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丘羅低頭看着職人手裏會說話玩偶面無表情地懵了好一會。
職人一臉純真地點頭道:“是呀。我之前忘記跟你說了, 二哥是重刑死刑犯,他的身體被殺死了但精神意識還要繼續服刑。看起來是個娃娃,其實這是重刑死刑犯的牢籠。半年後等二哥的□□刑期結束了, 還是要在這個娃娃裏服刑的。”
黑乎乎的小玩偶被職人抓在手裏時還在沖丘羅嗷嗷嚷叫:“你過來!你過來我不打死你!”
這小玩偶腦袋大身子小,上邊是長着角的蒼白惡魔, 下邊則是短短的漆黑身體和同樣粗短的四肢,看起來完全就是幅立體的兒童簡筆畫。
他在職人手裏掙紮,小胖腿兒靈活地亂蹬, 不管語氣再怎麽兇狠, 可是受奶裏奶氣的音色和可愛的卡通外型所限制,無論他本人如何怒火沖天都毫無威懾力,場面甚至有點好笑。尤其丘羅是見過切利原本什麽樣的, 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殘暴狷狂的總指揮官, 昔日戰神風姿直到如今仍被D星幾大區所忌憚, 如今卻成了一個只會吱哇亂叫的玩偶娃娃。
這個反差讓丘羅實在忍不住勾出一抹充滿惡意的笑容來。
真是天道好輪回。
他一笑,切利臉上就挂不住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很可愛……不,是可笑, 面對家人朋友倒沒什麽感覺,但面對想碾壓的人,那就很羞恥了。
只不過切利現在是個玩偶, 根本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麽表情, 只見他從職人手裏跳回桌子上, 叉着腰對丘羅哇哇叫:“老子現在就算是個娃娃也能一巴掌拍死你信不信!”
職人要生氣了, 摁着桌子騰地站起來, 瞪着切利的眼神已是十分惱怒。
切利也不想惹了他不高興,默默把手放了下來。
丘羅卻忽然起身摁着職人的肩膀往外走, 口中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二哥敘敘舊。”
“敘舊需要讓我出去嗎?”職人莫名其妙地問。
“就一會,你在外面等一會就行。”丘羅一直把職人推到門外去,随後關上門轉頭看着切利,會見室裏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小子想打架?”切利危險地眯了眯眼睛,當年在D星時候他倆就結了點不算仇的小仇,切利其實并不怎麽放在心上,但萬萬沒想到九年後這小子竟然和他弟弟結婚了?!
這件事實在是讓他匪夷所思,換成別人就算了,偏偏是D星人!上次和弟弟視訊的時候切利就想問了,他大哥是腦子有屎嗎,竟然讓弟弟和D星人結婚!萬一他心懷不軌,或者遷怒了小職,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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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羅一言不發地走過去,握着切利的身體将他從桌子上拿起來,像端起了一杯水,然後在切利還喋喋不休着什麽的時候,丘羅猛地一把将切利砸回了桌面上,随後又摁着他的惡魔角,照着切利的腦袋就是一拳。
切利的身體很軟,丘羅這一拳下去,腦袋立刻就癟了,但拳頭一離開又立刻彈了回來,Q得跟果凍做的一樣。這種觸感打着真的很沒勁,但打得是當年的總指揮官,丘羅就已經覺得很解氣了,心裏暢快得又砸了一拳下去。
切利怒火中燒,雖然辰哥明令禁止他對丘羅動手,但他還手總行了吧!
“這兩拳是替沈楓打的,你受着吧。”丘羅音色冷漠,拎着切利的小胖腿照着牆甩過去。
切利都懵了,連自己想還手都忘了,給丘羅啪叽一下甩到牆上,還黏了半天才掉下來。
丘羅整理了一下袖口,準備去給職人開門時,身後傳來切利恢複了理智的平靜聲音,“那小軍醫怎麽了?”
丘羅回頭眼神漠然地看着地上的小惡魔,對方見他不說話,急切地又問了一句:“他還活着嗎?”
