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39
職人看到丘羅似乎有點生氣了,頓時慫得縮了縮脖子,伸手求抱，妄圖以撒嬌萌混過關。
丘羅生氣歸生氣,可職人現在是真的不舒服,他也不舍得說些重話去訓他兩句。但也沒去抱他，只是摁着他的腦門把他推回去，随後又牽着他的手讓他下來,既然是吃多撐着了，就下地走走。
電話裏又聽見沈楓道：“我上次讓你給他喝的助消化藥,藥效可以嗎？”
“還行。”之前聚餐上職人也是撐得回來直打嗝，給他灌了藥後一覺睡到大天亮，也沒什麽不适。
丘羅正準備把職人拎到樓下去溜達，出門給他買藥，就聽見沈楓說：“剛好首長有些密碼文件需要你簽字，我順便帶給你吧,現在在別墅是嗎？”
丘羅應了一聲,也沒推辭，其他人沒一個回來的他也不放心把職人自己丢在家裏，撐成這樣帶着他一起出去指不定他要吐在車上，只好勞煩沈楓一趟了。
沒多久沈楓也就來了，丘羅正盯着職人在大廳裏走動，聽見敲門聲便過去給他開門。
沈楓穿着一件厚實的羽絨服把自己裹得跟只肥碩的企鵝一樣,進門後緩了一會才脫了外套挂起來。他體質不太好,穿得這麽厚實也凍得鼻尖發紅,眼眶也因為經常熬夜紅了一圈，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跟被人欺負過一樣。
“職人，過來喝藥。”丘羅接過沈楓遞過來的藥和文件，先擰開藥把職人喊了過來。
兩人在沙發上落座，職人走過去看沈楓冷得指尖都是紅的，順路進廚房端了杯熱水給他。
沈楓溫柔笑道：“謝謝你呀。”
職人沉重地點點頭：“謝謝你這麽晚了還給我送藥。”
丘羅漠然地一語戳破他，“你再繼續磨蹭，磨蹭到後半夜你也得給我把藥喝了。”
職人一看到那瓶熟悉的藥就想裝頭疼，但丘羅不是他哥哥們，不吃他裝可憐這套，只能一臉痛苦地老實坐過去，拿着藥輕輕擡頭看着丘羅小聲問：“那這個喝完有獎勵嗎？”
他是真的不想喝，上次還是在醉酒狀态喝的，都苦得他記憶猶新，心裏十分抗拒，哀求的眼神中那點可憐勁兒就是真情流露了。丘羅不吃他裝可憐那套，但吃他真可憐這套，态度雖依然強硬，但也溫柔了不少下來，柔聲說：“有，你快喝，喝完了繼續走一會，不然今晚別想睡了。”
有獎勵，那職人還是挺願意喝的，反正少，丘羅話音剛落就見他把藥瓶湊到唇邊一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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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都咽下去了，丘羅也沒食言，低頭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一觸即分，畢竟旁邊還有人在，親完就把職人趕到一旁繼續走動。
職人有點失望，但也曉得沈楓還在，就沒繼續鬧什麽。
沈楓忍不住笑起來，喝了小半杯熱水後去整理文件的順序，随口道：“小職啊，就算是地球人也不能一次性吃這麽多巧克力的，消化不良倒是其次，動辄這麽攝入大量糖分，會變傻的，還會變胖。”
職人坐在那表情已經呆了，“真的嗎？”
沈楓點頭道：“真的，不是說你不可以吃，就是以後別一次性吃這麽多。”
職人這才松了口氣，“那我以後會節制的。”
丘羅在一旁漠然道：“以後你的所有零食糖果都由我定時定量給你，你現在已經把半個月的量吃完了，後面半個月內一塊巧克力都不準吃。”
他倒不擔心職人吃多了糖會變胖，這小孩兒正在長身體，平時又好動，吃再多糖的熱量都能被他消耗出去。胖不胖倒無所謂了，但像他這種當飯吃的架勢，現在撥個視訊回帝國，明辰能把他訓哭了。
職人如中雷亟，今天剛買了一大堆巧克力，忽然讓他半個月不準吃，完全不能接受！
他正要不服氣地鬧騰，丘羅語氣涼涼道：“你把零食當飯吃就沒肚子吃正餐，耽誤正餐就長不高，你要是一直這麽矮，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職人怎麽會不知道，之前他還氣憤填膺地和丘羅抗議過這個問題，他矮就得丘羅彎腰，丘羅要是懶得彎腰，他就親不着他了……
