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1)
“你們要不要我們也得給,我們幾輩子就一個女兒,嫁妝是她一輩子的體面,你讓我們當伯父母的被人罵死?回頭到地下,還無顏見她的爹娘嗎?”端木太太不幹了,這是啥話,潛臺詞其實也是,你看我們是給不起嫁妝的人嗎?
“兒媳婦,你說。”宋老爹真跟他們沒話說了,主要也是覺得跟他們談不攏。
穆慧兩邊的意思都理解,但有一點,她還真是兩難,若沒這兩天跟端木太太的接觸,她自然是向着花家,早點嫁過去,早點讓孩子們走上正軌的生活。但是,現在端木家也是她的家了,自然也不能傷了疼愛自己伯父、伯母的心了。
況且嫁妝是小,沒聽見端木景說的嗎?她的嫁衣還沒繡呢。啥都可以買現成的,但嫁衣這東西,就算請人做,也得時間不是。況且成親真不是簡單的是,就算是現代,她們也得準備的。刷房子,買家具,真不是八塊錢領個證就成的,更何況這是古代了。
幹笑了一下,張張嘴,卻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只能給花浮蘇甩了一個眼色,花浮蘇倒真的一個動作一個口令了。
“老爺子,山下有山下的規矩。要不,問問岳家,看看什麽章程,大家便宜?!”
“沒用的東西,不管你了。”宋老爹真是恨鐵不成鋼,瞪着兒子,小寶這會的作用就有了,穆慧放下他,指指宋老爹。
小寶本就喜歡宋老爹的,忙一溜煙的爬過去了,扯着宋老爹賣萌。宋老爹本就疼愛小寶,這會自然忘記一切了,抱起小寶,就可勁的親熱起來,一下子,剛剛緊張的氣氛也就消散了不少。
端木景也看出來了。這些人不慣客套,想想算了,直接拿了穆慧的嫁妝單子推到了花浮蘇的面前。
“這宅子、鋪子、莊子是慧兒爹留下的。當初給我留了話,出息就買土地。這些年的出息。我都有小心的選了良田,給置辦了些。其它的零頭玩藝兒,就是我和她伯母這些年為她攢的,木料什麽的是現成的,積年的老樟木,說句大不敬的話,這種老年頭的大木料,也就宮裏頭興許還能找到一兩根。回頭我讓她伯母帶人去你那兒量個尺寸,也就能開始打家具了。”
別說花浮蘇聽這些雜七雜八的一頭汗,連穆慧都是一頭汗了。她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嫁妝單子,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擡,但是光看鋪子莊子房子的數額,就只能說,端木家真的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啊。
“伯父。太多了。”穆慧把單子推了回去,現在她終于理解為什麽鄭氏那麽氣了,擱自己也得氣。
“大頭是你爹給你存的,他就你一滴血脈,臨死拉着我說,給你找個好婆家,若你好生養。次子就過給端木家,好歹承了你們那房的香火。侄女婿,這條件可應?”端木景終于說到了正事上了,這對他來說,才是今天要談最重要的事。
“行,都姓端木都成。”花浮蘇真不介意。他自己祖宗姓啥他都不知道,所以他還真不介意自己兒子姓啥。
“咳!”宋老爹聽不下去了,他也不介意孫子姓啥,但不能全姓端木,忒沒面子。咳嗽了一聲。瞪着他,“你要入贅嗎?”