“他活得好好的。”丘羅神色冰冷,說完便不再理他,伸手給職人開了門。
切利長出了一口氣,他有九年沒有聽過沈楓這個名字了,此時乍一聽丘羅提起,還有些恍惚。切利還想追問丘羅幾句,但職人已經進來了便閉上了嘴。他不想當着弟弟的面提起過去D星的那點事,畢竟丘羅是D星人,這個話題有點敏感。
職人進來後就看到他二哥順着桌子腿爬回了桌面,不知道丘羅和他聊了些什麽,剛才還暴躁瘋癫的二哥此時無比安靜乖巧,就像之前在視訊時對自己承諾的那樣。
“你們沒有打架吧?”職人握着丘羅的手,兩人走過去重新坐下。
“沒打架。”丘羅說。
切利:“……”是沒打架,只是你二哥單純的挨揍而已。
這話說出來有點丢人,切利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
據他所知,D星雖然被劃入了帝國的行政區,但因為是擁有完整體系的新文明,大哥批令軍部只剝奪了D星的主權,允許D星自治,對D星并沒有其他幹涉。除了駐紮軍,帝國是不和D星往來的,以D星現今的科技水平也無法跨越星系到帝國其他行政星轉一圈,更何況弟弟一直生活在帝國首都星,一個D星人究竟是怎麽和弟弟在一起的?
切利問是這麽問,但事實上他對原因根本就不好奇。他是當年入侵D星登陸戰的總指揮官,即便D星現在歸屬于帝國,但多多少少對他這個入侵者是懷有一絲怨恨的。這種恨,上升到國破家亡的種族仇恨也不為過。
當然切利并不在乎這一點,他在乎的是,丘羅是D星方的軍人,他對此懷有什麽心思,和弟弟結婚有什麽目的?
切利滿心殺氣,他要是敢利用小職,半年後等自己刑期結束,他會讓姓丘的小子知道,代價這兩個字怎麽寫。
“我看到丘羅的照片就特別喜歡他,讓大哥把他接到帝國來的。”說起這件事職人心裏還是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紅紅地偷偷看了丘羅一眼。
“……”滿心殺氣的切利瞬間懵逼。
丘羅看着切利的眼神帶着一絲嘲弄,猜也猜得出來切利心裏一開始在想什麽,畢竟赫爾蘭德家出了名的一個比一個護短。此時看他吃癟,心裏很是舒坦。
“啊……”切利站在桌面上一動不動,嘴裏尴尬地啊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啊個什麽。
場面一度很尴尬,當然只有切利一個人覺得尴尬。
切利雖然是重犯,但在冰窖監獄內部十分自由,可以随意延長和家人會面的時間。以前哥哥們和弟弟來看他的時候,基本都會在冰窖裏待一整天跟他到處走走閑聊,這次職人坐了還不到一小時就要和丘羅離開了。
切利又氣得一蹦三米高,哇哇叫起來:“你椅子坐熱了嗎就要走?要走你讓他自己走,你留下!”
丘羅面無表情地捏了捏自己的拳頭。
“我們是出來度蜜月,順便看看你的,你讓丘羅自己走去哪?”職人說。
切利更火大了,“你不是特意來看我,順便度蜜月的嗎?”
職人很誠實地搖搖頭:“不是啊。”
丘羅全程一言不發,但此時無聲勝有聲,他什麽話都沒說切利都氣得想把他生吞了。
“哥好幾個月沒見到你,你過來就這麽一會就要走?”切利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因為大哥說你的刑期還有半年就結束了,到時候不就能天天見到了嗎?”職人也知道哄人了,走過去把切利捧起來用臉頰蹭了蹭,笑道:“那我們蜜月後再來看你一次好不好?”
切利被弟弟蹭得飄飄然時,丘羅漠然道:“要來你自己來。”
眼看要把二哥哄好了,丘羅話音一落,手裏的小玩偶頓時又炸毛了,職人轉頭無奈地瞪了丘羅一眼。
切利和丘羅你一言我一語地互怼了兩句後,看得出職人還是要走,最後挽留了一下道:“不能再待一會了嗎?”
“我們打算一路玩回首都星去,所以是買的客艦票,再不走就要遲到了。”職人小聲說。
“好吧。”切利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随後湊在職人耳邊偷偷摸摸道:“那你下次自己來啊,別帶這小子來,我看到他就肝疼。”
職人無奈道:“二哥,你現在沒有肝。”
“我頭疼。”
“你的頭裏啥也沒有,疼什麽?你根本就沒有痛覺神經。”
切利黑着臉道:“算了你還是趕緊走吧。”
職人莫名其妙的就被上一秒還依依不舍的二哥給趕出了冰窖監獄,他沒心沒肺慣了,此時也懶得去哄喜怒無常的二哥,拉着丘羅就走了,離開監獄後終于開始了他期待已久的蜜月旅行!
