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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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皓左右手各端着一盤菜從廚房裏走到餐廳，看到楚元潇已經在餐桌邊坐下了，臉上不自覺帶上了點笑意。

“開飯了。”

楚元潇沒動、也沒接話。

嚴皓覺得奇怪，一般這時候楚元潇會起身去廚房盛飯、幫忙端菜。

擡眼看過去，只見楚元潇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湯圓在他腳邊仰着頭叫喚他也沒理會，認真看，還發現他身體正處于一種緊繃、警惕的狀态。

就好像……随時會起身拔腿就跑或抄起板凳砸人的樣子。

嚴皓心裏咯噔了一下，這是怎麽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就半個小時時間，會發生什麽讓楚元潇情緒瀕臨奔潰的事情。

他将菜放餐桌上，放緩聲音：“元潇，你怎麽了？”

楚元潇從混亂的思緒中回神，擡頭看向嚴皓，眼神中帶着十分複雜的情緒，隐隐有種疏離感，又盡力壓抑着。

嚴皓更不安了。

“沒事。”楚元潇忍住想要離嚴皓遠點的沖動，開口道。

嚴皓還想說什麽，楚元潇說：“我餓了。”

嚴皓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到廚房把剩下的一菜一湯和飯都端出來。

楚元潇接過碗就低頭沉默地吃飯，擺明了是不想和人交流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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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無端沉重，壓抑得讓嚴皓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看向楚元潇，從他的發頂移到他他握着筷子的手上——那白皙的手，骨節泛白、手背青筋根根分明。

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握筷子？

嚴皓眸光沉了沉，想要開口，開口前想到以楚元潇現在的狀态，他一旦開口，楚元潇很可能不會再繼續吃，就強忍住了。

做飯的時候心情甜蜜蜜的，試菜也覺得美味，這會兒吃到嘴裏，嚴皓只覺滿嘴苦澀。

他想等吃完後好好和楚元潇談談，可楚元潇根本沒給他機會。

楚元潇以比平時快很多的速度吃完飯，一吃完就起身離席。

“元潇！”

楚元潇腳步一頓，飛快說了一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他話還沒說完，嚴皓快速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大步朝他走過去，他連連後退、臉色一瞬變得蒼白，帶着明顯的慌亂無措和……一絲絲厭惡。

嚴皓眉頭緊皺，猛地停下。

“我……”楚元潇盡力控制翻湧的情緒，強裝冷靜地說，“我今天有點累，想早點休息。”

嚴皓看着他轉身朝房間走的背影，開口道：“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楚元潇背影微微一僵，沒有回頭，走到房間嘭地關上了房門。

嚴皓在原地呆站了好一會兒，平複好情緒，也沒胃口再繼續吃，把碗筷收拾好，後，回到房間。

他認真思考：在他做飯的那半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對元潇産生了那麽大的影響？

他首先想到的是今天唯一的意外——他馬甲被爆的事，懷疑是網上又爆出了什麽不好的消息刺激到了楚元潇，所以他先上網搜了搜消息。

他爆馬甲的事網上還有很多人在讨論，但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楚元潇回來之前，網上的形勢就已經是這樣了。

楚元潇不至于因為這件事有那麽大的反應。

那麽會是因為什麽？

嚴皓眉毛始終緊皺着，仰躺在床上，擡手遮眼，忍耐着心底的悶疼，把剛才楚元潇的異常态度回憶了一遍。

戒備、冷淡、疏離，甚至是厭惡……這和之前他太過于靠近楚元潇時，楚元潇受心理陰影影響表現出的反應非常相似。

而他剛才并沒有靠得太近。

楚元潇好像僅僅只是看到他、察覺到他的存在，就下意識在排斥，盡管明顯在努力控制情緒，也沒有什麽效果。

嚴皓想到什麽，身體微微一震，猛地坐起身。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看到他，楚元潇就會受到刺激，很可能是因為，看到他，楚元潇就會想起心理陰影——楚元潇知道了當年的事！

楚元潇要離開他了！

說不清的恐慌和難過堵在心口，嚴皓擱在身側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了幾下，緊握成拳，眸光一寸寸暗沉下來。

不管怎樣，他不想也不會放楚元潇走。

好不容易，他才觸碰到他。

嚴皓想了想，拿着一塊薄毯，輕聲開門、輕聲地走到楚元潇房門前，把薄毯墊地上，坐薄毯上、背靠着牆，堵着門口。

他就在這裏守着，絕不會給楚元潇晚上偷偷離開的機會。

楚元潇壓根就沒想過要偷偷離開，他早早就躺到床上，只是睡不着，腦海裏各種思緒混亂得不得了。

從“嚴皓當初有沒有跟着他進酒吧？”“是不是什麽都看到了？”到“和嚴皓這種清淡模式的戀愛真的有結果嗎？”……各種問題不停的在腦海裏竄過，即便自己告訴自己什麽都不要想，思維也停不下來。

不知道輾轉了多久，他才終于睡着。

睡着後他做了個夢，夢到了當初的事，做這個夢的時候他隐隐有意識，意識到這是個夢，而且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心裏很壓抑也很排斥，非常想醒過來，可一直不成功。

