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果真是個陰天，姚疏睜開眼的時候沒有一點陽光透進來，呼，一覺睡到了八點，還好上午沒有課，不然又要被記遲到了。
他和朋友約好要去對方的店裏幫忙，姚疏挑了件很簡單的連衣裙，跟他在家偷偷穿的風格完全不同，他快速地換上，然後簡單的化妝，帶上假發，登上一雙白色帆布鞋。這是他唯一會穿着女裝出門的時候。
盡管不是第一次穿着女裝出門，但不可避免的，姚疏還是會不安。
周圍的人是不是都在看他？他特意穿了平底鞋是不是沒有那麽顯眼了？可為什麽他感覺還是有人在碎碎低語？那個女生為什麽一直盯着他？她是不是認出自己了？他這副樣子一定很醜吧？身體看上去一定很僵硬！
姚疏越想越不敢擡頭，握緊手中額袋子，踢着腳下的小石子往前走。
朋友的店在他住的地方和學校之間，是家甜品店，店主也就是他的朋友，叫苗禹，和他一樣，是個愛穿女裝的男生。
兩人是在網上結識的，那時候姚疏的粉絲還很少，苗禹就是其中一個。他是個很可愛的人，和姚疏年紀相仿，幾乎姚疏的每次直播他都不會錯過，然後不出意外的，每次都會問姚疏的衣服在哪裏買的。兩人一來二去便熟識了，當他知道姚疏是個男生的時候，不但沒有半點震驚，反而一臉了然地道，“太好了，我就知道這麽可愛一定是男孩子！”
很好，他成功刷新了姚疏對男生的認識。
今天不是周末，店裏人不多，說是來幫忙，其實是來試吃苗禹新研制的甜點的，兩個人順便聊一聊。姚疏很喜歡他這裏，在自己面前苗禹也總是穿着女裝，所以除了家裏，這裏是第二個不會讓自己感到有壓迫感的地方。甜品店不是苗禹自己開的，是他男朋友投資的，但他這位神秘的男朋友姚疏至今沒有見過，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小疏，你來了呀！”苗禹标準的開場白，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的職業有關，還是甜點吃多了，苗禹說話總是甜甜的，讨人喜歡。他身上穿了一件洋裝，和整個店的風格十分融洽，苗禹總是有很多花式的洋裝，都是他托人從日本帶回來的。去年姚疏生日的時候，他還送了自己一件。
“你先坐，蛋糕馬上就好了！”
姚疏找位置坐下來，店裏的人似乎都是老顧客，漂亮的女孩子跟苗禹問好，他毫不顧忌地跟她們說話，甚至跟她們自拍合影，沒有一點扭捏。
姚疏的眼神裏流露出些許羨慕。
什麽時候，自己才能這樣？
打開手機，好多條評論跳了出來，還有點贊。姚疏滑動着屏幕預覽，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的私信，只有他是私信。
今天很漂亮。
是昨晚淩晨發的。
漂亮？是在說他嗎？
從對方的言論來看，姚疏幾乎已經确定了對方是個男性，沒有女生會如此誇一個男生漂亮。可是越是這樣他越不敢相信。
會有男人說他漂亮？
除了好朋友苗禹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自己。
男性不是應該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惡心嗎？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個男生嗎？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明明已經把自己是男生的聲明置頂了。
他沒有看到嗎？
“看什麽呢？這麽認真，喊你好多遍都沒有聽見。”苗禹已經端着做好的蛋糕走過來了，坐在了他對面，是藍莓慕斯，“不會是背着我偷偷交男朋友了吧！”
姚疏心虛地将手機扣上，“沒有，只是一個粉絲。”
這是他身上第二個秘密，他不但是個讓人厭惡的女裝癖，還是個同性戀。
