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東青鶴問:“你想殺我?”

常嘉賜沒有回答,而是恨恨的和他對視片刻後,忽然痛苦地嚎叫了一聲。

東青鶴眉頭一蹙,将手探向了他的脈搏,接着,又摸到了他的小腹,只覺掌下一片火燒。于是指尖一轉就将源源不斷的真氣輸入到嘉賜的腹中。

一股涼意湧入嘉賜體內,驅散了那被東青鶴震傷的沉痛感,他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人,眉目間情緒紛擾,一番傾軋翻轉後,又漸漸全數平靜下去,像回到了風浪過後的水面一般。

半晌,東青鶴才收回了手。

“師父……”緩下氣息的常嘉賜軟綿綿的叫了一聲。

東青鶴坐到床邊,默默地看着他。

“師父……”嘉賜眸光閃爍,眼底泛起惶惑,好像如夢初醒,“我剛才怎麽了?”

東青鶴道:“你之前走火入魔了。”

常嘉賜驚異,似要起身:“什麽?!那我……”

東青鶴摁住他的肩膀,将人慢慢推回了床上:“你是不是一直在修煉?”

“我……”

“你太急功近利了。”東青鶴語氣裏帶了絲責備。

“我只是想……快些入門。”嘉賜的臉上湧起茫然,襯着那蒼白的面容,越發顯得無辜。

東青鶴搖頭:“我知你要強,可是你現在內傷未愈,本元未定,過度耗費氣脈只會有損肺腑,而且……我剛才探了你的丹田,你的腹中有一股濁氣湧動。”

“那、那是什麽?”常嘉賜緊張。

“不是我青鶴門心法所練的氣息,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梼杌內丹原有的法力。”說到此,東青鶴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那東西到底是兇物,你又根基未穩,一旦運氣,很有可能被他所擾。”

“怎麽會這樣……”常嘉賜怔然,下一刻竟道,“既然如此,那我還是不要修行了。

東青鶴意外:“為何?”

常嘉賜垂下眼:“我……不想練了,我不成才,讓師父白白挂念。”

東青鶴看着那滿面懊喪的少年,道:“只是一時走了岔路,怎能就此因噎廢食。”

“可是……”嘉賜激動,“我剛才差些、差些就傷了你,若以後它又再來……”

東青鶴失笑:“不過是梼杌的一些殘餘濁氣而已,這些阻擾還遠不足以傷到我。”東青鶴說得已算自謙,其實就算是幾頭成年梼杌在他面前,斬落也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

常嘉賜聽了卻仍是寬心不得,他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難過地眼睛都紅了。

“可師父因我涉險,我難辭其咎……”

東青鶴道:“以後不會了,看來你的傷還應由我來治,我也會引導你築基至金丹初期,待你的氣脈穩固,自然可以壓制住梼杌的濁氣,那樣它就做不得怪了。”

東青鶴又說了些安撫的話,這才讓常嘉賜暫時答應了繼續修行,只是經過剛才一場交鋒,他才養好的身子又廢了不少,想必短時內都無法再練氣了。

看着床上那人帶着一臉的心有餘悸緩緩閉上眼睛,一手還有些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袖管,東青鶴溫柔地替他拉了拉被子。

半晌,又回頭去看地上那零落的斷劍,眼中若有所思……

********

不能修行,只能養傷,常嘉賜在片石居的日子便顯得無聊了起來。

東青鶴每日酉時來給嘉賜治傷,剩餘的時間嘉賜便只能一個人在房中看看書,睡睡覺。他這般的人,哪裏又是看書的料,以至于覺是從早睡到晚,人倒是白胖了一圈。

這一日,嘉賜靠在窗臺邊看着一盆月蘭發愣,轉頭就見外頭青琅青儀他們經過。

嘉賜對他們咧了咧嘴,順利得到了青儀的一個白眼。

青琅問:“嘉賜,你在做什麽?”

常嘉賜說:“練功。”

“你這功練得倒是清閑,青鶴門內獨一份。”青儀冷哼。

青琅瞪了青儀一眼,又對嘉賜說:“你若閑着,其實可以在居內走走,門主不會怪罪的。”

嘉賜果然面露驚喜。

青琅點頭:“除了後山別去,那兒是關押門中犯了錯的弟子之處,旁的該都無妨。”

“那你們此刻要去哪裏?”常嘉賜見幾人手中都端着吃食和衣物,“師父回來了嗎?”