“不可以嗎?”花浮蘇真不懂。
“那個,賢婿啊,我們要一個就好了。”端木景還真沒想過讓人入贅,這傳出去得多難聽。花家不嫌丢人,端木家還真丢不起這人,也清清嗓子,決定說下一個議題,“嫁妝你也看了,所以聘禮萬不能寒酸,我們家就一個女兒,面子萬萬不能丢的。不過你放心,你的聘禮,我一個子也不會要,全加在慧兒的嫁妝裏,不能讓人說,我們慧兒是老姑娘,什麽都将就。”
花浮蘇其它的聽不太懂,但是最後一句,他是聽懂了的,皺着眉,搓了一下下巴,“大伯,您看到了,我們家一屋子都不是明白人,總不能讓管家去置辦聘禮吧,給銀子成不?您說,京裏一等聘禮值多少銀子,我讓人給您擺一院子。”
端木家這回覺得舒服多了,有這态度就好,想想也是,聘禮除了些必要的什麽大雁,鹿皮之類的好兆頭之外,東西什麽的,還真的挺雜亂的。他們又不是朝中的顯貴們,弄個嫁妝還要說出花來,讓管家去現買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還真不如擡一院子的銀箱看得氣派。
端木景看了嫁妝單子一眼,這裏是二房的全部家産,說是出息都買了鋪子,但是誰家不會給孩子們留點壓箱的私房銀子,所以壓箱錢,他沒說,也不用告訴他們。他的想法也是,讓夫家給現銀,除了好看,也是為了将來穆慧好用。
“這嫁妝至少值五萬兩,說實話,就算一流人家,這嫁妝也是很看得過去的。你聘禮出一萬兩,如何?”端木景想想說道,他是看花浮蘇說擺銀箱爽快,這才決定減點的。
一般來說,聘禮該是嫁妝的三分之一,表達了婆家對新媳婦的重視。不過世家大族的聘禮也是花巧得很,看着東西很多,什麽古董玉器,什麽衣裳布料,首飾,寶石。這些東西對他們這些內務府出身的世家來說,不值一提。
要知道,什麽東西送進宮裏,都得進內務府。皇帝賞東西也得從內務府把東西提出來,所以他們這些人,真的是在寶貝裏泡大的,想要好東西還不容易,珍珠,都是南珠,九分大的,跟十二分大的一樣嗎?可是皇帝說賞時,他也不會說賞多大的,用九分的換十二分的,十二分的不是就到他們的手上了嗎?以此類推,就沒有什麽是他們不能做手腳的。
所以,你堆一堆那些東西,真不如給他們擺一院子的銀塊來得實惠。
“成!”花浮蘇馬上點頭。
宋老爹也沒覺得有什麽,一萬兩,對這兩土匪來說,還真不值啥。
“親家公,這些我們都依了您,日子是不是您往前靠靠,孩子們都拖了這麽些年,這幾個孩子也離不開人,家具什麽的,真不用現打,聽說庫房裏還有,回頭讓人送來,您重新打個磨,上個漆,就跟新的一樣。跟您說,我們在老家還有其它宅子,一房兩房家具,真就只是個意思。”宋老爹忙笑着說道。
“一張好床總是要打的,我們找內務府的人幫的忙,回頭人家就過來了。”端木太太才不幹呢,憑什麽讓自己侄女去睡人家睡過的床,沒有這麽不講究的。
“那打家具要多少日子,要不,您多請點人,錢我出?”花浮蘇忙陪着笑臉。
“其它還好說,就是這拔步床,最是繁瑣,一年,一年一定能打好。”端木景望天說道,他昨兒有問過木匠,這是人家給的回話,當然,人家說的是最好的那種。前後有三進,跟個小房子一樣。當然,這個他不打算跟人說了。
花家父子要跪了,打個床要一年,這個……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真的好的,雕個兩三年,也不是問題。
“況且還要繡嫁衣呢,那個一輩子就一回風光的日子,你總不能讓我們十五娘寒酸得連自己繡的衣裳都穿不上一回吧!”
“成,半年成不?先把要用的東西趕出來,這是五千兩,您多少些人,雖說慢工出細活,但人多不是出活快嗎!”花浮蘇還是賠着笑臉。
端木景現在倒又覺得這人不錯,腦子不像自己想的那麽不靈光,知道自己哪不成,忙找自己成的,随手就拿了五張龍頭大票放桌上,所以這身家,之前果然還是小看了。
“行了,錢你收回,我們嫁女兒,不是賣女兒。內務府造辦處的師傅,我還是有幾分人情在。只要量了尺寸,訂了樣子,東西定是頂頂好的。你放心!”
花浮蘇真的想哭了,什麽叫東西一定是頂頂好的,他不在意東西是不是‘頂頂好’,他在意的是,能不要這些東西嗎?他們都是江湖人,你們有見過江湖人拉着家具滿街走的嗎?你縱是用了最好的木料,用最好的木匠又如何?回頭看着穆慧,之前是她有話說,現在他覺得,他也得跟她談談了。
穆慧看到了花浮蘇眼裏的不确定,點點頭,看了伯父一眼,“伯父,讓我跟當家的談談成不?”