休登的親兵把他們從冰窖監獄直接送去了空間站,辦理完一切手續後登上客艦,進了屬于他們的貴賓艙室,門一關,所有的嘈雜都被隔絕在了外,舷窗外只有一片寂靜瑰麗的萬裏星辰。
“這個床好大啊!”職人興奮地歡呼一聲就奔進房裏直接往床上撲倒,開心地滾了兩下,擡手對丘羅招了招:“丘羅你快來。”
丘羅脫了外套挂在一旁,淡笑着偏頭看他一眼,“你躺着吧,我去吃飯了。”
說罷洗了手後就直接開門出去了。
職人急了,登時從床上爬起來跑出去追上他,“你等我一下。”
貴賓區的餐廳很大,因為是民營航道,為了和其他星際空客公司競争,內部還頗為奢靡。正是用午餐的時間,餐廳客人有點多,但并不吵鬧。丘羅找了一處空位領着職人坐下,随便點了兩個眼熟的菜品,很快就有乘務人員過來為他們上菜。
“丘羅你看,那邊有個彈琴的人特別好看。”職人指着丘羅身後的方向叫他回頭。
“怎麽,看到好看的人,又想跟人結婚了?”丘羅挑眉揶揄了他一句。
職人笑道:“不想,他沒有你好看。”
“手。”丘羅沒搭理他,扯了塊帕子把職人的兩手拽過來,給他擦幹淨才讓他拿起餐具吃飯。
飯後兩人牽着手去大舷窗邊走了一會消食,看着靜谧宇宙中無數燦爛的星辰閑聊。
職人忽然想起了什麽,拽了拽丘羅的手,說道:“丘羅,你想不想家啊?要不趁着這次我們都有假,去D星看看?”
丘羅沒什麽表情,毫不猶豫道:“不怎麽想。”
“真的?”職人回憶了一下,一直以來丘羅好像的确沒有過思鄉的表現,之前甚至還告訴過自己,他的身後沒有家,也沒有國家。如果丘羅在D星那邊都是些不好的回憶和經歷的話,那不回去也罷。
丘羅看着他道:“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你去。”
“我不是想去……”丘羅握着他的手輕輕晃着,兩人一塊回艙室去,“我是想了解你的過去,你的朋友,你所生活的D星是什麽樣子的。就像你現在了解我的生活,我的朋友,我所生活的家庭一樣。”
丘羅沉默了好一會,和職人回到艙室後關上門,才緩慢道:“你很想知道?”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就不想知道了。”職人連忙說,他撒開丘羅的手蹬掉鞋爬上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笑眯眯道:“來呀。”
丘羅關了室內燈,只留了一盞柔和的小燈。
他走過去陪職人靠在床頭,職人立刻滾到丘羅身上,趴在他胸膛仰頭看着他道:“要是在D星那裏的過去你并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就再也不問了,畢竟我們現在和以後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對嗎?”
他這個樣子乖死了。
“也不是全都不喜歡。 ”丘羅忍不住揉亂了他一腦袋毛,握着他的手在他指尖吻了一下,輕笑道:“我有很多仇人,也有很多朋友。”
職人摁着丘羅的胸膛往上爬了爬,跟他并肩湊在一起,歪着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問道:“你想你的朋友嗎?”如果他和希亞諾蘭分開好幾個月的話,他一定會很想他們的。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也經常動辄數月數月地分開,沒什麽想不想的。”丘羅靜靜道:“以後有機會的話,你還願意跟我回去,我們就回去一趟吧。這次就算了,蜜月的行程你不是都已經計劃好了嗎?”
職人抿唇笑了笑,點頭道:“好呀。”
他是真的很期待這次的蜜月,畢竟是自己花了很多心思計劃的,也花了很多時間整理了一份攻略,滿心歡喜等着丘羅休假。如果丘羅願意此時回D星的話,他當然也願意跟着去玩一趟,但心裏多少還是會失落這次計劃好的蜜月不能落實的。
現在丘羅願意縱着他,職人當然開心又甜蜜了。
“對了,今天在冰窖的時候,我覺得你跟二哥之間怪怪的。”職人說:“你們要早點和好啊,不然等以後二哥刑期結束回家了,你們難道要每天在家裏吵架嗎?你們會被辰哥罵的。”
“我沒興趣跟他吵架。”丘羅道。
職人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們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麽啊?”
