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半晌過後,傅南生道:“我困了。”

陳飛卿:“那去休息吧。”

傅南生看他一眼,問:“你是不是想接着做那事?”

陳飛卿一怔,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也不說話,只是有些纏綿地去吻傅南生。

傅南生卻難過起來。

他也不知道這難過從何而來,只知道那個令人憎惡的自己突然在腦子裏面說起話來,說:陳飛卿和那些嫖客是一樣的,所以他拿被子蓋你,還蓋了兩次。

他努力地罵那個人,努力地辯解,陳飛卿和那些人不一樣,就算一樣,他也願意,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那道聲音卻說:你不願意。

他想了想,好像确實是不願意。

陳飛卿正漸漸地沉醉,卻突然被傅南生推開,驚訝地看着傅南生背過身,似乎是很痛苦的幹嘔起來。

陳飛卿整個人都懵了,忙去拍他的背,很難得的忐忑起來,臉也有點發燙。

或許傅南生還是不願意的……但也不對,這明明就是傅南生先開始的。

但無論如何,他倒也說不上不高興,只是越來越困惑了。

陳飛卿的腦子裏有些混亂,胡思亂想着,卻又見傅南生微微的發抖,忙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是我不對,你別怕,我什麽都不做。”

傅南生沉默一陣,忽然看着他,很認真的:“若我想——我想做男人的那一方。”

陳飛卿:“……”

Advertisement

哎?

他是當真一時沒回過神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傅南生在說什麽,又一時有點懵。

陳飛卿确實是,完全沒考慮過這件事。

如今傅南生一說,他才想起來有這回事。

該怎麽說呢……他真沒考慮過這件事啊!倒也不是說不願意,但真的……真的沒想過!

陳飛卿懵了一會兒,突然又回過神來,暗道,這也很正常,畢竟傅南生也是男人,沒道理說他就沒那個權利。

然而吧……

呃。

陳飛卿胡亂地想着,終于道:“也沒——”

傅南生打斷了他的話:“我胡說的。”

陳飛卿:“哎?”

傅南生站起身,後退了兩步,道:“真的很晚了,我真的要去休息了。”

陳飛卿:“……”

他回過神,忙道:“小南,你誤會了!”

傅南生卻逃也似的走了,不聽他說。

陳飛卿莫名其妙地坐在那兒,滿頭霧水。

接下來的幾天,傅南生就不跟陳飛卿親熱了。

見面仍然有話說話,非常恭敬,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鬼才信。

陳飛卿只要朝他靠近一點,他就立刻閃避,倒像是陳飛卿是個惡霸似的。

陳飛卿幾次想要解釋,可總也找不到好的時候。傅南生滴水不漏,打死不跟他獨處,陳飛卿又總不好當着別人的面來說這種事,只好一拖再拖,心裏越來越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

那晚傅南生說出這件事之後,他倒是認真地想過。說實話,他以前确實是有些理所當然,但轉念一想,确實是太理所當然,也難怪傅南生會生氣。

傅南生自幼被他娘那樣教着在花街長大,偏偏比常人又更心高氣傲些,說不定心底裏其實早就厭惡這種事透頂,更說不定還曾被人欺負——比如那個茍珥。

想起茍珥,陳飛卿便皺起了眉頭。

傅南生倒是說過他與茍珥沒那種幹系,但說實話,陳飛卿并不是太相信。

茍珥這人無利不起早,又向來手段蠻橫不講道理,看待傅南生的态度更是顯而易見。傅南生能在他的手下逃出生天,說不定受過多大的委屈。

陳飛卿又想起傅南生畏懼排斥的樣子,難免得出了些不好的結論。

“又走神了,想什麽呢?”玄英的大嗓門仍然非常的震撼人心。

陳飛卿笑了笑:“沒什麽。”

玄英卻很了然的:“那小子呢?這幾天都沒跟你出來。”

陳飛卿笑道:“他在忙書院的事,也忙着為鄉試準備。我是跟你來忙我爹的事,當然不好拖着他一起來。”

玄英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吵架了吧?”

陳飛卿裝傻:“什麽?”

“唉,你們這些人哦。”玄英搖頭,很不忍直視的模樣。

陳飛卿被他逗笑了:“英叔,你這說得好像是一副過來人似的。”

玄英朝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就你們懂,我不能懂是吧?你英叔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倜傥,名聲在外。”

陳飛卿忍俊不禁。

玄英又糊他一巴掌:“別看不起我!”

“當然不敢。”陳飛卿連連拱手,“不敢,真不敢。”

他的手本來也傷得不是很重,大夫太操心才給包得那樣駭人,這些日子早就養好了。

玄英一副很想看熱鬧的樣子:“說吧,怎麽吵架了?”

