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鄭義帶着防護面罩,一腳踹開了被冰凍鎖上的門。傅城鄭義向後一躲,許久沒有動靜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看。

下面是一個幾米高的斷截面,這座門懸立在邊緣,就好像開門即是懸崖。

傅城:“下去嗎?”

幾米高并不深,何況壁上還有數不清的凸出物可以攀爬。

鄭義點頭。傅城拿着一個新型雷達探測儀跳下去了。

有數不清個探測儀在下來偵測的士兵手中,它們實時将周圍的情況傳到周明飛行器的總接收器上,他們去過的地方越多,上面連成的地圖越完整。

傅城跳下去的時候,被東西絆了一下,穩住身子之後,想起一路上的安靜問鄭義:“我們為什麽一只變異人也沒有遇到。”

鄭義:“你還想遇到嗎?”

傅城:“當然不想,但是你有沒有覺得安靜得很詭異。”

鄭義可能也很奇怪,于是沉默了一下。

鄭義:“可能冬眠了,不要想那麽多。”

傅城聽到冬眠嗤笑了一聲,說道:“那好了,我們冬天的時候去圍剿,可以一網打盡。”

鄭義知道傅城在調侃他,瞥了他一眼。

“不說了,”傅城縮了縮肩膀,說道:“咱快完事快回去,這裏太冷了。”

鄭義一步踏上前去,傅城剛想尾随,突然背後一陣發涼。

他猛地回頭看去,發現身後并沒有異常,剛才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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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突然黏在了廢墟與壁的縫隙處,那裏空蕩蕩的,大小可以容一個人。

傅城盯了一會兒,就好像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場面湧上腦子,不知在哪裏見過,又匆匆褪去。他就好像做了一下夢。

直到鄭義叫他,他答應了一聲,目光移開,跟了上去。

那裏的确沒有活物,只有一具蜷縮的屍體,猥瑣在裏面小小的一團,一塊凍住的髒得看不出什麽顏色的布蓋在她身上。

那是一個母親緊緊地抱着他的孩子,凍死在這裏。這裏的屍體并不少,皆不知來處。

但是這個場景卻比其他的死亡更加神聖一些。

那個母親的屍體上有無數巨大針管紮過的痕跡,她像是從巨大的折磨中逃出來的,摟着懷中的嬰兒,死的時候臉上并沒有痛苦。

傅城并沒有看到這具屍體,卻冥冥地,産生了共鳴。

……

高樹駕駛着飛行器緩緩降落在空曠的雪地。

雪地上已經有了一架飛行器在等候。高樹朝身後的郭林比了個OK,郭林便拽着繩索把衣疏提上前來。

衣疏被綁着,眼睛通紅。嘴上貼上膠帶,還在嗚嗚地叫。

徐盡歡的親衛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

郭林瞅他一眼,憤怒道:“看什麽,我又不是流氓,要不是他大呼小叫的我能把他綁起來嗎?!”

仔細一看,胖子的手上還有一個牙印,入肉極深還破了皮。

親衛摸了一把汗:“你們真的是領主派來的?”

郭林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高樹通知跟随他們的其他的飛行器懸空待命,自己架着這一輛落地。

飛行器落地激起一片飛揚的雪花。平息之後,原地那輛中型機艙門緩緩打開,上面從走下來一個男人。

正是時舟。

時舟踏雪,理了一下衣袖,眼神淡漠地掃了對面飛行器一眼。

郭林看到他的臉,嘆道:“操了,真的是。”

他們一開始,是不相信找他們合作的竟然是聯盟領主的。

是了,一個月前高樹飛鴿傳信告訴傅城,聯盟北伐軍隊尋求他們的合作,聯盟這邊的主使,是時舟。

那些飛禽類的變異人,是自由者豢養的——他們并沒有研究變異人是如何變異的,只是像傳統的人類一樣,試圖用馴養,讓這些他們眼中恐怖的生物從“野生”變為“家養”,供己所用。

時舟用十架飛行器換了他們百只飛禽,說到做到,并沒有賴賬也沒有暴露他們,誠信的交易成功獲得了自由者的信任。

“久仰,”高樹走下去,與他握手,說道,“我們這邊老大說了,讓我們這群人聽你的指揮,提供必要的援助……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時舟切入正題:“人帶到了嗎。”

郭林說:“帶到了。”他一招手,身後的士兵将綁着的衣疏送了上來。

他看到跟來的親衛,親衛給他使了一個眼神,他心神領會,突然換臉,皺眉道:“把這個人綁起來。”

他這邊的士兵擁上去,制服住親衛,親衛一邊掙紮一邊喊着“居然真的是你,領主居然私通自由者……”——他們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因為親衛以後還有放在徐盡歡身邊用,現在不能在衣疏面前暴露。

郭林和高樹也懂這些操作,所以一路上也沒有給親衛好臉色看。

衣疏嗚嗚地叫着,表情似乎有些絕望。

郭林從來随遇而安,歸随了聯盟領主之後,直接改口,道:“老大,我們下一步做什麽。”

時舟适應了一會兒這個稱呼,說:“不用急,你們藏在暗處,用到你們的時候,我随時通知。”

郭林“哦”了一身,眼神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誰,撇了撇嘴。

時舟看着眼前的高樹,說道:“現在,十個卧底名單,可以給我了嗎。”

高樹沉默了一下,與身邊的郭林對視了一眼,不知該不該答。最後高樹妥協道:“可以給你,但是你需要保證這些人的安全,把他們送回我們組織。”

“可以,”時舟道,“但是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只說是,或者,不是。”時舟補充道:“我希望我們已經有了信任。”

高樹深呼一口氣,道:“你說。”

卷地一陣冷風,掀起千堆的雪。時舟的語氣好像浸了這冷風,一字一頓道——

“傅城是你們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郭林和高樹噎了一下,神色也稍微變化了一下。

聯盟領主有一種逼人的氣場,雖說是問題,但是卻是陳述的語氣。如果他們回答不是,就好像當場撒謊一樣。

郭林和高樹的那一瞬間的停頓,其實就已經出賣了傅老狗。

高樹幹瞪眼了一會兒,只好無奈道:“是……”

聯盟領主的信息,其實是時舟自己暴露給自由者的。

他覺得這樣就可以讓某個神隐的人看到,然後随着組織的命令,來到聯盟。

時舟找了傅城整整一年,怎麽可能對他的去向沒有一點了解?