“哦？”苗禹的語氣顯然是不相信，“只是粉絲？”
“真的！”
“我又沒說不是真的，反應這麽大幹什麽？”苗禹大學讀的可是心理學，雖說好久沒看過書了，但姚疏的這點小情緒怎麽能逃得出他的眼睛，“跟我說說呗？”
姚疏拿勺子舀了一口藍莓醬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藍色的果醬沾到他嫣紅的唇上，将事情跟苗禹講了一遍。
苗禹聽完噗嗤笑了，“小疏，你真的是太單純了。以我的經驗，這種人呢，不是已經結婚了，就是三四十歲還單身的大叔，你可要小心點，別被騙了！”
“是嗎？”在這方面姚疏确實沒有一點經驗，瞪大眼睛問他。
“當然了！”苗禹分析的頭頭是道，“我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反正不會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他們整天打游戲還來不及呢！”
姚疏有些懊惱，好不容易有個除苗禹之外的男性粉絲，被他一說，瞬間覺得人生沒希望了。
“你別洩氣嘛，大不了我給你介紹一個。”苗禹想了一圈自己身邊的人，好像還真沒有和姚疏合适的，不然他早就介紹兩人認識了。
“不用了。”姚疏搖搖頭，其實他并沒有往那方面想，他不是需要一個男朋友，只是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存在着的。
他需要的只是存在感。
“蛋糕很好吃。”姚疏試着自己轉移了話題，“比上次的要成功。”
“真的？”苗禹眼睛裏簡直閃出了星星，因為他自己要保持身材，所以每次有新品都會找姚疏來試吃。
“真的，不信你嘗嘗？”
苗禹看着誘人的果醬和奶油，吃貨本能呼之欲出，但在最後一秒還是忍住了，“不行，熱量太高了~我這條裙子都快穿不下了！”
說到裙子，他才又恍然想起了什麽，“小疏，你那天直播的那條裙子在哪裏買的？好漂亮，鏈接發我一個呗？”
姚疏告訴他是在實體店買的，而且是最後一條，苗禹瞬間洩了氣。
姚疏走的時候外面果真下起了雨，好在有那人的提醒，他帶了傘。
身上穿的還是女裝，時間已經接近一點了，再回家換躺衣服是來不及了，還好他有先見之明拿了一身男裝。只是在哪裏換是個問題。
宿舍？恐怕他穿成這樣宿管阿姨是不會讓他進的。
廁所？去男廁還是女廁是個問題。
只有教室了。
兩點以後教室便會有陸陸續續來上課的學生，為了不撞上其他人，姚疏加快了腳步，也不顧雨水濺在他白皙的小腿上。
穿着女裝走在自己熟悉的校園裏，這種感覺真讓人感到別扭，尤其是随時都有可能撞見認識他的人。如果真的被撞見了，後果不堪設想。姚疏直接找了最近的教學樓，一口氣跑到二樓，找了一個最裏面的教室。
教室的門不能反鎖，此時姚疏也顧及不了那麽多，裙子的前擺已經被濕透了，頭發也濕掉了，黏黏的貼在皮膚上，很難受。
他拉上教室的窗簾，屋子裏馬上暗了下來，姚疏先是小心的摘掉假發，出門的時候為了不容易掉下來，他加了防風繩，那東西緊緊地勒着他的頭，像孫悟空帶着的緊箍咒，難受極了。摘掉發套後，他拿手機照了下，自己原本的頭發被弄得亂糟糟的，姚疏用手指整理了幾下，看起來才好一些。接着是裙子，本來的齊膝群穿在他身上變成了短裙，拉鏈在背後，姚疏擡起手臂才勉強夠得到。
姚疏有些着急，他能聽見走廊裏在慢慢靠近的腳步聲，有人來了。可惜拉鏈并不好用，姚疏怕把衣服弄壞不敢用力，可是腳步聲越來越近，姚疏一用力，拉鏈和布料卡到了一起，正好在他後背三分之一處。
姚疏簡直快要急哭了，也絲毫沒有了平日裏愛惜衣服的心情，可是拉鏈固執地卡在那個地方，不上不下，一動不動。
砰——
門被打開了。
真的有人進來了。
姚疏根本不敢回頭，腦袋裏一片空白，眼淚幾乎是瞬間就下來了，怎麽辦？
他的秘密要被發現了……
不，已經被發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