職人被丘羅一擊制服，雖然沒鬧騰起來，但對于半個月不能吃巧克力這件事還是痛心得要命，大眼睛眨巴兩下差點就哭了，然而丘羅無動于衷，他只好委屈巴巴地站起來繼續溜達消食。
沈楓在旁邊看着都有點心疼，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你這人怎麽一點都沒變啊，态度不能好點？”
“那得分時候，他大哥對他就是凡事态度都太好了，把這小孩兒慣得無法無天。”丘羅低頭簽字，漫不經心地說。
沈楓一想也是，現在看這小少爺又軟又乖，但當初也是他憑着一張照片就要跟丘羅結婚的，偏偏這種任性荒誕的要求對方家長還同意了。
“也幸好你們倆現在感情好，你不知道你剛走那段時間我們有多擔心。”沈楓把他簽過的文件拿過來，兩人随口閑聊起來。
說到這個丘羅提了一句職人看中的是他年少時照片的事，把沈楓笑得眼淚差點都出來了。
“他還吵着要換人，沒把我氣死。”
“哈哈哈哈太可愛了，你這貨不對版，人小少爺才應該生氣吧。”
“都過去了。”丘羅淡笑道：“他任性歸任性，大部分時間還是很乖的。”
職人默默瞥了他們一眼，見兩人談笑聲風，心裏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
他自己走一會就走煩了，揚聲對丘羅道：“我可以去外面走嗎？”
他手一擡丘羅就知道他想幹什麽，聞言直接站起來走到後院，把那只鵝拎到室內陪他玩，又回到茶幾前繼續簽字，全程一言不發地就把職人哄高興了。
“你怎麽這麽晚還在軍區？”丘羅把文件全部簽完字交給沈楓，将那份退伍申請留了下來，打算回軍區時自己交給首長。
沈楓臉色蒼白了些，笑容勉強道：“家裏人找到我住所那裏了，不想回去應對他們，這幾天都住在宿舍。”
丘羅臉色陰沉道：“那些人還在煩你？”
“哪些？你是我說我的家人，還是反帝國組織的人？”沈楓自嘲地笑了笑。
丘羅了然，“這麽說兩撥都有了？需要幫忙嗎？”
“算了。”沈楓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上次你們幫忙教訓過我哥後，他們也不敢怎麽樣了，我現在住在軍區他們接觸不到，也無所謂了，沒必要鬧事。”
丘羅道：“以後還有麻煩就來這裏說，小刀他們多的是陰招損招去折騰。”
沈楓忽然有些釋然了，他沒有愛護他的家人，卻有一群真心實意維護他的朋友，現在的生活也還算平靜，他覺得這就足夠了。
十二點半的時候職人已經沒什麽不舒服的了，沈楓确認一遍後見職人恢複了便準備起身告辭。
丘羅道：“太晚了你還回軍區？直接在這睡吧，空房間多，洗漱用具也有新的。打電話跟首長報備一下就行。”
外面冷，沈楓也不想再跑一趟，直接應下先去休息了。
丘羅也領着職人回他們的房間，大概巧克力吃太多了職人開始有點缺水，丘羅沒辦法只能推遲他的睡覺時間灌了他兩杯水，等他去過一次洗手間後再考慮睡覺的事。
這麽一折騰就到了淩晨一點，職人困得快睜不開眼睛時終于去了次洗手間，這才被丘羅放去睡覺。
“以後還敢這麽吃嗎？”丘羅拍了拍職人的後心哄他睡覺。
“不吃了。”職人趴在他懷裏迷瞪瞪地說完，一秒入睡。
丘羅給他掖了一下被子，摟着人安心睡覺。
翌日清早，職人沒睡飽就被生物鐘喚醒，因為沒睡夠而精神蔫噠噠的，睡前抱着丘羅入睡醒來後懷裏抱着的就變成了皮卡丘。丘羅倒也沒走，就坐在沙發上寫東西，晨光鋪在他腳邊，指尖沙沙，看着十分溫柔。
職人趴在床上看了他一會就忍不住下了床，鞋也不穿，光着腳踩在地毯上跑到沙發窩在丘羅身邊，看着他手裏密密麻麻一片的方塊字，問道：“你在寫什麽？”
“退伍申請。”丘羅擡手縱容他往自己懷裏鑽，低頭随意在職人額上親了一下，繼續寫自己的。
這個字眼對職人來說很陌生，他微微睜大眼睛道：“你要退伍？”
“不然呢？”丘羅目不斜視，唇邊帶了一絲笑意道：“地球這邊雖然屬于自治星球，但也都是帝國公民，我不能有雙重軍籍，你想讓我跟切利一起蹲監獄嗎？”
職人抿了抿唇，“但是好可惜啊，你是少校啊……”
“我已經不在這邊生活了，不退伍一直挂着名只會給軍區添麻煩，白占一個名額，別人就少一個機會，沒什麽好可惜的。”丘羅揉了一下職人的腦袋，“起來了就洗漱去，等會下去吃早餐。”
