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京城榮國府

王夫人一張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賈母的臉色也出奇的難看。此時此刻整個榮慶堂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半個時辰前王家那邊來人說了給賈琏捐官的事已經辦下來了,讓賈琏隔日去吏部辦手續後, 整個榮慶堂就成了這樣。

緋歌見勢不好, 拉上迎春,又叫上抱着探春和寶玉的奶娘悄悄的退出了上房。

将寶玉和探春都送到迎春房裏,讓他們姐弟仨人玩,她自己則一溜煙的跑回自己房間躲事是非去了。

如果說鳳姐兒正因為得了五品诰命而自覺因禍得福,沾沾自喜。那麽賈琏就只能木着一張臉,不敢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喜悅來。

賈琏自小就被賈珠壓在身/下/摩擦, 被府裏老老少少都認為差了賈珠一大截。如今只是娶了個媳婦, 就白得了這麽一份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嫁妝’, 當真讓他心花怒放, 恨不得抱着鳳姐兒原地轉兩圈。

不過賈珠春闱失利,老太太和老爺太太們心裏正不得意呢。賈琏自小就深知趨吉避害的要領, 此時只盼着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才好。

王夫人眯着眼睛深深的打量了賈琏好幾眼,這才低下頭不停的轉着手腕上的佛珠借此壓下心中的暴虐情緒。

怎麽什麽好事都讓大房占全了呢?

一出生就是國公府的繼承人,一成親就有了正五品的同知官位, 她的珠兒呢?

可憐她的珠兒十年寒窗苦讀書, 最後卻被擡出貢院。娶了個國子監祭酒家的窮酸姑娘, 若不能出仕,又有什麽用, 又有什麽用?

當哥哥的沒有爵位,沒有功名,小幾歲的弟弟卻爵位官職都有了, 這讓她的珠兒以後如何自處?

府裏府外的人又要如何看待她的珠兒。

大哥,二哥好偏的心呀,為了鳳哥兒就這麽打她珠兒的臉。

想到這裏,王夫人更是連王家人都恨上了。

王夫人怒火中燒,賈母心裏也不好受。

她偏心賈珠大十幾年,賈珠臨門一腳給她掉鏈子,這件事情已經讓賈母心情糟糕透了。如今王家給賈琏捐官這事一出來,就像是一個狠狠的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仿佛在罵她——有眼無珠的老背晦。

“到底是親家的一份心意,老二家的,打點一份厚禮派人送去,就說老婆子謝他們費心了。”

“媳婦這就去辦。”王夫人起身看了一眼賈琏便退了出去。

賈琏下意識的抖了兩下,整個人往那裏一站更像只水打的鹌鹑。

賈母見了嫌棄的閉了閉眼睛,揮着手叫他們都退下。

于是在緋歌以為會有一場暴風雨的時候,這個消息竟然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沒激起半點水花的落幕了。

着實讓她有些可惜。

賈母和王夫人的心情暫且不提,大房那裏如何暗爽也不用多言語,只賈政的心情絕對是所有人裏最糟糕的那個。

因為他已經拉着一張晚娘臉跑到賈珠床前撒潑了。

賈政日常對待兒子猶如對待殺父仇人一般,張口孽子,閉口混帳東西。如今暴怒之下,他能罵出來的話絕對驚破眼球。

本就因為春闱失利,心裏落差極大了,再被虎父來了這麽一頓披頭蓋臉的訓斥,賈珠自覺窩囊的同時,也生了幾分厭世之念。

賈政發了一通火後便去了前面書房在清客身上找優越感去了,賈珠氣血翻湧又将才吃的藥吐了,吓得李纨帶着幾個孕婦一起圍着賈珠嘤嘤嘤的哭個不停,賈珠心煩的将人趕了出去,一個人呆在房間裏越想越悲觀。

香菇藍瘦。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燕窩滋陰補腎,最是适合女人吃的一種補品了。當然也适合男人進補。

緋歌在現代的時候隔三差五的也吃,不過吃的都是平民價的普通白燕。榮國府最近得了些金絲血燕,立時便被緋歌盯上了。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燕窩吃起來都挺麻煩的。又要淨水浸泡,又要挑毛去雜質的。

因金絲血燕極為稀少,榮國府這次也沒得多少,不能可着緋歌一個人敗家。所以緋歌從庫房取燕窩的時候,是以給老太太,二太太和珠大爺進補為由取了三份的量。

加之庫房的人會做人,自是睜一只睜閉一只眼的多給了些。

多也沒多出多少去,自己吃都不夠,更是不夠大廚房那些人分的。于是緋歌就将這金絲血燕拿到房間來。

緋歌已經想好了,就用正月裏小紅弄來的小爐子煮這燕窩粥,煮好的,先盛出四小碗,然後再往鍋裏放點水也就夠那娘仨一人一碗了。

這玩意忒補,為了那娘仨着想,稀一點,也省得噎着。

(→_→)

泡好的燕窩就泡在一個大白瓷碗裏,緋歌房裏,包托緋歌在內的四個妹子都輪留的挑一回毛和雜質。

此時緋歌坐在桌前一邊挑燕窩的雜質一邊聽小紅轉述榮慶堂那場沒打起來的戰役。

“一會兒用過午膳,你悄悄的将花珍珠給我叫到菏花池的亭子那裏去。”

“姑娘叫她做什麽?”小紅也拿了個銀鑷子彎腰挑雜質,聽到緋歌這麽吩咐,一時詫異。“我一看她就覺得別扭,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臉,天天端少奶奶的範兒。”

“是吧,”緋歌點頭,“叫她來問問,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小紅撇嘴,低頭挑雜質再不說話了。