“去吧!”端木景也不是那迂腐的人,當然,這也歸結于,他的地位,還有就是,在他看來,十五娘早就是花家的人了,此時講什麽男女大防,其實也沒什麽必要。
“跟爺爺玩,不許哭,中午娘給蒸肉餅餅吃。不過哭了,就叫昨天的爺爺紮針針。”穆慧盯着小寶,嚴肅的威脅着。
小寶不知道該怎麽回話,往宋老爺子懷裏縮了一下,卻還是百般不情願的點點頭,“快回!”
“乖!”穆慧笑了,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小光頭,現在他在老爺子的懷裏,她若親吻,就不像樣了。
☆、第一OO章 老夫老妻
穆慧的房間在正院的後面三間抱廈裏,之前便說了,因為端木太太對惟一的侄女真有幾分憐惜之情,所以放在自己的身邊養着。
這三間倒是規規正正的,東西不說是上好,但是也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當然,這也得宜于他們家的出身。之前穆慧一直沒當回事,但這兩天在端木家待着,再把剛剛端木景的話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們家是內務府世家,內務府管的就是皇室的內部一切事物,什麽官窯,什麽內造,宮裏有的,然後不着痕跡的玩藝兒,他們家也是都有的,用的還比宮裏順手。宮裏領這些還得辦手續,破了,損了,造單子,拿到內務府再領。而這些世家,根本沒這道手續,人家從源頭直接拿,等他們拿完了,剩下的,才是上內務府的造冊的。問有沒人查?怎麽查,一句損耗了,誰還能說啥?
所以內造的東西,到冊子上的是産量的十之一二,到時皇帝看到了,還得說,“燒造不易,慎惜之。”
倒真不是說他們有多麽能耐,其實這也是幾輩子傳下來的規矩,人家家裏也這樣,倒也不顯出他們家的特別來。
由此穆慧倒是想到了紅樓夢裏,賈母那些好衣料來了。為啥賈母庫裏的衣料比內宮還珍貴?說白了,也就是因為他們家管了幾輩子的織造府罷了。宮裏有的,他們家也有。等宮裏沒有了,他們還有。
當然,再好的茶具,到了花浮蘇的手上,也就跟在通縣那粗茶碗沒多大的區別,想到這位竟然要拿銀箱子來鋪滿端木家的院子,穆慧就覺得很惡寒,這得多土豪啊!
在這茶一沏一倒之中,千靈百巧的穆慧倒是多少猜出了幾分花浮蘇的想法了,遲疑了下,但還是溫溫的一笑,“想說什麽?”
花浮蘇雖說土豪,但也真不是沒有眼力勁的主。看看穆慧的這間屋子,不說陳設,光看這張整張大理石的桌面,也就不說啥了,他也是常進宮,常進出理親王府的,這樣的桌子卻擺在穆慧的堂屋裏,也就可以想像其它了。
糾結了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一心一意想讨個能過日子的媳婦兒,然後帶回山寨,說是過平凡人家的小日子,但他卻也不是那真的坐得住的主,一年總有幾個月裏,四處亂跑的。包括招安之後,他一年之中,也要回山寨一段時間,處理山寨的事物,解決各家的紛争。人家的龍頭老大也不是白當的。
現在看看,再想想,穆慧對三個孩子的教養,還有吃飯的禮儀,就算之前在通縣,她其實也是過出了貴族範。只是那時,他被蒙了眼,現在,真的走到了這一步,他便開始遲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沒事!”千回百轉,花浮蘇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請她跟自己回山寨做壓寨夫人?她這樣,能行嗎?可是退親?他也不舍,多少年的期待,現在讓他放手,他內心抽痛了一下。
“伯父是誇張了一些,不過,我至小在他們跟前,他們想為我多做一些,倒不忍拂了他們的好意。之前,已經讓他們傷心過了,再如此,怕也不孝了。”穆慧想想,輕聲說道。
“是,應該的。”花浮蘇難得看穆慧這麽溫聲跟自己說話,不覺得驚喜,只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一下子拉遠了。
“我會勸勸他們,畢竟太過張揚,對他們也不太好。至于說……”穆慧頓了一下,她該怎麽說?跟他離開京城,這會真不成,因為小寶的身份特殊,他們離開了,小寶怎麽辦?就算宏陽帝答應讓小寶跟他們游歷江湖,但也不想想宏陽帝多大歲數了。
在這會,六十是花甲,是要狠狠的慶祝的,七十就古稀,意思就是字面上的,古往今來比較稀少。而宏陽帝已經年過半百,在此時就算是老人了。又沒練過功夫,那天看看他稀薄的胡須,焦黃的瘦臉,沒醫學常識也知道,他的身體不用比宋老爺子,只怕連端木景都不如。萬一他們不在京時,這位嗝了,好吧,那叫駕崩。那麽小寶的身份就尴尬了,小寶不在宮中,自然不能正位。而國不可一日無主,朝臣們自然會找一個近支捧上皇位。那麽小寶怎麽辦?
