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樓上，職人站在丘羅的房門前敲了敲，等他應聲了之後才開門進去，丘羅正坐在光幕前浏覽什麽資料。職人走進去道：“丘羅，該吃晚飯了。”
“嗯。”丘羅淡淡應了一聲。
職人走過去，微微俯身湊近了丘羅後又大膽地把下巴磕在他的肩上，丘羅沒去管他，職人偷偷笑了笑随後去看他的光幕，發現上面是有關伊登勢工程系的資料，“你要報考伊登勢的工程系？”
“嗯。”丘羅還是那淡淡的聲音。
“伊登勢的考試很嚴苛很難的。”職人有些擔憂地小聲說。
“你覺得我考不上嗎？”丘羅關掉頁面毫不在意道。
“每年考試都出過人命的……”職人從他身上起來，有些細節白天他得知丘羅要進軍校的時候沒想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頓時流露出一臉不安，“而且最近一季的考試就在一周後，你該不會是想報考這一季吧？時間太趕了，再說希裏将軍不是說你身上還有傷嗎，你等你的傷痊愈了再去不行嗎？”
伊登勢最出名的三大系就是工程系、統戰系、指揮系，帝國的最高學府，以培養軍事領袖為目标，入學标準該有多苛刻可想而知，每一屆考試季湧入首都星應考的人都不計其數，甚至有一屆死在考場裏的人數反而比錄取的人數還要多。伊登勢的考試，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戰争。
職人不是不相信丘羅的能力，而是一周時間實在是太趕了，丘羅剛到帝國來，別說對考試規則就連對自己家都還不熟悉，這種情況下去和無數做了萬全準備的應考生競争那少得可憐的名額，實在是不利，他沒辦法不去擔心丘羅的安危。
職人心慌意亂之下就開始啰嗦起來。
丘羅将他外洩的緊張和忐忑盡收眼底，靜默了一會，輕聲道：“我上過真正的戰場，敵方是帝國的精銳部隊，雖然我們輸了但我還活着，不用擔心。”
職人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丘羅說的是九年前帝國邊境軍侵略地球的那場登陸戰。
帝國的軍事力量在浩瀚星際中都是絕對壓倒性的強大，更別說地球。九年前丘羅還很小，卻已經打過慘烈的登陸戰，并且能全身而退，其實已經完全證明了丘羅的作戰能力遠高于伊登勢的入學标準。職人稍稍安心了許多。
“你不如擔心擔心我的理論考試，可能第一場就被刷下來了。”丘羅漫不經心地說。
職人道：“沒關系，我哥哥們都是伊登勢畢業的，我可以給你找他們的考試資料……”
說完職人才忽然尴尬的想到，他大哥是統戰系的，他二哥是指揮系的，他赫爾蘭德家就沒有一個是工程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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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在上面磨蹭什麽呢？”外面忽然傳來休登的催促聲。
“先吃飯吧。”丘羅站起來徑自走了。
職人連忙跟上，打算等會把這件事跟他大哥說一下，休登雖然是統戰系的莽夫，但手底下s級的機械師數不勝數，整理一份考試資料總不是什麽難事吧。
飯桌上職人提了一下這件事，休登這也才想起來今天回軍部幹什麽去了，他從腕上的空間痕裏取出一塊芯片隔着桌子交給丘羅，“讓軍團裏的王牌機械師整理出來的，有點多，一周之內要全背下來你得辛苦點了。”
丘羅伸手接過，“謝了。”
“原來你跟大哥講過了啊。”職人心情愉悅地在桌子下晃了晃腿，不小心踢了丘羅一腳，職人連忙找話題道：“工程系的考試資料都很晦澀難懂，一周夠嗎？”
“先死記硬背吧。”丘羅說完就開始吃飯，他吃起飯來根本就沒有說話的空隙，職人也就不追着他問了。
飯後職人接了個諾蘭通訊的功夫丘羅就不見了，他在一樓找了一圈，以為丘羅回房間了，明辰指指外面道：“丘羅好像去後院了。”
職人應了一聲，也跑出去了。
明辰無奈地搖了搖頭，總算相信弟弟是真的很喜歡丘羅了，這麽會功夫都要追上去。他沉默了一會對正在收拾廚房的休登道：“丘羅又不是真的去當一個學生，只是去學習機械工程而已，你不能安排一下嗎，有必要考這個試嗎？”
要是準備充分他也不說什麽了，但距離考試只有短短一周，丘羅本身就是名出色的軍官，哪裏需要這麽正式的考進去。
“我提了啊，丘羅回絕了。”休登道：“況且伊登勢的考試是對校內公開的，直接安排他進去太紮眼了平白給他日常學習添麻煩。除了理論考試，其他部分對丘羅來說應該沒什麽難度，當是玩呗，他理論考不過去我再安排。”
明辰接過他遞來的盤子放進無菌櫃裏，“也行。”
晚上涼風習習，職人溜達去了後院找丘羅。赫爾蘭德一家所居住的房屋并不是帝國這邊的傳統高樓建築，地處繁華的中心，但休登前幾年把周邊都買了下來然後推平，硬是在寸土寸金的14區建了個“郊外別墅”出來，所謂的後院，其實寬闊得跟一個足球場似的。
