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才離去半刻,大批人馬竟又去而複返,這回還多帶了兩個人回來,尤其其中一位和門主新收的小徒弟長相如此近似,青鶴門內的弟子們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九凝宮等人仍是住到客殿,而未免兩邊起紛争,破戈建議将竹死島的兩位另行安排,至于天羅地網,則依然交由慕容驕陽,放至萬遙殿保管。

眼見竹死島二人轉身要走,花見冬忽然恨聲對東青鶴道:“雙眉傷得很重,內丹全碎,雖然神兵一事暫且不究,可這兩人下手狠毒,我卻不能不為弟子讨個公道!”

花浮聽罷卻輕蔑一笑:“我已坦言為何而來,并給了你相救的時間,是你自己磨磨唧唧,從頭到尾不為所動,要刀不要她命的。”

花見冬語塞,轉頭望向東青鶴,卻見他只擰眉不言,似乎并不反對花浮的話,畢竟青鶴門衆人從一開始就隐在了榕樹之後,看得可不糊塗。

不過東門主到底還是大局為重的人,他對待在一旁的青儀等人道:“你們和花宮主一道把她送去金長老那兒醫治,用些好藥。”

又轉頭對花見冬道:“先救人要緊,其他事兒待真相大白那刻再好好追究也不遲。”

花見冬雖心內不忿,但此刻也由不得她拖拉,只得先将人弄走,走前留下幾道隐忍的目光。

搞定了這邊,作為青鶴門中的管事,破戈自然要擔起看顧客人的責任,于是他親自帶着竹死島的兩位去到他們的住處,走前還十分貼心的問了句東青鶴:“門主可要一道?我怕安排得不好,照拂不周了。”這話說的,旁人要不知道花凫和迷閨身份的還真以為是來了什麽舉足輕重的人物。

結果東青鶴還真去了,不僅去了,一路跟得還很緊。

破戈把人帶到了月部,這兒除了是最常招待他派掌門、長老之地,還離片石居極近,若是有心,站在片石居的窗欄邊就能眺望到月部的客院。

轉過一處長廊,破戈對迷閨比了比手:“修士請這邊走。”

又對花浮道:“花浮修士的房間在那裏……呃,辛苦門主代勞了。”

東青鶴一點頭,自如地走到了花浮的前頭,察覺到後背有兩道冰涼的目光射來,東青鶴苦笑一聲,沒有回頭。

直到穿過長廊來到一處屋門前,東青鶴伸手要推,卻被花浮一把阻了。

花浮笑着道:“不勞煩門主了,我自己進去就好。”

正要越過對方時,手腕卻猛地被人抓住了。

花浮一怔,終于回過頭來,豔陽映着他漂亮的眉眼,像瞳仁中有兩簇躍動的火光一般明亮。

“門主……這是作甚?”

東青鶴問:“你這些年去哪裏了?”

花浮眉尾一挑,回敬過來一臉的莫名其妙:“什麽?我們以前認識嗎?”

“你不認識我了?”他只比東青鶴矮上一些,東青鶴微垂眼便能對上他的雙眸,一番凝視,并沒有在其中看到任何波瀾,東青鶴心頭一沉,“我們……我們曾在多年之前有過往來。”

花浮卻跟看癡子一般看他:“什麽往來?你認錯人了吧,我之前從未來過青鶴門。”

這句話一時讓東青鶴覺得萬分耳熟,曾經也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

“并不是在青鶴門,而是別處,那該是好多年前了……”

花浮哼笑:“好多年前?那要不就是你記錯,要不就是沒什麽緊要,我給忘了吧。”他說得輕描淡寫,甩手便要離開。

東青鶴卻沒有放手,反而握緊了那腕子,指尖一路劃過對方滑膩的皮膚,拂上了脈門之處。

花浮一驚,擡起一掌就拍向東青鶴,下手用了十成的力,呼呼掌風都挾着火般的金紅,半點沒留情面。

東青鶴卻不閃不避,任由那手揮到面前,解釋着方才自己的行為:“我想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花浮卻不聽他分辨,一掌抵上對方前胸,卻只覺拍到了銅牆鐵壁一般,随着東青鶴的護體金光贲出,他整個人也跟着一顫。

幸而東青鶴及時攬了對方一把,花浮才沒有被反震出去。

察覺到二人猛地拉近的距離,花浮氣得雙目晶亮,面皮抽了抽咬牙道:“人人都說你東青鶴乃正氣之士,現下看來,也不過是個蠻不講理的莽夫而已。”

東青鶴的手仍攬在對方腰上,感覺着手下那不盈一握的細致,不客氣的反問:“你不是說不認識我嗎?怎知我是什麽樣的人?”