直到在夢裏再度經歷那場惡夢般的情|事，夢裏的他幾乎痛暈過去時，身側的男人湊過來親吻他的肩膀，他回頭看到男人的臉時，他才猛然驚醒。

呼……呼……

楚元潇滿頭大汗地拽着床單喘氣，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他……他竟然夢到了嚴皓，竟然把那個給他造成巨大心理陰影的人想成嚴皓。

這可真是……鬼迷心竅。

楚元潇癱靠在床頭，擡手将微濕的頭發往耳後理了理，無聲苦笑。

當初他經歷太少、太沒防人之心，不知道他這樣的長相、又一副青澀模樣的人進到酒吧那種地方會多麽危險。

進酒吧沒多久他就中招了，喝了帶料的酒水，中招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意識過來，還當自己酒量不行，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一下，結果半途就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走。

那時候他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只模糊記得另一個人把他從那兩人那搶走了，帶着他去了一個房間，接着就……

情|事之中，他迷迷糊糊，情|事之後，他慌忙地只想趕快跑，所以從頭到尾，他根本就沒見過那個人長什麽樣。

不過絕對不可能是嚴皓就是了，嚴皓也就大他兩歲，那時候不過二十歲出頭，再怎麽樣，也不至于像頭餓狼一樣瘋狂。

可他夢裏竟然把那人夢成了嚴皓的模樣，這是不是說明，在他心底，對嚴皓的接受程度更高了？

他稍稍想象了一下嚴皓抱他的場景，整個人立刻打了個機靈，渾身僵硬、神經緊繃。

還是不行啊……

楚元潇無聲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不做就不會疼。

不過睡了一覺後，他再去想嚴皓，心底已經沒有那種排斥的情緒了。

不管嚴皓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件事，其實都不值得在意，畢竟不管他多麽不想提起，那件事就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早知道就早知道呗，反正就算以前不知道，他在确定關系的時候也和嚴皓提了。

想通了心裏輕松了很多。

渾身黏糊糊的，楚元潇覺得非常不舒服，拿起床頭的手機看看時間，四點四十七，外面的天都蒙蒙亮了，他幹脆起身收拾了衣服，準備去衛生間洗個澡。

這個點，嚴皓肯定還在睡覺，不至于碰到了尴尬。

他現在雖說已經不會看到嚴皓就起過激反應，但受昨晚的夢影響，他暫時還是不想和嚴皓接觸。

一開門，楚元潇就看到了大大個子縮成一團、靠着牆睡得一臉苦仇深恨的嚴皓。

嚴皓的眉頭緊皺着，眉間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川字，嘴唇緊抿、像是在和誰在賭氣一般，睡着了也是滿臉的不高興。

門一開，屋內的燈光照到嚴皓臉上，他不舒服地動了動，楚元潇趕忙伸手把門壓了壓，并且往旁邊走了一步，剛好擋住照在嚴皓身上的燈光。

楚元潇擋光可以說已經非常迅速，不過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嚴皓還是立刻就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看到楚元潇站在面前，行動快于意識，改坐為跪，雙手抱住楚元潇的雙腿，仰頭看楚元潇。

目光和語氣都很沉：“你不許走！”

楚元潇：“……”

嚴皓現在這樣子讓楚元潇一下子就想起小白龍，之前他去寵物店接湯圓，抱湯圓離開時，小白龍就是這樣趴在他身上，擡起狗頭期盼的看着他，想讓他把湯圓留下。

可能是嚴皓這揚起的腦袋和狗頭重合度太高，楚元潇一時竟沒因這過于親密的姿勢産生不适。

他垂眸看向嚴皓，問：“你這一晚上就睡我房門口？”

嚴皓已經徹底清醒，不過見楚元潇沒什麽特別反應，也就沒松開手，繼續抱着楚元潇的腿。

“我怕你偷偷跑了。”嚴皓說。

楚元潇眸光一動，定定看着嚴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跑？”

嚴皓一時沒說話。

他手上的溫度一點點傳遞到腿上，楚元潇不自在起來，微微掙了掙，嚴皓沒敢繼續抱，乖乖松手，并順勢站起身。

他和楚元潇離得很近，一站起來，就以身高優勢給楚元潇帶來不小壓力，楚元潇将門推開，往後退進房中。

嚴皓站在門口沒進屋，反問楚元潇：“你會離開我嗎？”

“現在不會。”楚元潇将衣服放到床上，在床邊坐下，沉默片刻問，“嚴皓，你還記得我說的那件讓我産生心理陰影的事嗎？”

嚴皓身體微僵，沒吭聲。

楚元潇繼續說：“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對不起。”嚴皓身體一矮，半跪在房門口，“對不起。”

“你起來！”楚元潇眉頭一皺，恍然想通什麽，刷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當初那人是你？”

嚴皓看楚元潇的反應就知道昨晚楚元潇的失常和他的猜測有出入，不過既然已經說了出來，就沒有再改口的道理。

他說：“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