丘羅站在在後院的長椅旁在昏暗的光線裏抽煙，微微仰着頭，看着懸在天空上的陌生星球，煙霧在他側臉缱绻，眼神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職人在不遠處看着丘羅标槍般筆挺的身姿和他凝望泊林星的眼神，心裏倏地一突。泊林星是帝國的一個特區，也是首都星的衛星，從遠處看外觀其實和地球很像。
丘羅是想家了嗎？職人驀地有點慌張和隐隐的內疚，如果丘羅的确是想家了，他該怎麽辦？
職人往前走了兩步，剛想問丘羅，就被鼻尖嗅到的煙草味刺激得打了個噴嚏。
丘羅轉頭看了職人，随後直接用指尖把明明滅滅的紅點撚滅，擡手把眼前的煙霧揮散了才淡淡道：“有事嗎？”
“嗯……”職人走上前，看着丘羅欲言又止，神情略有些無措道：“你是不是想家了呀？”
丘羅面無表情地舉起攥在左手的一疊資料，“我在背題。”
職人先是懵了一瞬，随後才忍不住笑起來，臉頰漫上一抹微紅。丘羅到帝國這邊久了肯定是會想家的，到時候他也可以陪丘羅回地球一趟，他不抗拒丘羅要回地球，只是不想那麽快跟他分開，畢竟學校放長假還要兩個月呢。
“我幫你吧！”職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直接在長椅上盤腿坐下笑眯眯地伸着兩手，像是在求抱。
丘羅弓弦般的長眉微挑，看了他幾秒後便把資料交給他，順勢在職人身旁位置坐下。
這疊資料職人根本就看不懂，随便掃了一眼就滿面愁容，這要是讓他上考場，他可能會在考場愁得昏過去，照着念問丘羅問題倒是可以。
職人随便抽了第一頁幾個問題，丘羅幾乎沒有仔細思索，從善如流地回答和資料上的答案一字不差。職人有些吃驚，又抽了下面幾頁的問題，丘羅毫無停頓地一一答來，他每一次的回答都和資料上一模一樣，毫無出入，顯然是真的在死記硬背。但晚飯後到現在還不到一小時，丘羅就能用自己的第二甚至第三語言把這些晦澀難懂的幹貨背了這麽多下來……
“丘羅你好厲害呀……”職人還在翻着手裏的資料，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喃喃時的聲音中帶着怎樣的崇拜情緒。他匆匆擡頭看了丘羅一眼，笑了笑，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和對丘羅的喜歡之情，随後又低下頭翻閱資料準備好好幫丘羅鞏固一下。
丘羅很厲害，職人很開心，他喜歡的人這麽優秀，再偷偷看丘羅一眼，還很帥，嘿嘿。
淡淡星輝灑下來，将職人纖長濃密的睫毛拓出陰影遮去了他眸中的雜緒，此時他看着丘羅，眼裏留下的都是簡單直白的愛情。
職人又挑了一題，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然後緊盯着答案豎起耳朵聽丘羅的回答準備一個字一個字的核對。良久丘羅也沒開口，職人以為難到丘羅了，微微擡頭從資料後露出一雙墨綠的大眼睛準備安慰他，卻發現丘羅正在看他，眼神和以往很是不一樣。
丘羅手肘撐在長椅的靠背，指尖支着側額，他看着職人的目光裏多了一絲融化的溫和，“你幾歲了來着？”
“……18。”職人被他看得有點臉紅。
“真小。”丘羅眼神十分嫌棄，在地球那邊都夠小的了，更別說帝國人的平均壽命在380歲。按照這個平均值來看，職人現在就只是個人類幼崽，還是喝奶階段的那種。
職人平白被嫌棄一通，不服氣地皺着鼻子說：“我不小，到了法定結婚年齡的都是大人！”
“在我們地球你這個年紀還在喝奶。”丘羅随口瞎謅。
職人立刻毛了，把資料卷吧卷吧滿臉通紅地去打丘羅，嘴裏倔強地為自己平反，“你都跟我結婚了你還嫌棄我小！我不小！”
丘羅躲了兩下，見職人不依不饒似乎不捶到他就不罷休，便猛地攥住了職人纖細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兩人鼻尖幾乎都要碰在一起了，職人吓了一跳，立刻老實的安靜了下來，有些緊張地在極近的距離中看着丘羅漆黑無光的眼眸。
“你喜歡我？”丘羅問。
職人神态不自然，但仍十分直白，“喜歡你啊，怎麽了？不準也晚了。”
“你知不知道，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跟年少時喜歡的人度過一輩子。”丘羅漠然道。
“我會喜歡你一輩子的。”職人看着他的眼睛每一個字都說得用力又認真。
丘羅道：“你的感情可以維持一年兩年，甚至是八年，但也有可能忽然間就不複存在了。”
職人有點生氣，“因為你不喜歡我，所以你不能體會我喜歡你是種什麽樣的感情，但你不可以随便質疑我，我會不高興的。”
直白熱烈得仿佛是少年人的誓言。
丘羅沒再說話，他慢慢松開了職人的手，兩人拉開了距離。
夜晚的後院裏只有風聲，兩人靜坐了一會，丘羅站起來道：“我去睡覺了。”
職人慢吞吞跟在他後面：“我也睡覺去了。”明天還得上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