“登陸戰的時候,他俘虜了我一個朋友,當時我們集結了一支小隊伍去救人,正好碰到你二哥在發瘋屠軍,就地打了一架。”丘羅聲色平靜,低沉帶着些喑啞。
職人枕在他肩上本來很是享受丘羅近在咫尺的低音炮,聽完他的話頓時心裏咯噔了一下,“你那個朋友……還活着嗎?”
“還活着。”丘羅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輕笑了一聲。
職人還是有點緊張,“那是殘了嗎?”
“沒有,他好好的,就是留了點心理陰影,不過他要是知道你二哥現在被困在一個娃娃裏,應該特別開心。”丘羅笑道。
職人松了口氣,還好丘羅和二哥之間不是什麽不可調節的矛盾,不然以後家裏怕是得亂套了,他夾在丘羅和二哥之間也會很難受。
他揉了揉眼睛,丘羅低聲道:“困了?”
職人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聲,他們今天很早就出發前往冰窖監獄,職人比平時提前了兩個小時起床,此時剛吃飽了肚子又在關了燈的房間裏和丘羅躺在一起慢悠悠閑聊好一會,他早就有點困了。
“睡吧,等你睡醒應該也到站了。”丘羅伸手拽過疊在旁邊的毯子,抖開蓋在職人身上,将室溫調高了幾度。
“我們一起睡覺吧。”職人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在丘羅懷裏蹭了蹭,抱着他的腰閉上眼睛準備睡了,沒一會又迷瞪瞪醒過來摟着丘羅的脖頸道:“今天份的還沒親。”
丘羅無奈地撫開他蹭亂的額發,低頭親了他一下。
職人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趴回去,很快就睡着了。
丘羅陪他躺着也閉上眼休息了一會,他倒是沒睡着,到達目的地後職人還沒睡醒,不知是有多困,丘羅只好把他給晃醒。
“你昨晚幹什麽去了,這麽困?”丘羅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拿着職人的外套回來時,看到他茫然地坐在床邊還一副沒睡醒的恍惚模樣,他走過去把外套遞給他,無奈地蹲下來握着職人的腳踝給他把鞋穿上。
職人慢吞吞地穿好自己的外套,打着哈欠道:“太興奮了,沒睡好。”
丘羅領着職人出了空間站,他們的蜜月第一站是一顆較為原始的觀光星球,麗府星,這裏陽光強盛,叢林密布,是各種巨獸的天堂。被開發成觀光星球後,區政府也沒有過多擠壓本土生物的生存空間,在保證居民和游客的財産及人身安全的基礎上,也盡可能的去保護了當地環境。
麗府星的政府顯然很注重整體環境,并沒有引入現下的各種尖端科技,當地居民與巨獸共同栖息在顆茂密的森林星球中,和光怪陸離、斑斓繁雜的首都星完全相反。
職人原本還困頓得不行,想跟丘羅先去定好的酒店繼續睡覺,睡醒了晚上再出來玩。但出了空間站也沒走多遠,就被周圍綠意盎然的環境給吸引,一路上東張西望,也不怎麽困了。
丘羅還是先帶他回了酒店,職人去洗了個澡清醒一下,換了身更輕薄的衣服,準備拉着丘羅出去玩。
麗府星很适合發呆,常年光照充足,溫暖宜人。職人和丘羅落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又在酒店裏磨蹭了一下才出來,日光早已薄弱,他們錯過了光線最好的時刻,否則職人還真想跟丘羅什麽也不做,就找個地方曬太陽發呆。
但這并不影響職人的熱情,下午拉着丘羅出去玩,有路就走,看到什麽都想買。也幸好丘羅在入校報道後不久就改造了軍用空間痕,把職人買的這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全收進去,否則就他這買買買的勁頭,丘羅再多長兩雙手也拎不完。
晚上吃過飯後丘羅牽着職人在小河邊散着步消食,沒再任由他到處跑。玩了一下午職人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時乖乖地跟在丘羅身邊,和他一起走過石橋,吹着晚風,十分惬意。
河面上飄着一片各色各樣的小浮燈,随着河水流動的方向漂浮着。
職人拽了拽丘羅的手,“我們也去放一盞燈好不好?”