陳飛卿搖了搖頭:“還是不說了。”

玄英摟着他的膀子,哥倆好似的:“說啊,別這麽生分,你小時候可是什麽心事都跟你英叔說的。”

陳飛卿一臉正經的道:“我長大了,總得有點秘密。”

“得了吧你!”玄英來了興致,“我猜猜啊。是不是拈酸吃醋的事?”

“不是。”

“別裝了,那小子看起來就一副喜歡拈酸吃醋的樣子。”

陳飛卿看他一眼:“真的不是,他不是那樣的人。”

玄英啧了一聲:“難道是為了侯爺?滿京城都知道你跟你爹打架了,當然,大都只說是為了你娘,不過別問我怎麽知道的,反正你還是為了那小子吧?”

陳飛卿招架不住一心看熱鬧的玄英,忙道:“兵部到了,該辦正事了。”

玄英又啧了一聲:“那辦完正事,咱爺倆接着說。”

誰要跟你接着說啊!

陳飛卿開始思考怎麽找機會開溜。

最終也沒溜成,被玄英抓去酒樓繼續逼供。

陳飛卿沒辦法,只好道:“不是什麽大事,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不理我。”

玄英很感同身受的:“女人都這——我不是故意的,順口而已。”

陳飛卿悶悶地道:“我沒拿他當女人,而且女人也不是你說的那樣。”

玄英反倒大笑起來:“你這說得好像比你英叔還懂女人一樣。”

陳飛卿不接話,端起茶杯喝茶。

玄英劈手奪過他的茶杯,把茶倒了,把酒倒進去:“喝什麽茶,陪我喝酒。”

陳飛卿也沒攔着,接過杯子喝了一口酒。

玄英嘿嘿地笑:“知道為什麽讓你喝酒嗎?”

陳飛卿笑了笑,道:“人喝了酒,話會多一點,你想聽熱鬧。”

玄英哈哈大笑:“知我者,我們小侯爺是也!”

陳飛卿心道,喝兩杯我就裝醉。

玄英接着又道:“還有一點你沒說到。等你喝點酒,好做事。”

陳飛卿訝異地看着他:“還有什麽事?”

玄英朝他擠眉弄眼的。

陳飛卿原本以為還是正事,見他這樣子,便明白了不是正事:“什麽?”

玄英又很不忍的嘆氣:“有時候侯爺吧,也管你管得太嚴了。”

“哎?”

玄英湊他耳邊,小聲道:“借酒行兇你會吧?”

陳飛卿不假思索地問:“你要打誰?”

玄英沉痛地捂着臉:“我現在想打你。”

陳飛卿莫名的:“我又怎麽了?”

玄英很快振作起來,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很是豪邁的揮了揮手,道:“直說了吧,一個字,幹,兩個字,幹他,三個字,往死裏幹!”

陳飛卿第一次發現自己拿來附庸風雅的紙扇挺有用的,他刷的打開紙扇遮住臉,擋着周圍食客投來的目光,低聲道:“英叔你小點聲。”

玄英越說還越起勁了:“小什麽聲啊,這都是男人,誰不知道啊?你都這麽大了還害什麽羞啊,我跟你說,你別以為我跟你說假的,你要不信,随便去問問誰都行,這一招絕對有用!管你們吵什麽,都聽過那句話老話吧?床頭打架床尾和……”

可!得!了!吧!

就是這件事鬧出來的!

陳飛卿徹底懶得理他了,悶頭喝酒。

是夜,傅南生洗漱完,去院子裏倒水澆花,一擡眼就見陳飛卿站在身前。

他很客氣地道:“喝酒了?還要吃點東西嗎?樹哥怎麽沒一起回來?總之你先進屋休息,我去沏茶,不然明天醒了難——”

陳飛卿一言不發,把他打橫抱起來往屋裏走。

傅南生也不慌,只是平靜地道:“我知道你沒醉,別來這一套。”

借酒行兇嘛,老掉牙的招。傅南生也說不上不高興,更說不上高興,只是覺得有點煩。那道聲音又開始叫魂似的:他和其他的人一樣。

傅南生把心一橫,在心裏回道:一樣就一樣,我甘願,我樂意!

那聲音道:你不甘願,你不樂意。

傅南生道:我不樂意我也願意!閉嘴!

陳飛卿把他抱進房裏,擱在床邊站好,沉默地看着他。

傅南生猶豫一下,擡起手解自己的衣裳。

陳飛卿卻按住了他的手,輕輕地吻他。

傅南生都配合。

無外乎都是這樣,反正是這樣的命數,早晚都是這樣,所有的人都這樣,陳飛卿至少比其他人好那麽一點,也就一點。

只是仍然很難過,非常的難過。

傅南生都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他渴望陳飛卿,渴望了這麽久,可是當真可以得到了,卻又莫名的厭惡起來。

他從小就厭惡那種事。

嫖客和娼妓才會做的事。

他不想做一個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