職人眼神不舍地看着丘羅手裏的退伍申請，雖然只能稀稀拉拉看懂幾個字，但卻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上面承載的沉重感。像丘羅這樣機密兵種的軍官，是付出了生與死的勇決，和遠遠超乎常人的辛苦才坐上來的。丘羅退伍了，他前半生的這一切就不複存在了。
而這些都是他帶給丘羅的。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職人輕輕抽了鼻尖。
要退伍的人是丘羅，職人卻難受得想哭。
他這聲哭腔把丘羅聽得微怔，低頭一看，職人不僅滿臉自責，眼裏還挂着兩圈若隐似無的淚包包。
丘羅把申請書放在一旁，伸手把職人抱過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靠着沙發随口說：“要是我們離婚的話，我回到這邊，軍籍還能保留下來。”
職人原本只是有點自責傷心，沒想哭，丘羅離婚這兩個字一出來，他眼淚也跟着下來了。
“不……我不要離婚……”職人哭着說。
丘羅給他把眼淚擦幹，無奈道：“你真是一點都不長記性，被我诓那麽多次，怎麽每次都上當。好了逗你玩的別哭，我們不會離婚的。”
“你不準、你……”職人這個情緒來得太快，丘羅都沒意料到，眼睜睜看着他哭得一度話都說不出來，憋得自己臉上通紅艱難地說：“你不可以拿離婚逗我，一點都不好玩！”
丘羅又把他新哭出來的眼淚揩去，他反應這麽大，丘羅頗為心疼但更多的還是有點無奈。職人太看重這段感情，也太依賴丘羅，明知道他在逗他玩也能立刻哭出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不會再說的，好嗎？”丘羅耐心哄着他。
良久職人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來，他倒不是真的因為丘羅一句玩笑就這麽難過，只是自責于丘羅因為他而使前半生的所有成就都付之東流，但真的讓他離婚，他還是不願意不舍得，這種糾結對于他來說是種折磨。
丘羅知道他在想什麽，握着他的手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無需自責。這和你唯一有關的，就只有這是我為你做出的選擇這一層關系，你明白嗎？”
職人眼淚已經停下了，茫然地看着丘羅說：“我不太明白……”
丘羅輕笑一聲，抱着他一起倒沙發上，親了親他哭紅的眼尾，輕聲道：“退伍現在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看得那麽重，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這是你很辛苦積累下來的成就啊。”職人說。
丘羅摟着他聲音放得很輕，溫柔得像是在哄他睡覺，“如果要保留這些需要我們離婚，你以為只有你不願意嗎？我也不願意，不是你失去我，而是我失去你。我現在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有一個可愛的小朋友，和同樣重視家庭的哥哥們，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真的這麽想嗎？”職人有點小心翼翼的驚喜，又問道：“可是在這裏你也有爸爸和很多的朋友，有自己的家庭啊。”
丘羅看着他單純的眼神，并沒有辦法把自己過去那種在傭兵團裏長大的兇惡生活原本地告訴他，只道：“不管以前如何，喜歡上你後，我再也沒懷念過以前的生活，你可以對我的感情再自信一點嗎？”
這些剖白讓職人猝不及防，他一猛子紮進丘羅懷裏，抱緊了他的腰開心地說：“謝謝你老婆，謝謝你喜歡我，謝謝你來到我的星球。”
丘羅摸着他的後腦勺，無情地說：“謝你哥去，是你哥非讓我來的。”
職人擡頭去看他，兩人都忍不住笑起來，丘羅低頭去親吻他，今天份的例行親吻格外的甜蜜。
他們下去吃早餐的時候沈楓早就已經有事離開了。
職人今天沒有巧克力可以吃，盯着自己碗裏瘦肉粥忽然突發奇想，拽着丘羅的袖子說：“我可以不吃巧克力，那以後你可以煮巧克力味的米飯給我吃嗎？”