這條河沒什麽名字,橋倒是還被鄭重其事的起了個名字叫飛雲處。丘羅去買了燈被職人拉到河邊,附近也有其他年輕人在放燈,看着剛來的兩人竊竊私語。高的好帥呀,矮的好可愛,不知道是兄弟還是父子。
職人聽着就很不高興,他現在要是抱着丘羅親一口,這些人是不是覺得他們是亂.倫都不會覺得他們是一對?
“聽本地人說,如果是戀人一起放燈,許個願會很靈的。”旁邊一個女孩子忽然出聲道,她看着職人和丘羅,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們是戀人對吧?”
“對對對!”第一次有陌生人一眼看出他們的關系,職人高興極了,又跑出去要再買兩個燈,“那我要多許幾個願望。”
丘羅被他撇在河邊,看着他跑遠的背影,無奈地勾唇笑了笑。
女孩子也笑道:“他好可愛呀,你一定很喜歡他。”
丘羅第一次對陌生人露出一絲溫和的情緒,“是啊,很喜歡。”
沒一會職人就抱着一堆河燈跑回來了,仔細數數竟然足足有七八個,丘羅剛才還柔情千百,此時不禁無奈道:“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不多啊,剛剛好,辰哥一個大哥一個二哥一個希亞一個諾蘭一個,還有你一個我一個……”他依次數過來,很理直氣壯。
那女孩子忍俊不禁地哈哈笑起來,“不是的,我說很靈的意思是戀人間的願望,你非要這麽拖家帶口的許願,我也不知道靈不靈了。”
“啊?”職人很失望,蹲在地上瞅着丘羅,“那我們還放嗎?”
“你都買了,放吧。”丘羅先把他們第一個買的小河燈放在了水面上。
職人趕緊閉上眼睛許願,等小河燈漂遠了才睜開。
丘羅問:“許了什麽願望?”
“我希望,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河面倒映着天上的千萬星辰,他眼裏倒映着自己的愛人。晚風從密林深處吹來,沁涼濕潤,河燈在水面漂浮蕩漾,周圍人來人往,少年看着他,眼裏全都是甜蜜的愛情。
丘羅面無表情,卻心如擂鼓。
他擡手摸了摸職人的腦袋,唇邊緩緩蔓開一抹溫柔的笑意,“這種事,不用特意許願。”
丘羅很少露出極為溫柔的一面,職人忍不住往前湊過去,抱着丘羅的後頸撒嬌似的蹭了蹭他的鼻尖,其實職人更想親他一下,但實在是周圍太多人了,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這個親密的小動作也足以表明他們之間的關系了,周圍方才還隐隐猜測他們究竟是兄弟還是父子的年輕人們見狀不禁紛紛慶幸,還好剛才沒鼓足勇氣去搭讪呀,不然也太丢人了。
雖然被告知願望可能不靈了,丘羅還是陪着職人把他買來的一堆小河燈挨個放了。
每放一個職人嘴裏都要小聲咕咕一句:“希望辰哥幸福開心。”
“希望大哥平安健康。”
“希望二哥事事順利。”
等這一堆小河燈全放完,河邊也沒多少人了。天色晚了,麗府星太過原始,入了夜的時區基本就要随着生物鐘休息了,晚上并沒有什麽值得參加的活動。
丘羅和職人牽着手沿着小河回他們下榻的酒店,路上沒什麽人了,只有一對小情侶迎面和他們擦肩而過,情侶中的女孩子還抱怨了一句:“終端怎麽沒信號了啊,麗府星不至于原始到這種程度吧?”