不想說就不想說,還糊弄人。

姑娘真壞。

午膳後,緋歌穿了件紅花緞子掐牙的褙子,裏面一件鵝黃中衣,一條白绫棉裙,腰上系着一條墨綠色的汗巾直接将這份鮮豔壓了三分下去。

頭發雖然沒有梳成丫頭們常用的發式,也是那種極為簡易的發式。

收拾好自己,緋歌便拿了個小花籃去亭子那邊等花珍珠了。

不大一會兒,小紅便引了花珍珠過來。

她心知緋歌是有話跟花珍珠說,自覺在路口幫着望風。

“緋歌姑娘叫我做什麽?”珍珠先是掃了一眼這兩年越發豔色逼人,美的傾城的緋歌後,這才溫厚笑問。

緋歌歪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珍珠,在珍珠一臉莫名的時候,又圍着珍珠轉了一圈,“你長的不如我,到是身段比我長開了不少呢。”

緋歌和珍珠年紀相仿,但珍珠卻比好吃好吃嬌養着的緋歌高出一個頭不說,就是身上其他地方也都看出了少女身形了。

說不羨慕那是假的,說羨慕吧……又不想讓自己去羨慕面前的這個人。

總之就是好糾結。

緋歌那話一般人聽了都得氣炸肺,珍珠到是好脾氣的接了過來,“阖府上下誰又比的上姑娘好品格呢。”

“這話旁人說我還要謙虛一番,不過咱們也算自小就認識了,我也不跟你來那些虛的,你這人往日沒幾句真話,不過偶一為之卻說到我心坎了。”毫不謙虛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天色麗質,有什麽辦法。”

珍珠:……

“姑娘找我來,可是有什麽事嗎?”若只是想聽別人誇你長的美,那誇也誇過,是不是可以讓她走了。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剛知道你回府了,想着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的舊日姐妹,一來叫你來敘敘舊,二來嘛,就是聽說你如今跟在琏二爺身邊,祝你既将有個好主母呗。”

珍珠只接前半句,回道:“姑娘說笑了,珍珠什麽牌面上的人,哪敢高攀。”

“是嗎?可我怎麽聽說舊日裏我着人算計,就是你向王大姑娘進了讒言說我與琏二爺不清不楚呢?”

珍珠聞言臉色陡然一白,看向緋歌,瞬間戒備起來。

“姑,姑娘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什麽王大姑娘,又是什麽讒言?咱們自小一處長大,姑娘應該知道我的,最不會與人結怨。”

“呵呵,我原本也不相信。可人家跟你無怨無仇的為什麽要冤枉你?”

“姑娘說的是誰,我去與她對峙。”珍珠心中一驚,更是聲色厲茬起來,“紅口白牙的冤枉好人,我再饒不了她們。”

“不必跟我做這副樣子,人家不但告訴我你是怎麽跟王大姑娘诋毀我的,也說了王大姑娘當初想要怎麽算計我。……若不是老太太有話在先,我也不會有今天。今兒叫你來,就是要告訴你,以後我們恩斷義絕。從此以後你是你,我是我,風吹花開依舊是兩朵。”

緋歌像個受了委屈直脾氣的小姑娘一般的發完脾氣,忽又笑得一臉興災樂禍,“王大姑娘虎狼之性,她當初能因為你那幾句話就要害得我身敗名裂,你可是琏二爺親自從莊子上帶回來的丫頭呢。哎呦呦~,前景堪憂呀。你放心,若是哪天你被……我會請管事大叔給你買口好棺材的。”

說完,緋歌又用同情期待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回珍珠,揚着一臉得意張揚的笑走了。

珍珠看着離開的緋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鳳姐兒什麽性子,珍珠在上房侍候過自是清楚。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因為看不慣緋歌就在鳳姐兒耳邊下蛆了。

如今事落到自己頭上,珍珠才終于體會了一回什麽叫滅頂之災。

沒嫁過來之前,心裏還有賈蓉的時候都敢這麽下黑手懲治有可能親近賈琏的女人。這要是嫁過來了,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了。

她在莊子上的日子并不好過,那些因她出痘而遷出府的丫頭婆子們還有好多留在莊子上,她們合起夥來欺負她也罷了。可莊子上那些管事們看她的眼眼越來越漏gu,珍珠是外面買來的,自然知道再在莊子上呆下去會發生什麽事情。

為了離開莊子回到榮國府,珍珠時刻都在想辦法,慶幸那日賈琏和幾個同族子弟去打獵,珍珠才像見到救星一般的求了賈琏帶她回府。

回府後,她也想了辦法與賈琏成了好事。如今雖然沒有名份卻也是賈琏的屋裏人。

早前她雖然擔心鳳姐兒會對她不利,但她想她還握着鳳姐兒和東府蓉哥私會兒把柄,總能自保。可今兒聽了緋歌的話,珍珠不這麽想了。

越是這般,她死的就越快。所以那件事就是爛在肚子裏也不能說出去。

可若不說出去,她又要如何自保呢?

珍珠早就忘記了緋歌是在恐吓她還是在危言聳聽還是旁的目的,此時的她一門心思的都在想着活着怎麽就辣麽難呢。

無論如何緋歌都不會叫鳳姐兒風光大嫁,也不會叫鳳姐兒有機會入主榮國府,成為當家的琏二.奶奶,讓自己生活在鳳姐兒的管控之下。

做某些事之前,總要多做些準備。而有些髒活,除了花珍珠外,她再想不到第二個人。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跟牛吵了一下午的架,氣得到現在腦仁都疼。不說了,加更到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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