丘羅在一旁認真吃飯，看都沒看他一眼，“你皮癢了是吧？”
職人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控訴道：“為什麽你都那麽喜歡我了，卻不能像大哥一樣疼我呢？”
“你想當我弟弟？行啊，以後沒親吻，沒抱抱，分床睡，分房住，但巧克力管飽，你自己選吧。”丘羅每次把職人哄好就立刻恢複了副冷淡無情的調調。
職人被他噎了半天，默默把飯吃了，“那還是當愛人吧。”
吃什麽巧克力，不吃了。
其他人在旁邊都看傻了，黛安忍無可忍道：“你們兩個不吃就走開好不好？”
沒有巧克力職人得找個別的心頭好來撫慰一下自己，便想去俱樂部看看富貴。
丘羅道：“讓費川帶你去吧，我今天得去軍區一趟。”他想盡量在年前把所有手續和權限都處理好，年後帶職人好好玩，本來這次是帶他回來度蜜月的，結果這兩天就一直窩在別墅了。
職人聽到他不能陪自己，情緒一下子就沒那麽高漲了，“你不去嗎？”
“我早點辦完回來，不會耽誤太久，到時候直接去俱樂部找你。”丘羅哄着他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職人說。
“很枯燥的，我們說什麽你也聽不懂，我也沒空陪你說話。”丘羅把他小皮鞋拎出來讓他換上，“你去玩吧，太晚了我還沒去就直接回家等我。”
“好吧……我要背我的包。”職人乖乖服從了，丘羅蹲下來給他系鞋帶，又去給他把小黃包拿來。
費川換了衣服下來準備帶職人出門，職人跟丘羅擺擺手，費川道：“那我們走了。”
“等會，套個繩，別在外面瘋玩得回不來了。”丘羅上前一步單手捧着職人的耳側，低頭吻了他一下，輕聲交代道：“我要是真沒去找你，你也不能太晚回家，知道嗎？”
職人輕輕呼吸一下，眼眸晶亮道：“我不去玩了，我要跟你去軍區，聽不懂也沒關系我就在旁邊坐着。”
費川目瞪狗呆，唏噓道：“你這不是給他套了個繩，而是下了個咒吧？”
小少爺這種單純的性格，愛一個人真的跟中邪了一樣。
丘羅也沒想到職人說不去就不去了，反複詢問了他兩遍，職人确定要跟着他，便對費川無奈道：“算了那就不去了，就他這種從開門到跑丢只要三秒的性子，還是讓他跟着我吧。”
去不去費川都無所謂，聳肩道：“也行。”
職人真因為丘羅一個吻就不去看心愛的小馬了，黏在丘羅身邊跟着他去軍區。丘羅已經事先跟首長打過招呼了，首長辦公室今天沒別人會來，跟在他身邊的陌生小孩兒，首都軍區的校級軍官一看就知道職人是誰，丘羅并不想讓職人被其他人議論。
因為今天不一定能看到小馬，路上職人得到了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跟丘羅下了車後就一直叼着棒棒糖得四處亂看，不遠處有一群大兵出操回來，渾身都是泥濘和冰渣，又走過一段路看到一群大兵在打籃球。
“這裏和我們那邊好不一樣啊。”職人把叼着糖囫囵地說了一句。
“你之前也去過軍區？沒人認識你嗎？”丘羅随口問道。
“是去的我二哥麾下軍區，他們不認識我……啊老婆我鞋掉了……”職人正說着腳下忽然踉跄了一下，右腳的皮鞋就留在了原地，但他被丘羅牽着手，鞋掉了還被他拽着往前走了兩步。
丘羅低頭一看，頓時皺了皺眉，回去把職人的鞋撿回來蹲下拍了拍他襪子上的灰塵給他把鞋穿上，一邊系着鞋帶一邊道：“鞋大了？”
“沒有，肯定是你鞋帶沒系好，你系緊一點。”職人說。
“等會你就坐在那自己學着系鞋帶去。”丘羅惡聲惡氣，但還是單膝蹲在那把他鞋帶綁緊了一點。
這是他們都習以為常的細節了，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麽，倒是周圍在打籃球的一群特種兵忽然呼啦啦趴在球場圍網上，吃驚地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
丘教官在給那個小孩兒系鞋帶？
丘羅平靜地給職人兩腳都綁緊了鞋帶後，站起來轉身看着球場，冰冷地吼了一聲：“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想讓我給你們找點事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