她真不在意一個皇位,而是,此時小寶已經算是認祖歸了宗,新上位的那位就一定不能小寶活着。到時為自己的皇位帶來一絲不确定的因素,弄不好,就得給大家帶來更大兇險。就算他們逃到海外,都不見得能躲得過。她可是聽說過,三寶太監下南洋,并不是揚我國威,而是去找尋廢帝的下落。她怕,也不想讓自己落到那個境地。更何況,她不止小寶一個兒子,還有大寶,二寶,現在還多了端木一家,到時,大家真的一塊玩完了。
“我知道,你在一個地方待不住,只是現在孩子們都還小。大寶、二寶要念書,真的出去,萬一有事,怕你們顧頭不顧尾。最好過幾年,他們跟你學點功夫,至少不是拖累才好。還有小寶,性子得往回掰了。之前不覺得,現在看看,大家寵着,性子有點問題。”穆慧深吸了一口氣,她原本還想給一個限期,但說到這兒,她卻只能深吸一口氣,她給不出來。
花浮蘇一怔,他沒想到穆慧竟然先開口了,低頭想想,昨天穆慧還在讓他給大寶找學堂或者找先生,這個年紀可不是該念書的,自己那麽大時,宋老爹也好幾年沒出去,就在家裏,督促着他練功,等他略有所成,才帶他出門,但縱是這樣,宋老爹也跟着他寸步不離,生怕他失手,被人傷了。那時他才一個人,而他們有三個。十五娘雖說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但也就只能殺只雞罷了。此時讓他們跟自己走,是不現實。心情不禁好了許多,果然自己想多了。
“是我想得不周到,大寶不适合習武,也就只能強身健體;二寶根骨還可以,大成可能性也不大,自保應該還可以;小寶……”花浮蘇開始撓頭了,這小子倒是三個孩子中根骨最好的,但是他能習武嗎?将來上朝,看誰不順眼,直接拿個折子當暗器,劈人玩?想到這兒,他都覺得很寒。
“他不行嗎?”穆慧還真沒問過這個,本來她也沒打算自己兒子當武林高手,強身健體就成了。結果這位竟然談到了根骨,不得不說,她最疼愛的還是小寶,就算不指望,但還是聽不得一句不字。
“不是,真交給老爹,說不定将來功夫比我還好。不過,上頭答應嗎?”花浮蘇指指上頭,壓低了聲音。
“那練吧,萬一将來我們走了,小寶還能自己扛着。”穆慧倒是松了一口氣,想想皇帝這職業算高危了,還是技多不壓身為好,再說了,誰傷也不能小寶傷不是。正好壓壓小寶的性子,太嬌慣了,自己又舍不得不嬌慣,交給老爺子,也許能壓壓他的性子。
這句話花浮蘇愛聽,他們走了,她會跟自己離開,其它的他就不在意了,馬上笑得跟傻子一樣。
穆慧都不知道他傻笑什麽,想想,他們好像歪樓了,他們剛剛要談什麽來這?有點想不起來了,不過也算了,只要他放開了,談什麽也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們進入了人生另一個新階段,老夫老妻模式,他們聊來聊去,聊的竟然還是孩子,然後為了孩子,放下自己的目标。
“不能出去了,你有什麽打算?”心情放開了,穆慧這會也想聊聊以後了。
“真讓我在這兒開個鋪子賣肉玩?”花浮蘇也放開心結,開起玩笑來了。
“這個好像不成,不過是為讓陛下放心,我們沒有想過從龍之功。但好像從古至今,也沒有朝庭命官自己殺豬賣肉的。”穆慧笑了,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這也不可能,暗地裏參一股,做點小生意,那是可以的,但是真的自己一邊做官,一邊當屠戶的,禦史們又不是擺着好看的,參都能參死他們。此時又牽扯到了小寶,小寶在他們家待着,花浮蘇就得有個官位,不然怎麽進宮?宏陽帝也決不允許,小寶真的長在屠戶的家裏的。
“可是做那個官,很煩啊!”花浮蘇自然也明白,這幾年,除了出去找穆慧的日子,其它時候,他挺無聊的。
“你不坐班?”穆慧倒是有點好奇了,他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參将,總該有個部門的,比如京營,比如內衛之類的。他的名子總得有個單位挂靠不是。又不是捐的文職空銜,就享受個名譽待偶。
“不做,我算是理親王府下的參将,管的是府內的安全。然後王爺有事便找我,沒事,我就閑着。”花浮蘇搖頭。
穆慧明白了,親王府是有自己一套班子的,比如親王府對外聯絡的文職叫長史,一般有六品;而領着親王府內安全保衛的武官,就是參将了。現在理親王沒有了,那麽理親王府內配置倒是是有點紮手了。
☆、第一O一章 門當戶對
原則上不是心腹,拿不到這些職位,這些配置,自然跟着理親王的覆滅一塊玩完。但是花浮蘇從來都不算是理親王的心腹,宏陽帝也不可能把他再推回到理親王身邊去,那麽他現在算什麽?
