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1.

白日裏師父的老友絡腮胡又來看他了。

我給他們二人倒茶送水,把清早做好的糕點擺好端上桌,再替絡腮胡前輩挂起他的大氅。

絡腮胡前輩看了我幾眼,問我師父道:“你這小徒弟過了這長時間,怎的還沒築基?”

師父端起茶呷了口,說:“也不是非築基不可嘛。”

絡腮胡前輩說:“不築基怎麽結丹?”

師父說:“害,那就不結丹嘛。”

絡腮胡叫我到他面前後,大手在我發上揉了揉,嘆了聲,道:“你師父對你真是半點要求都無,你自己也甘心這樣一直留在山中麽?”

我點頭道:“我資質平平無奇,并無成仙的鴻鹄大志。”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不大滿意,但也不再關心此事,只道:“荀枝,倘若有一日,你師父和師兄們都飛升了,你要獨自留在此處?”

我剛開口說了個“我”字,忽的發現不知該往下說什麽。

前輩說的話是我從未想過的。

我又認真地想了想,低頭看着自己揪着衣角的手指,說:“我也沒別處可去,就留在山上種種菜罷。”

其實我、我也不會太難過,倘若山上只有我一人,我煮粥的時候就只用煮我一人的份的了吧。

22.

我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很丢臉地拿着師父替來的手帕擤鼻涕。

“別聽這老不死說的,他這人就愛講這些屁話。”師父說,“師父和你師兄說過了,倘若我們都要飛升,必會留下最後一人帶你一起上去。”

我吸了吸鼻子,點點頭,眼淚還是啪叽啪叽地掉。

前輩把我問哭了之後,過了好一陣才敢出聲對我師父說:“你這不像是養徒弟,倒是在養兒子啊。”

我師父道:“怎麽?養徒弟和養兒子,其實也差不多罷。”

我被我師父的話說得鼻尖又一酸,怕自己又掉面子地大哭起來,就連忙抹幹眼淚借給他們換茶的理由出去了。

23.

元真仙人真是要被老友氣死了,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小徒弟,竟被對方兩三句話激哭了。假若不是小徒弟還在,他定會一個仙術打在老友身上。

活到這把年紀,還分不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麽?

他趁着小徒弟出去換茶的時機,咬牙切齒地對老友說:“你是不是近日閑得蛋疼,才過來說這些屁話?”

老友扯了扯嘴角,道:“我還不是看他那副小身板……要真跟別門弟子對上,恐怕得被啃得骨頭都不剩。元真,養兒子也不是你這般養的,萬一養廢了咋辦?”

元真仙人瞪着眼睛說:“我自有分寸。”

老友又說:“就算資質平平,你又不是沒有洗髓的靈丹妙藥,再不濟給他換個靈根……”

元真仙人咳了聲,搖搖頭,道:“他願意的話,讓他安安心心、平平無奇地待在山上一輩子,又有什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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