職人忽然撒開丘羅的手往前跑了兩步,跳上河邊的大石頭上,沖丘羅張開手臂笑道:“丘羅你過來。”
丘羅走過去,不知道這小孩兒又想幹什麽。
“親一下,好不好?”職人拽着他的袖子原地踮了踮腳尖,問完已經紅了臉頰。
天色越晚,林子裏吹來的風就越涼,掠過河面吹散了兩人的額發。丘羅面無表情地看着職人,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他們初識時,在首都13區的海邊。職人也是這樣站在一塊礁石上,第一次跟他說“親一下好不好”,那時他身後是一片發光的海藻,現在是簇擁在一起的河燈。
那時丘羅也搭理他,直接把人抱下來回酒店睡覺了。
現在丘羅也沒搭理他,甚至神色冰冷地單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力道兇狠,職人從石頭上跌下來踉跄地退了兩步,差點摔進河裏。
那一瞬職人的心髒都疼得麻痹了,他擡起頭時眼中已是有了一層薄薄的淚花,他想問為什麽,卻看到丘羅雙手持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他的方向。
砰地一聲!撞針激發,一顆灼熱的高速子彈擦着職人的衣服激射而去。
這巨大的槍聲吓了職人一跳,他轉過頭,看見身後的河裏翻湧出一片刺眼的血,随後一具穿着作戰服的屍體也從水裏浮了上來。
“過來!”丘羅神色冷肅,更多的是緊張,他向職人伸手,職人立刻跑向他,然後發現丘羅肋下似乎被什麽洞穿了,正在以令人驚懼的速度往外湧血。
職人腦中發昏,一時根本無法消化這個場面。
“通知休登!”丘羅根本就來不及和他解釋什麽,也沒什麽好解釋的,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拉着職人迅速躍到附近一棵粗壯的樹後。不知道暗處是不是只潛伏着這一個暗殺者,丘羅沒敢貿然帶着職人往其他方向逃。
“沒、沒有信號……”職人呼吸急促,他臉色蒼白地看着丘羅肋下的血洞,回想起剛剛那一幕,是不是他一開始不往石頭上跳,不纏着丘羅,他就不會受傷了……
丘羅摁着肋下的傷口靠着樹幹,他咬牙硬撐着這股劇烈的疼痛沒有倒下,偏頭看了一眼職人的終端,的确沒有信號。
職人緩過神來後幾乎快瘋了,他立刻脫下外套給丘羅摁着傷口,努力憋着心裏的恐慌和淚意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只是紅着眼睛靠在丘羅身邊,看着越來越的血液滲透出來甚至洇進他的指縫中,最終還是忍不住抱着丘羅無聲地喘息着哭起來。
他腦中還是一片空白,面對這種危急情況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尤其是丘羅受傷了,他心急如焚,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別慌。”丘羅打開了自己的終端,氣息有些虛弱地安撫了職人一句。
改造空間痕的時候丘羅就同一時間改造了軍用內置終端,穿透力很強,除非對方的屏蔽器也是軍用設備,才能連他的終端信號也屏蔽掉。
然而不幸的是,丘羅的終端也沒有信號。顯然對方有備而來,下的還是殺手,他剛剛沒推那一把職人就沒了。
對方想要的是職人的命。
眼下情況危急,丘羅也沒那個心思去猜測對方是什麽人,他已經聽見了身後窸窣的聲音,掃描出密林中的地形後就立刻攬着職人往林子裏疾跑了幾步。
密林裏靜悄悄的,只有嗚嗚的詭谲風聲。
十數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端着光子槍的男人摸進了樹林中,終端上一直顯示的兩個身影消失了,對方身上似乎也有軍用設備。不是說,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少爺嗎?
領頭的人單手一揮,“散開,搜,見人就殺。”
十數道漆黑的身影立刻散開擴大了包圍圈,往密林深處追擊。
有兩個人發現了地上的血跡,通知了其他人後就先一步順着血跡追了過去,也沒走幾步,就突然被樹後揮來的手抓住了槍管。丘羅單手掃過這人的咽喉,指尖閃着一絲刀劍的清光,倏地一聲,一人斃命。
這幾乎是瞬間發生的事,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冰冷的短刀就楔進了他的脖頸裏,鋒利的刀尖從他頸側刺出,铿地釘進樹幹裏,再斃一人。
短刀卡進了頸椎縫裏,丘羅用了狠勁才一把将刀抽回。随後他看了對方的終端兩眼,确定了屏蔽器的位置,悄無聲息地退回了藏身的黑暗裏。
“怎麽辦?”職人用氣聲焦急地問:“他們的終端可以聯絡外面嗎?或者用他們的終端關掉屏蔽器?”