他推測傅城不是新世界的人,于是暗中調查了許多組織,無果後,他直接故意将領主信息暴露,僞裝成卧底洩露——吸引了無數的外來人員潛入聯盟。

這是他計劃中的一環。聯盟領主從不面世,如果自己現今找他們合作說自己是聯盟領主,他們總歸會有猜疑。若先是不知不覺地将自己的相貌身份暴露出去,他們現在的合作建立信任就會變得容易。

當然他這麽做也是為了釣傅城出來。

他自從做了這件事,每天期待又擔心傅城會來。

若是他來,就說明他是為了另一個組織的利益來故意靠近他。

若是他不來……

結果好巧不巧,失蹤一年的傅城恰巧在他身份暴露後不久,出現在他眼前。

說他不是故意的都難。

所以,他在那個野外看到傅城的第一眼,才會出離的憤怒,朝他腳邊開了一槍。

傅城裝得無辜無害,還在他耳邊說着什麽海誓山盟,他越聽越生氣,越來越覺得這人虛僞至極。

而他自己也好不了哪裏去,就算是這樣,他也沉迷了。他還是想将傅城留在身邊留在聯盟變成自己的人,不想拉他下渾水。

但是理智告訴他——如果有一天,傅城真的騙了你,你一定要親手弑了他。

你不能再沉進去了。

高樹看到時舟的眼裏隐隐有些血絲,結果郭林不善解人意地插了一句,道:“所以說以後得叫老狗嫂子嗎?”

高樹連忙拿胳膊肘戳了一下他富有彈性的肚子。

郭林:“幹嘛啊?”

時舟并不奇怪他們會知道,冷笑了一聲,問道:“他怎麽說我。”

郭林原話傳達道:“他說他要動用人格魅力把你迷住。”

高樹:“……”

他想他沒猜錯,傅城一開始就想利用這段關系,他身邊的人也都知道。

原來他沒猜錯……

但是那顆仿佛沒有動容過的心還是寒了一下。

他手指骨節攥得發白,那上面傅城給他戴上的戒指涼得刺骨。

……

傅城打了個噴嚏。

他抱怨道:“我們什麽時候回去,走吧?”

鄭義憤怒到:“你到底是來做任務的,還是來觀光旅游的?”

傅城皺眉,說道:“我剛才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家裏塌了一樣。”

鄭義:“……”

他道:“你快閉嘴吧!”

傅城聞聲揉了一下凍紅的鼻子。

突然傳來轟隆一聲悶響,好像周圍都搖晃了一下,他們的上方好像出了什麽事故。

兩人正處于巢穴的偏地下位置,紛紛擡頭看了一眼掉落石渣的天花板。

然後面面相觑:“……”

好像真的是“家塌了一樣。”

突然大地震顫,一陣尖銳的非人鳴聲瞬間從四處而來。

……

時舟的艙裏載着衣疏,在天空飛行。

他手上的戒指不知所蹤,他只戴了一天,還沒來得及給手指留一圈新的印痕,那銀戒就躺在地上的不知道那片雪地上了。

高樹暗中待命,而郭林随時舟一齊。

胖子似乎從時舟剛才就特別差的臉色裏 看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撓了撓肚子,叫了一聲:“老大?”

時舟:“說。”

郭林:“其實傅城他……”

時舟打斷:“提他就不必了。”

郭林先是乖乖閉了嘴,但是過了一會又牙癢癢,還是沒忍住開口道:“他這人臉皮是比較厚,看起來比較拔diao無情,但是他還是有分寸和底線的,沒你想象得那麽差……”

他這話相當于沒說。

郭林掏心挖肺都是罵傅老狗的話,這一會兒找幾句好聽的還真不容易,但是總得為兄弟說幾句話,于是實誠道:“他回來的一年也不好過……”

他話還沒有落到時舟耳朵裏,突然飛行器接到了通訊請求。

時舟眉頭一皺,雷達上也出現了小紅點。

他接受請求之後,那邊傳來徐盡歡的聲音。

時舟的心一提,立馬在腦海中組織思路。

“時舟,我知道是你,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把衣疏交出來。”徐盡歡的聲音平靜,不過更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他道:“你知道的,我是個瘋子,保不準我會做些什麽。”

衣疏聽到他的聲音,瞪大了眼睛。

時舟平淡道:“我說了我不知道。”

徐盡歡也道:“不知道,那你就去找,聯盟領主神通廣大,一定能找到的。”

郭林明白了那邊可能是“要釣的魚”,摒住呼吸不敢說話

時舟:“你到底想做什麽。”

那邊突然又傳來另外一個聲音,是一個男人的求饒,尖裏尖氣的。

時舟雙目睜圓。

是那個在加油站的幸存通訊員!

一陣上膛聲。

徐盡歡道:“半個小時,我看不到他的話,我就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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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同志們對老狗放心,他不會讓情節虐得過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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