不過這個她們現在着急也沒用,她們還真的管不了。于是也就放下手,說別的。
“你這幾天跟小強回通縣一趟,那天走得急,跟唐嬸也沒交待,還有家裏的東西,也要歸整一下。房子,鋪子,你托唐嬸租出去,總不能說,你不說一聲,人就不見了,通縣連個殺豬的都沒了。”穆慧說起對她來說,無比正經的事兒。
“哦!”聽話模式的花屠戶又回來了,忙用心點頭,但馬上擡頭,“唐嬸要問你怎麽辦?”
“就說我伯父在京裏找到我了,把我接家去了。伯父還有點門路,所以咱們一家就搬京城了。你跟她說,我忙完這段,就回去看她。你別空手,記得給唐嬸帶點禮物。不過別讓阿福幫你準備,他是官對官的,你就買些實用的。還有就是我把醬料的方子寫出來,你幫我帶給她,也算禮物了。”穆慧想想,自己忙拿紙筆,把一直幫唐嬸做的醬料方子寫出來,這對唐嬸是最實用不過了。
“哦!”花浮蘇再‘哦’一聲。
把該交待的都交待了,他們好像又沒話說了,花浮蘇看着低頭認真寫字的穆慧,倒有些許柔情了。這是自己想要的平凡生活嗎?
午飯花家父子自然不肯回去吃了,端木景也讓張氏準備。穆慧也知道他們的脾氣,自己跟張氏,鄭氏告了罪,親自炒菜。張氏和鄭氏其實已經知道穆慧手藝極好了,昨天大夫吃的消夜就是穆慧做的,端木景吃過忙贊好,直言着。‘這幾年真是眼看着,就能幹起來了。’
現在招待她未來的公公與相公,想親自動手,也是自然的。她們忙幫着打下手。而小強也跟着進來幫手,倒是減輕了不少張氏與鄭氏的負擔。
現在張氏和鄭氏都羨慕起穆慧來了,剛剛他們也聽說了,花家會出一萬兩銀子的聘禮,而且就是用銀箱鋪滿院子。現在下個廚,人家還派人進來幫忙,生怕累着了她,看看那人的手勢,想來之前也沒少幫忙。都覺得,小姑命真好。夫家處處都沒得挑了。
請客自然是要喝點酒的,家裏也是有好酒的。端木景也能喝點,叫回兩個兒子,在正堂裏擺上方桌,男人們自然自成一桌。女人們帶着孩子們。就在廚房外的小院裏吃。
請花家父子喝酒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端木景的酒量能與花家父子一樣嗎?沒兩下,就被喝倒了,花浮蘇還真沒灌他,媳婦都沒娶回去,他敢嗎?看着未來岳伯父大人一下子就趴桌上了。都吓白了臉。宋老爹也有點詫異,真沒見過,喝完第三碗,就直接趴那兒的人,怎麽說也該有點緩沖期,臉紅脖子粗。說話大舌頭之類的,但是,這位,竟然是直接趴下了,只能伸着脖子傻傻的看着。
穆慧正好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來。就看到伯父趴桌上,而端木兄弟一臉無奈,花浮蘇父子則一臉的呆滞。
“正好別喝了,吃飯。”穆慧收了酒,讓小強快去盛飯。讓端木兄弟送端木景回屋,自己又去煮了一碗加了糖的杏仁羊奶和端木太太一塊進屋看端木景。
不過由此她對這位伯父又多了一層了解,他其實醉得不狠,待她煮好羊奶送進去時,端木聰已經出去陪客了,而端木明則去打了熱水,讓端木景用熱毛巾擦臉。
而她們進來時,端木景正用熱巾子蓋着臉,但人卻沒躺下,只是歪在炕上。拿下來,臉是很紅,但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但就算是對着端木太太和自己,他也是一言不發,默默的把羊奶端起喝了,然後默默的靠在炕邊坐着。
