方君子呢?怎麽可以在他神志不清的時候吃豆腐?

被荀彧輕薄,這種事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喲。

就連志才都認為是他借酒撒瘋,肆意輕薄文若。他好冤枉。

其實憑郭嘉的力氣,原本是制不住荀彧的,但他吃準了荀彧怕驚醒小奕兒,也怕驚動其他人難為情,不會動。

荀彧果然沒動,微微低着頭,從修長的頸項到耳朵尖,隐隐泛起一片桃花色。郭嘉酒後那種不自知的媚态,嬌弱無力,實在是很容易勾起人的邪念,他當時不知怎麽的就……

這麽害羞?郭嘉覺得,還是不要欺負老實人了,他放開荀彧,緊接着,就被荀彧反身緊緊抱住,細語呢喃:“不如罰彧為君掃榻?”

郭嘉:我收回剛才的話,文若一點也不老實,看着娴靜莊重,實則悶騷。

他對文若确實有感覺,但畢竟當了幾十年的直男,一想到這樣你侬我侬下去,完全有可能菊花不保,就特糾結,想打退堂鼓。然而拒絕的話在喉嚨裏滾了幾滾,硬是無法說出口。就連心境也混亂不堪,前一刻想要逃離,後一刻又渴望更親近。

三十秒內,某浪子的心在拒絕和接受之間搖擺不定,徘徊不下數十次,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他可能腦子有病。

他自我唾罵片刻,終于狠下心,要婉拒“掃榻”這種帶有旖旎色彩的提議,還沒來得及開口,嘴巴就被荀彧給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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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打定主意:這次絕不回應。

然而,某人于此道天賦卓絕,很快又把他撩撥得有些動搖。現在完全反過來,郭嘉顧忌到兒子在旁邊熟睡,不想鬧出動靜,把一歲的小家夥吵醒,讓孩子看見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他不敢用力掙紮,幾度被索取到快要窒息。

有些人表面上優雅方正,私下裏花樣繁多,操作特別騷。

親密接觸這種事,簡直有毒。當天晚上,郭嘉把荀彧趕到客房,獨自躺在卧榻上,一閉眼,就自動回憶起唇齒被侵襲的奇異體驗,輾轉反側到半夜,才擁着錦被入睡,早上醒來,整個人頗有幾分憔悴。

幸好今天是休沐日,不用去官署處理公務。

戲璕發現郭嘉的異常,又想歪了,“奉孝,不是我說,你這身子骨,節制一些,別老欺負文若。”

郭嘉:“……”無言以對,端方君子真是一個可怕的物種,做壞事都沒人會懷疑到他們頭上。

左儉替郭嘉把脈,眼珠子盯着他上看下看,過了許久,才笑着問:“公子是不是還覺得有點胸悶,心中若有所失?”

郭嘉垂眸,低低“恩”了一聲。

左儉:“你這是害相思,偷偷傾慕哪家的女郎?趕緊娶回來,陰陽調和,自然就會痊愈。”

哪家的女郎?不不不,是個比女郎還要命的荀家郎君。

郭嘉把腦袋磕回枕頭上:我了個去!被輕薄都能上瘾,別扶我起來,就讓我躺着,今天也是放棄治療的一天。

左儉看他神色,暗暗好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難為情的?你小子臉皮這麽厚,還有騙不到的女郎?”

郭嘉不說話,扯過被子角,直接把臉蒙上。

左儉:“今日午時,舍弟左慈要在城外為村民祈雨,公子想看嗎?”

大名鼎鼎的妖道左慈?東漢末年不可思議的人工降雨!

舍弟?

《道德經》中有雲:“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難道不應該按着順序來:哥哥叫左慈,弟弟叫左儉嗎?為什麽左儉會是兄長?

郭嘉來了三分精神,“左先生,帶我去,我要看。”

出城十裏,歷山腳下,一處靜谧的小村子。一個垂髻童子和一頭黑白配的小牛犢,相對在清澈的小溪邊飲水。

村後有一座破道觀,早些年刮大風,把道觀的牌匾刮下來,被村民拾去當柴燒掉了。根據鄉間三老的口述,這道觀應該名叫隐仙觀。

左慈就在隐仙觀中落腳。

郭嘉:左儉看上去頂多三十歲,當然左方士真實的年齡有四十好幾。怎麽他弟弟左慈看起來這麽老!

而且在邺城,他和左慈還有過一面之緣。那個葛巾素袍、胡須花白、挑着一面太極八卦陰陽魚布幡、給他測字的老道士,就是左慈。

鄉村小型求雨現場。妖道左慈立在三丈高的石臺之上,臺角的炭盆裏可能添加了少量硝石,火焰呈現出神秘的紫色。

左慈身穿八卦水火道袍,手持明晃晃的寶劍和八卦鏡,對着天空中某個固定的方位,作出各種類似羊癫瘋發作一般的奇異動作,口中念念有詞。

二十多個青壯年村民圍在高臺下方,敲鑼打鼓,還在下風口處大量焚燒木炭。

人群之外,不遠處的大青石上,左儉和郭嘉并排坐着,旁觀着左慈的一舉一動。

左儉:“公子可曾看出什麽門道?”

郭嘉:“《河圖》中記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天上将要落雨,會出現六種征兆,促成雨水。)看左仙師的布置,似乎挑選的是天上有雨雲的位置,時辰也是事先算好的,焚燒木炭可以增加雲氣和煙霧,敲鑼打鼓可以震蕩雲層……莫非是在促成‘地六’之數?”

左儉眼中發亮,贊許地點頭:“是啊,這降雨之法,也算是我師門中的不傳之密。公子一看,就猜出大致的方法,可見公子于方術一道甚有天賦,以後要是不想當軍師,還可以當個方士,成就肯定不在舍弟之下。”

就在這時,郭嘉頭頂微微一涼,他仰頭看天:“……下雨了。”

左儉取出預先準備的鬥笠和蓑衣,給郭嘉披上,苦口婆心地勸說:“天地陰陽交感,始降甘露,其實這房中之術,也暗合天地自然之道,公子一向豁達,何必刻意拒絕嘗試雲雨溫存呢?”

郭嘉黑線:左先生,你真行,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就是想勸我不要抗拒本能,乖乖地躺平了讓人上,共赴巫山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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