花浮一怔,用力脫出對方的包圍,不快道:“那只能怪東門主威名遠播,我竹死島雖地處海上,但到底不是在海底,該知道的事兒,該認識的人一個不落,不過……也僅只認識而已,沒有旁得了!”

說罷,不再看東青鶴的模樣,閃身入了屋。

望着那被重重合上的門,東青鶴眸內情緒翻了幾翻後,終歸還是趨于了平靜。他微微一笑,帶了絲似憂似喜的神色,返身離開了這裏。

********

東青鶴本欲先去找破戈,不過擡頭看到眼前的片石居時,他心頭一動,幾個縱躍便進了偏院內。來到門前,看着門窗上自己親手所下的禁锢符完好無損,東青鶴崩起的脊背微微松緩了下來。

他甩袖破了那符,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的小徒兒依然因為醉酒而睡得香甜,臉龐都染了昏沉的紅暈,腮邊還有兩道壓出的印痕,滿滿的天真迷糊。

東青鶴在床邊緩緩坐下,望着對方毫無所覺的睡顏,伸手搭上了常嘉賜垂落在床沿的手腕。

指尖傳來細微的躍動,與之前所觸的脈象完全不同,那人的堅實有力,丹田充盈,而嘉賜則綿滞虛軟,氣息紛雜。

不一樣,的确不一樣。

東青鶴失笑一聲,小心地将少年的手放回了被褥中,又看了一眼常嘉賜,起身走了出去。這回沒再設下禁制了。

來到破戈那兒,就見他搭着腿一臉的若有所思,回頭看見東青鶴,不由連連搖頭。

“門主,我不懂,我真不懂……”

東青鶴掀袍在他身邊坐下了,問:“你查過了嗎?”

“查了,”破戈點頭,“黃蘆火海上的确有個竹死島,那兒的人很少,多半都是妖修,這一代的島主是個姑娘,名為滅瑤,不過兩百多年的修為,道行尚淺,尋常由教中長老照顧指教,而今日我們所見的二人就是竹死島的長老。以往,島上的人不太來我們這兒晃悠,所以他們慣用什麽兵器,門派的圖騰是否真是金蟬印,還要些時間才能查清。”

見東青鶴垂眸不語,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破戈斟酌了下忍不住問。

“想來昨日進門偷刀的應該也是他們,那竹死島的人做事頗有些邪性。”不是背裏偷,就是當面搶,若換做以往,東青鶴這樣的怎麽可能與對方為伍,但現在破戈卻不敢斷言了。“門主……可是識得那花浮長老?”

東青鶴眼睫一動,點了點頭。

“他的确……是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

破戈挑了挑眉。

他怎麽覺得人家并不認識,不,應該說是不想認識他們門主呢,難得門主竟還有被人嫌棄的一天。

“當年,我和他都不過是一散修,結伴游歷時不察遇上妖獸,他為救我內丹耗盡,傷得很重,我以為他已經不在了,卻不想,時隔多年,他竟重回我面前,而我方才探到他的脈門,他的修為精進了很多。”

這個故事怎的如此耳熟?!只是裏頭的主角似乎不太對?

向來對于門中轶事都了若指掌的破戈長老立時覺出了問題來,不過他從來不會多嘴相問,只在心裏一番猜測計較,面上則氣定神閑道:“若是時日久遠,修為漸長也是正常。”

東青鶴卻搖了搖頭,他覺得花浮的氣脈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不對,東青鶴竟一時說不清。

“罷了,他現在只要無事那就最好。”

不過雖然心中挂懷,但不代表東青鶴就會掉以輕心,他對破戈道:“着人多注意些。”

“我明白。”破戈應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