端木太太聽說丈夫醉了,倒一點也沒擔心,看穆慧煮羊奶,還讓她別忙,沒事。此時,看丈夫靠着了,她便就把穆慧拉了出來。從進屋開始,她就沒說過話,不過幫着端木景擦了一下手,給他拉了條單子蓋肚子上。
“伯父不開心?”從屋裏出來,穆慧有點不安。端木景不說話,也不安慰人,感覺壓力有點大。
“沒有,他的習慣就是這樣,喝了酒,就一個字也不說,酒不醒,他是不會開口說話的。你兩個哥哥出來辦差之前,也被訓過,一直到無論喝多少,都不說話了,才放出去的。”端木太太不以為然,拉着穆慧趕到了前面,花家父子還在呢,不能讓人覺得他們怠慢了。
“親家公沒事吧?”宋老爺子還是問了一下。
“沒事,老爺子,您也喝點羊奶吧!”穆慧煮得多,說着忙去端,宋老爺子立馬臉苦了,看向了花浮蘇。
“喝吧,她煮得挺好喝的,說對身體好。”花浮蘇能說啥,只能安慰老爺子。
果然,一人一碗,本就不值什麽錢,加了杏仁,加了白糖,味道其實挺好的,大人喝可以解酒,而孩子們喝可以當飲料。只不過,宋老爺子不喜歡那味,這個還真不是人人适應得了的。但看穆慧的份上,只能捏着鼻子喝了算了。
“親家公,十五娘性子好,就是有點倔,您千萬別介意。”端木太太忙給老爺子夾菜,表達自己的歉意。她是老派人,哪有兒媳婦逼着公公吃不愛吃的東西?
“她挺好的。”老爺子怔了一下,還真沒想起穆慧不好的地方,逼他喝奶,好像也只有自己喝了酒,平常也就吃早餐時,會給他倒一碗,那也不算逼,因為每個人都有,配着早點吃,也還可以。
“您不嫌她就好,吃魚,這魚可新鮮了,一早送來的,我還想着給孩子煮點湯喝,沒想到十五娘還會這麽做。現在看來,是沒有紅燒好吃。”端木太太又給宋老爺子夾了一大塊魚肉。
這魚鲫魚,在穆慧老家,這魚挺值錢的,做法也多。正好小寶要吃蒸肉餅,于是把剁好的肉末塞到魚肚裏,細煎之後,小火慢炖,收了汁,肉裏滿是魚味,而魚肉裏其實也有肉味。
肉末是分肥,七分瘦,肥油随着湯汁都泡進了魚肉裏,而魚的鮮美也随之又浸入了肉末裏。還有就是,這魚是有魚仔的,若是平常,單單的放到一邊,燒個豆腐又是一道菜。但穆慧卻把魚仔拌到了肉末裏,原因特別簡單,孩子們不喜歡魚仔豆腐。但魚仔對孩子們的身體又特別好,于是只能想法了。
這麽一來,其實魚肚裏的肉餅更加好吃的,不過孩子們太多,雖說穆慧是燒了一鍋魚的,考慮到鲫魚刺多,孩子們最大的才五歲多,于是把肚裏的肉餅都取了出來,單另一盤,讓孩子們吃。
因為她這是江南的做法,北方不太流行這麽做,倒是讓端木太太很是新鮮,主要是宮裏也不興給上頭人吃新鮮的,他們自然沒處知道還可這麽吃的。于是怎麽着,也要跟宋老爹好好誇誇自己家的閨女的。
這會吃飯了,于是鲫魚就是下飯的菜,穆慧端了一大盤子上來,花浮蘇特別喜歡燒得透透的魚頭,再用魚汁拌飯。而老爺子喜歡吃魚尾。父子倆一般一條魚對面一掰,各吃各的。
“嗯,她做菜好吃,而且也不浪費,我們平日裏幾菜一湯,全家人吃着剛剛好,不過她自己幾乎不怎麽吃東西,所以太瘦了。”宋老爹看端木太太給夾的是魚肚,感覺有點不妙,看看兒子,花浮蘇也被大舅子夾了一筷子魚肚上沒刺的肉。
“從小就這樣,但身體挺好的,您放心,從小啥病都沒有。”端木太太馬上誤解,急急的辯解。
“知道,知道,她有勁的,連我兒子都被她打倒過。”宋老爹覺得又快聊不下去了,這些人能別揣測他的話嗎?
