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下午的課姚疏都沒有上好，心思全不在這上面，他小心将那條裙子包好，放在書包裏，盡管他已經決定要将它扔掉了。

太丢人了！

盡管對方并不認識自己，也沒有表現出厭惡，但讓人撞破自己守護多年的秘密這件事還是讓姚疏覺得難堪至極。

他懊惱地揉着自己快要亂成雞窩的頭發，心情不由煩躁起來。

今天的直播照常定在晚上八點，因為臨近期末的緣故，姚疏還要抽出時間複習功課，已經沒有精力每天直播了。他是去年開始直播的，一開始以女生的身份，後來被發現了，姚疏以為一定不會再有人看了，打算再最後直播一次跟粉絲們道歉，沒想到觀看的人數不僅沒有少，反而越來越多，增長速度甚至比他原來還要快，有一次甚至還上了首頁推薦。盡管姚疏心裏有些不解，但有機會和更多的人接觸讓他很有存在感。

恩，存在感。

終于可以活的不像空氣了。

最終姚疏選了一條吊帶裙，淺杏色，很簡單的款式，大多數女生都會有一條，以前直播的時候穿過兩次。他的衣服并不算多，大多數是裙子，各種樣式的裙子，也有一兩件女式襯衣，但很少穿。相比于襯衣的拘束，他更喜歡裙子的線條感。

盡管他的身體可能并不如女生那麽優美。

也沒她們那麽柔軟。

今天不是周末的原因，人并不多，姚疏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個進直播室的人的名字。這聽起來很無聊，但他确實喜歡這麽做，看到熟悉的名字的時候，姚疏的心裏會小小的雀躍，當然，看不到也會失落。

喔，他怎麽也進來了？

是那個人。

沒有頭像沒有名字，卻執着地給他留言。

上一個小時他還收到了對方的貼心私信，晚上涼，讓他多加件衣服。

現在對方已經……在自己的直播裏給自己送禮物了？

送的是小心心？

姚疏看着手機屏幕上不斷亮起的小紅心，不禁愣了神，怎麽還送個沒完了呀？

禮物可以折合成一定的現金，雖說平時也有很多人給姚疏送禮物，但一般送一個兩個表示一下意思就差不多了，不會有人一直送個不停的，何況姚疏直播目的很單純，并不是以這個為生的，也不好意思收太多禮物，只要有人在看他就很開心了。

屏幕上還在斷斷續續亮着小紅心，姚疏無功不受祿，語氣很是溫柔，帶着稍稍的腼腆，“謝謝大家的禮物，可是……不要送太多了。”

他自認為話說的非常明白了，從剛才到現在為止，送禮物的可就這麽一個人。

可是對方好像并不這麽認為，依然在執着地做着自己的事，一個個小心心像冒水泡一樣不停從下面冒出來，直到不知道湊齊了多少個，所有的聚集到一起拼成了一個大大的心，幾乎要占滿整個屏幕，然後突然炸開，下了一場花瓣雨。

姚疏整個人都傻掉了，他還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呢，畢竟第一次有人這麽豪爽的送禮物，他此時也分不清屏幕裏和屏幕外，仿佛自己整個人就置身在這樣浪漫的場景裏。

他嘴巴驚訝地都合不上，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其他在看他直播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誰都不想錯過這個八卦的時刻，紛紛搬上板凳坐在手機前吃瓜。

“哇，好浪漫啊！”

“是不是小哥哥的男朋友？是不是？！”

“好用心的禮物哇，我是不是不小心知道了什麽……”

“天啊，我都被感動了……”

“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反手就是一個拖鞋，xxx你能不能學學……”

姚疏此時有點回過神了，可是晚了，評論已經快炸了，速度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她們都在說什麽，只知道滿屏幕全是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什麽男朋友啊！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越急越不知道該說什麽，急的臉都紅了，好在手機加了濾鏡看不太出來，不然真的是越抹越黑了。

“不是的，你們誤會了……”他的聲音細弱蚊蟲，像是在喃喃自語，又擔心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确實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啊！

直播并沒有持續多久，理由很明顯，姚疏心都跑了，而且粉絲也不問他問題了，只追着他問連他自己都沒搞懂的“八卦”，他實在沒辦法回答。

畢竟，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呀！

關了直播，姚疏躺在床上細細地想了想，又去翻剛才直播的回放，一條一條看了評論才知道，小心心這種道具如果一次性送很多，是不會出現這種效果的，只會很敷衍地在後面乘個數字表示多少，只有一個一個地送，攢夠了199個才會像剛才那樣。

難怪他見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面，姚疏想。

不得不承認對方很用心，可是這反倒讓姚疏犯了愁，對方想做什麽他完全摸不透，也猜不到。他很認真地鼓着腮幫子思考，手指不小心點到賬戶一欄，吓了一跳。

自己可以提現的金額多了好幾百。

姚疏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眼睛眨巴了好幾次，依然是那個數字。他又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也不會的，因為他昨天剛剛将裏面的所有金額提出來當生活費。

不會全都是剛才送的吧？

雖然姚疏直播是常事，但收入着實不多，除了他自己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的粉絲有很多和他一樣是學生，沒有固定的收入。而且直播平臺會扣走一部分，最後自己能拿到的并不多。

這都快頂上他半個月的收入了。

不行不行，姚疏想着，點開了對方的頭像，還是亮着的，沒有下線。

姚疏正要打字，對方的信息已經來了，［今天的衣服很可愛。］

姚疏細長的手指停滞在鍵盤上，呼吸同樣一滞，剛才好不容易想好要說的話竟然一下子全忘了。

［人也是。］對方補充道。

好了，這下姚疏徹底無法呼吸了。

過了好久，他才能重組語言，想起自己最初是要做什麽，［那個……謝謝你的禮物，可是對我來說過于貴重了。］

姚疏等了好久對方都沒有說話，他這才發現這個平臺上沒有轉賬的功能，而後又小心翼翼地道，［你可以給我留個賬號嗎？我想把錢還給你。］他又想了想，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劃過，[手機號也行，我給你充話費。]

看起來好像哪裏有些不妥，但是已經發出去了，姚疏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姚疏趴在床上捧着手機傻傻地等，衣服也沒換，都快要睡着了，對方才發過來一句話，[不好意思，剛才洗澡去了。]

解釋歸解釋，可是這種事情為什麽要跟他說！

姚疏哦了一聲，等着對方給他發賬號，沒想到對方接下來的話讓他瞠目結舌，一晚上都沒睡好。

他說，[我想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