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林家姐弟去榮國府寄養的事,早在年前便已經定了下來。
因有小娃娃在, 又有從各個方面知道的榮國府的那些破事, 林如海是又擔心又不舍。
權衡了利弊之後,林如海最後仍是決定送黛玉姐弟去京城。
覆巢之下無完卵, 留在身邊也未必是好事。
就當這是林家的一場豪賭了。
賭贏了,黛玉得到歷練,兒子也能平安長大。若是賭輸了……再壞又能壞到哪去呢。
黛玉雖然年紀小,但她足夠聰慧,自幼也是被正經請了先生,充作兒子教養長大的。
林如海只是簡單的說了些必須送她們姐弟走的原因, 黛玉便知道了此行的必然性和重要性。
接受這樣的安排後,又得了林如海許多叮囑, 也叫黛玉充分的有了一個當長姐的意識。
長女,長姐,再不是一個個模糊的詞, 而是一份責任和擔當。從此黛玉的人生怕是會少了許多悲春傷秋的時間了。
此時父女倆說起出行的事情, 多了幾分志在必得, 破釜沉舟的同時, 也少了幾分離別鄉愁。
為女弱, 為母強。林如海便提議讓肖姨娘也跟着進京去,有親姨娘在身邊照顧孩子,總比旁人用心些。
“我兒不必擔心肖姨娘不服管束, 到了京城, 你們依附榮國府而居, 自有你外祖母為你掌目。”
若肖姨娘對黛玉不敬,老太太必定第一個不依。若是老太太對孩子們不好,肖姨娘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什麽都不做為。
雖然肖姨娘入府晚,但肖姨娘的脾氣性子,林如海自認多少了解幾分。
怕是一但黛玉姐弟受了什麽委屈,她就會找理由帶着黛玉姐弟回家。
用肖姨娘和老太太互相牽制,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倆個地位懸殊的人,都能成為彼此的掣肘。
黛玉對平衡之道還有些懵懂,聽父親如此說,也認真的點頭應下。
“父親放心,我與弟弟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弟弟是咱們林家的根,女兒一定會照顧好弟弟,不叫他受半分委屈。”頓了頓,黛玉又道,“父親要早點接我們回家呀,女兒才疏學淺,未必能夠給弟弟啓蒙”
黛玉想到榮國府的姑娘和哥兒都是緋歌啓蒙,帶着讀書學東西。整個人都不好了。
畢竟緋歌不但樂器彈得匠氣十足,便是詩詞上的理解也差強人意呢。若真叫緋歌啓蒙,黛玉真擔心會耽誤了她弟弟。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這樣的千古名詩讀出來,想到的竟然是窗戶的大小和床鋪要怎麽擺放才能看到滿地霜和明月……黛玉搖頭,覺得好好的詩都讓她折辱了。
她爹爹是前科探花,弟弟便不是狀元這才也不能落太多。真叫緋歌教下去,怕是考舉人都難吧。
林如海似是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對于自已外家又生出幾分擔憂和嫉妒。
這就是子孫多了,不當回事了。
随随便便養廢幾個,都跟玩似的。
他林家想都不想,真真讓人嫉妒嘞~
╮(╯▽╰)╭
世人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但今年仿佛是個例外。
林家有了傳承的嗣子沒幾天,金陵那裏,甄士隐也成功的得到了英蓮的消息。
甄士隐為了找女兒,放棄了自己的真性情。
結交一些鄉紳權貴,也不吝啬重金投石問路。就連街面上的三教九流也都得過甄士隐不少的助力。
混來混去,竟也混出個大善人的名號。
如今雖然無官無職,薄有資産,卻也是招呼一聲就能上梁山的人物。
誇張了,誇張了。
不過意思差不多就是那樣了。
自打緋歌來報信,甄士隐等到秋闱放榜,又與幾個考上的舉人做了一回話別,這才從書院請了假帶着封氏去了金陵。
到了金陵,自是與各方人士聯絡一回感情,後又悄悄将自己夫人得菩薩指點,失蹤的女兒就要回來的消息半真半假的透了出去。
之後帶着人日日守着金陵的幾個城門。清晨城門打開的前一刻準時等在那裏,一直到日落西山城門關閉才會帶着人回去。
甄士隐和緋歌派去的兩波人正好是三條線。
一條守着城門,一條守着馮淵,另一條則在接了緋歌的口訊後,由林之孝一個人親自守着薛家的薛蟠。
正月初七這日,那拐子帶着英蓮普一出現在金陵城,便先被甄士隐的人發現了。之後不用多說,兵分兩路,一路跟着那拐子,一路通知甄士隐帶着老妻過來相認。
眉心胭脂痣,身上胎記和與幼時變化不大的眉眼都能證明那個一身懦弱氣質的姑娘就是甄家的英蓮。
封氏抱着失而複得的閨女哭得肝腸寸斷,甄士隐也是喜極而泣不能自己。
丢了那麽多年的心頭肉,終于找回來了。
封氏帶着閨女先回家,甄士隐帶着人壓着拐子去衙門。因知府病逝,先上任的知府還未到任,甄士隐便先将那拐子交給了捕頭。
捕頭本不想受理,但甄士隐打着金陵甄家的招牌不說,林之孝的也将榮國府的牌子亮了出來。
于是哪怕沒有知府在府衙,那拐子也被投進了黑獄,等着新任知府來了再定罪。