“嗯嗯,多吃點。”端木太太開心了。
穆慧都被這爺倆逗樂了,自己拿公筷把魚一分為二,魚頭給花浮蘇,魚尾給老爺子。兩人一塊笑眯了眼,低頭吃飯,穆慧又給兩個哥哥一人夾了一條,放在他們面前的盤子裏。他們從小受的教育差不多,讓他們跟着這兩位一塊吃飯,是有點吓人。
端木聰不太喜歡吃魚的,沒聽剛剛端木太太說,魚拿回來是準備煮湯給孩子們吃的,所以魚選得都不很大,就是七八分長的樣子。他們不知道這麽小的魚還能紅燒。不過看花家父子那麽吃的樣子,又覺得有胃口了。含了一口飯,挑了一小塊魚肚肉,肉很鮮甜,而魚肉燒得很進味,老話也說了,千滾的豆腐萬滾的魚,燒魚是最考耐心不過的菜了。此時,端木聰真心的覺得,魚果然該這麽吃啊。
還沒感嘆完,擡頭,面前的那盤魚,連汁都沒了。然後看看弟弟,他也傻看着。現在端木聰知道,為何穆慧要給他們一人先夾一條出來了,實在太了解這兩,于是不能讓他們倆吃不着。
ps:
其實穆慧若不是跟花屠戶包飯的情緣,她估計一輩子也不可能真的跟這樣人在一起,因為慢慢的習慣了,開始知道遷就了,其實遷就的本身,就是一種愛情了。只不過,當事人是不知道的。
☆、第一O二章 小老饕
“肉餅餅!”小寶坐在自己的夾椅上,盯着碗裏的那塊肉餅,他覺得有點懷疑,這跟他平日裏吃得不一樣啊?不過他是好孩子,決定嘗一下吧。用自己的小舀戳了一下,覺得比自己的肉餅硬一點,但他腦子不夠,主要是他不是像二寶那樣的吃貨,吃的東西也不夠多,只能看着穆慧,“湯湯!”
穆慧就笑,給他在飯裏拌了些清菜湯,魚湯對他來說有點鹹的,然後給他拌了一下,讓肉末跟飯一塊,小寶也不挑了,自己大口的吃起來。
“小寶真好養活。”二寶看了小寶一眼,感嘆了一聲。他可不是小寶,他可是用燒魚汁拌的飯,味道可好多了。
“寶貝,你不覺得自己瘦了?”穆慧看着老二,滿心的悲傷了。
“是啊、是啊,娘,您也感覺到了?兒子也覺得這兩天自己瘦了。您什麽時候回家啊!”二寶都要熱淚盈眶了,忙點頭,“我都吃不飽,您知道嗎?花叔家的廚子,一樣點心只做三個。然後擺了十五種不同的點心,氣得我早上只喝了一碗粥。”
“為啥?”小十五伸出了自己的腦袋,臉上還有飯粒。
“什麽為啥?”二寶不知道他問啥。
二寶早上跟他吵了一早上,鄭氏開始還有點擔心,但看着小兒子眼看着,眼睛都光亮了,于是也不管了,由着他們去。沒瞧見小姑都沒管嗎?于是二寶和小十五,顯然開始有了戰鬥的感情。
“有點心不吃,吃粥?”小十五表示很困惑,明明有那麽多點心,結果他不吃只吃粥,然後還說氣死了,這是啥意思。
“三個!”小寶伸了五個小胖手指。
“笨蛋,這是三!”二寶表示很有壓力,替他收了兩只手指。
小寶一手握木勺。一手吃力的想捏一個三,結果蘭花指了。
張氏忍不住噴笑起來,她自己是極穩妥內向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