他心裏越來越慌,丘羅受傷需要立刻得到治療,卻偏偏無法和外界聯絡,現在甚至還得讓他保護自己,職人急得直掉眼淚。
“可以,但沒時間了。”丘羅靠着樹幹慢慢滑下來,單膝蹲下,他用那把短刀猛地捅進自己右腕裏,咬着牙硬生生把內置終端的芯片給剔了出來。
職人吓了一跳,看着這一幕幾乎快崩潰了,“你在幹什麽!”
“別怕。”丘羅想摸摸他的腦袋,看到自己滿手血後又縮了回去,只把染着血的芯片交給職人,他的呼吸已經出現輕微的顫抖,仍強忍着低聲道:“軍用終端的穿透力很強,你拿着這個只要往前跑五百米就是對方屏蔽器的極限距離。我已經給休登發送了坐标,只要接觸到信號就行。只有五百米,不要回頭拼盡全力去跑,好嗎?”
職人心裏慢慢升起一絲恐慌,“那你呢?我們一起呀。”
“我跑不動了,別擔心我,你越早跑到信號區,我們活下來的機會就越大。只有五百米,幾分鐘就跑完了,幾分鐘內那些人搜不過來的。”
“可是……”
丘羅一把将他拽過來親了一下,輕輕喘着氣柔聲說:“其實在海邊的時候就想親你,剛才也是,你快點把大哥叫來,我們好繼續度蜜月啊。”
職人忍不住哽咽了一聲,攥着丘羅的終端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密林深處跑去,不敢再耽誤一秒鐘。
丘羅見職人跑遠了,才站起來從空間痕裏取出從D星帶來的畫筒,他聽着身後越來越逼近的腳步聲,慢條斯理地擰開畫筒,從裏面抽出了一把躍動着寒光的戰刀。
他無法陪職人一起走,剛才在對方終端上看到,已經有十數人圍殺過來了,得有人在這擋着。
找個地方躲起來,利用對方的終端關掉屏蔽器固然是最穩妥的辦法,但丘羅也沒有騙職人,也的确是沒時間了。不是對方會搜尋過來,而是丘羅的時間不夠用了。
從最開始受傷的時候丘羅就注意到血液的顏色不對,應該傷到了內髒,且不管傷勢如何,按照這種失血速度不等他反向破譯對方的屏蔽器,就會因為失血過多休克,那時才是真的走投無路,兩人都得死在這裏。
現在要死也只是死他一個罷了。
丘羅拎着刀從樹後走出來,單手折斷了一根擋在眼前的枝桠,他渾身是血地站到圍過來的殺手面前,眼中含着一層腥紅的殺氣,仿佛他才是追擊而來的殺手。
“誰派你們來的?”
職人聽見身後隐約傳來的槍響和凄厲的慘叫時狠狠哆嗦了一下,他半步沒敢停,更沒敢回頭,用力擦掉模糊了視線的淚水拼命向前跑。
他剛離開屏蔽範圍一步,丘羅的終端立刻被激活,求救信號通過麗府星的空間站被軍方基站接收,準确無誤地傳達給了休登。
職人直接甩手把丘羅的終端扔出了屏蔽範圍,正要調頭回去找丘羅,密林上空忽然光芒大盛,那是軍方的星門,甫一打開,全副武裝的機動戰士從星門內部蜂湧而出。遠處不明真相的游客都紛紛震驚地看向密林的方向,猜測究竟什麽程度的軍事行動,居然嚴重到開啓了星門?
一架黑色小型機甲準确無誤地落在職人身邊,機甲層層褪進身體裏,露出休登震怒的臉孔。
“大哥!”職人見到休登後精神立刻就崩潰了。
休登看到他一身血,吓得心髒都快停跳了,掃描出體征沒有任何異常才放心,他上前一步将職人抱在懷裏緊張問道:“丘羅呢?你們這怎麽回事?”
職人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來,從休登懷裏掙紮出來拉着他要往回跑,“丘羅、丘羅在裏面……你快、快點去救他!”
到了丘羅終端所在的坐标後,卻沒看到丘羅,休登心都涼了半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休登麾下的機動部隊剛出星門就封鎖了整片密林,休登帶着職人迅速趕到林中,他原本還不敢直接帶職人過來,就怕丘羅真出了什麽事,還好,丘羅還活着。
林中散了一地被切開的屍體,職人被休登帶來時,丘羅正單腳踩着最後一個人的胸口,将刀尖從對方眼眶裏抽出來。
休登氣息陰沉,他把職人放下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