若是知府不來,說不定就會被一直關着了。被關着不可怕,可怕的是甄士隐和封氏恨毒了這拐子,直接安排了兩個街頭痞子進了黑獄,按着一日三餐外加一頓宵夜的次數一天四遍不停歇的給拐子數肋骨。
今天還是原先那些根,明兒就一根變兩根……
好在這裏是金陵,再不是那等偏遠小縣,一年半載的都盼不到人過來接班。
找到了親閨女,甄家自是一番慶賀。
天藍了,雲輕了,世界變得美好又有希望了。
當然甄家這邊慶賀的時候,也不忘去信告訴緋歌這個好消息。
甄家送消息過來的時候,緋歌也剛好看完林之孝送來的信。
知道英蓮成功獲救,以後還可以靠着金陵甄家和父母生活,心裏有種大事落定的輕松。
這筆買賣六七年了,終于兩清了。
找回了英蓮,救了馮淵,這一趟揚州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洽逢許颢來給緋歌複診,緋歌收起信,一臉花癡的看了許颢好一會兒。然後笑眯眯逗許颢玩“佛祖說人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他驚豔了時光,也驚豔了你的一生。從此後,這世上再多旖旎風景都失了顏色。以前不懂這句話,見了小師傅,到了懂了呢。”
許颢眼底閃過一抹無奈,一邊故作鎮定的整理衣袖一邊反駁緋歌,“佛祖沒說過句話。”
“你怎麽知道沒說過?就不許佛祖悄悄跟我一個人說嗎?我這麽可愛~”
許颢搖頭,被緋歌理直氣壯扯謊的樣子氣笑了。
不僅如此,一旁侍候的茜雪和雪雁也不由聳着肩膀偷着樂。
臉可真大,佛祖知道你是誰呀,還單獨跟你說的。
茜雪在一旁腹诽了一句,便不在多想,只盯着這二人随時上前侍候。一旁的雪雁笑完後,不由想起昨日早膳前緋歌的感慨。
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卻要從一而終,何其不公平。我若為皇必要改了這破規矩,也享一回齊人之福……
然後昨夜正好是她們傳遞消息的日子,本來只要将消息傳出去便可。不想洞明星竟然還在揚州,又命雪雁親自來彙報。
洞明星是真的想要知道緋歌的一些情況,便命雪雁多說一些。這一說就說到了緋歌日常撩和尚和這段豪放宣言……雪雁想到當時旗主的臉就跟林姑娘畫畫的調色盤無二,就不由哆嗦了兩下。
泰山怕是在旗主臉上崩開了。
(→_→)
洞明星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發現他們家小郡主不但腦子有坑,儲滿了水,還有一顆野心勃勃的問鼎天下的女帝野心。
不但如此,人家還已經開始為自己收刮後宮了。
也不知道這個許家出身的小和尚入主後宮後,又會是個什麽位份?
呸,呸,呸。
洞明星猛的甩頭,想将腦子裏那不靠譜的想法甩出去。可到底這個印象在洞明星的心裏紮根了。
那日分別前,洞明星表示太後會因為緋歌這張臉直接抹殺她。然而緋歌卻表示沒關系,她前腳進宮,後腳九星旗的人就可以弄瞎太後。
除此之外,緋歌一再表示堂不堂兄的,在大事面前不值一提。如今又說了太後的處置方法,所以在洞明星看來,唯一能阻止緋歌進宮的就只有從榮國府那裏着手了。
洞明星想不明白,小郡主既然自小便有王爺護持,那她為什麽就長了這麽個歪性子呢?
我的王爺主子诶,您到底是怎麽帶孩子的呀。
……
話回當下,雪雁看着還在那裏逗着小和尚玩的緋歌,與茜雪說了一聲,便悄悄的退了出去。而茜雪則繼續留在屋裏侍候。
一時緋歌又東拉西扯拽着許颢說這說那,沒一句正經事。說的人眉飛色舞,聽的人卻是面上淺淡。
許颢這次沒借故走開也由她胡鬧,時不時的轉一回佛珠,磨搓一下小刀片,心裏眼裏都将緋歌的一言一行映到了記憶深處。
見她前,心煩意亂,諸事不得其法。見她後,心口微悸,仍是諸事不知所措。
若佛祖真有佛旨降下,何不入他夢,為他講一回法。
金陵,賈家祖宅。
林之孝給緋歌去了信,便帶着人去采買了些物件回來。
稍晚些時候,揚州那邊回信了。告訴林之孝這邊的事算了了,林家這裏也則了三月啓程,叫他回揚州前拿着榮國府的帖子去一回金陵薛家。
只說你們今近日才到金陵,知道是太太妹妹家,特帶了些薄禮上門請安。再問問有沒有什麽東西或是信件捎到京城。
若有,直接帶回來。若無,便罷。
林之孝采買了些東西後便去了金陵薛家。
沒見着薛蟠,到見到了薛姨媽。薛姨媽自是熱情不已。不但寫了信,備了禮還重重的賞了知禮懂事的林之孝一回。
林之孝拿着十兩銀子的賞賜回祖宅,一邊将裝銀子的荷包丢給他閨女小紅,一邊小聲的對小紅說緋歌鬼精鬼精的。
去一回薛家,他得了一回賞不說。回到京城太太那裏還會高興的賞他一回。不但如此太太還會因着緋歌出門還惦記她對緋歌又多幾分滿意。
這買賣值。
“您又不是頭一天才知道她。”小紅給她老子上茶,又抓了一把剛剛烤熟的花生給他老子,“別瞧着往日行事有多不着調,人家心裏的道道多着呢。”整個就一人精。
林之孝點頭,“別因她待你寬厚,就縱着性子傻吃憨玩,多跟着她學些,吃不了虧。”
“這還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