“我們這是……”

青琅要說,青儀卻對他使眼色,被青琅低聲斥責:“你們怎得還不懂規矩?他此刻早已是青鶴門中人,是門主親自帶回來的,難道還要門主來和你們說嗎。”

被這麽一訓,青儀蔫了,一旁一直梗着脖子的青越也低下了頭。

青琅這才又對嘉賜道:“我們要去看望青溪,他醒了。”

他們在那兒吵,嘉賜倒仍是笑着,直到聽見這話才微微一呆:“青溪?”

青琅怕他忘了,解釋道:“你是不是見過他?他之前在你們村中也被那妖獸打傷,和你同一天被救回來的。”

常嘉賜想到那個肚子上開了個大洞的少年,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他好些了嗎?”

“前幾日睜了睜眼,應該算是醒了。”

“那太好了!”嘉賜高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福再大也沒你大。”青儀輕輕吐槽。

青琅則見嘉賜眼中笑意真摯,便問:“你可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

一旁青儀要說話,但想到剛才青琅的責備,又閉了嘴。

嘉賜眸光一亮,轉身就從窗欄間躍了出來:“好啊好啊,我想去看看……”

于是幾人便一道向着片石居的另一個偏院而去。

原本四位小厮都是住在一塊兒的,但是思慮到青溪需要靜養,便将他調至到了院裏的另一頭。

路上一派風和日麗浮岚暖翠,但第一回 來此的嘉賜卻并無甚興奮之情,只低頭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一截青樹枝,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青琅發現了,稍稍緩了腳步來到他身邊,問:“身子還沒好嗎?”

常嘉賜搖頭:“已經好多了。”

青琅說:“那就再休息休息,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哪裏急在一時。”

常嘉賜覺出對方在安慰自己,不由感激一笑:“我也知道,我擔心的不是修行太慢……”

“那是為何?”

嘉賜頓了下,老實地把幾日前自己差點傷到東青鶴的事告訴了大家,并怕日後再受此幹擾,反倒害了他師父。

常嘉賜本以為一定會受到多方責難,至少青儀青越定要嫌棄自己蠢笨,連累了他們敬仰的門主。卻不想衆人聽了他的話竟紛紛笑作一團。

尤其是青儀,笑得一手攀着一旁的青越才沒摔倒。

“你……你說你差點傷到門主?以後怕還會傷到?哈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

嘉賜一臉肅然:“沒、沒有,是真的……我也知道我錯了……”

“你是錯了,錯在做了一場大大的白日夢吶……”青儀繼續笑得毫不留情。

青越也抿着嘴肩膀輕顫,用一副嘉賜在自作多情的神色看着他。

嘉賜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張了張嘴都不知該是辯駁還是接着認錯了。

好在青琅及時出手,走過去一人給了那瞎搗亂的家夥一拐子,這才回頭對嘉賜道:“你放心吧,如今的你是傷不了門主的。”

“我知我修為低微,昨日交手後,更是明了。可我……對我師父動了劍,那是挂在客屋內的古劍,我悄悄看過,劍刃可鋒利了,若當時再入幾分……”

常嘉賜心有餘悸的要解釋,卻被青儀嗤之以鼻地打斷。

“切,那劍刃算什麽東西?你可知就連那畢方神獸鳥喙所制的神器都奈何不了半點我們門主!”

常嘉賜一怔。

“還有祿山閣無泱道長的化忌劍。”青越在一旁輕輕道。

“哦,對,那化忌劍可是憑虛河下的上古寒冰鍛造,加之無泱道長的法力,卻依然破不了我們門主的金光護體。”

“雲蠶子的陰陽杵好像也不行。”

“沒錯,十年前的孤山祭那老頭就敗了。”

“嗯,別忘了福照影。”

“他更不行了,那把破刀怕是遇到門主的劍氣就要變成齑粉。”

“……不知天仕樓樓主能否和門主的拂光劍一戰。”

“我覺得難……。”

“嘉賜?”青儀和青越兩人越聊越熱絡,一旁青琅卻發現嘉賜的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他好心給對方寬慰。

“大家的意思便是你不用太記挂這事兒,門主除了修為無邊外,他的護體金光更是威名三界,可謂是刀槍不入,多少神兵法器敗于其下,有時根本不需出手,那些東西都近不了門主的身。”

“就、就沒有能一戰的兵器?”嘉賜驚駭。

“或許有吧,只是,沒人知道。”青琅驕傲道。

“是、是嗎?那真是……太厲害了!”嘉賜眼神铮亮的誇贊起來,手中的樹枝也被他激動地折成了兩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