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還是不吃，顧桐枝僅僅只思考了一秒鐘，因為下一秒她就看到江語晏動筷了。
“這個女人好可怕！”手機那頭收到顧桐枝沒頭沒腦的這句話的楊明明有些懵逼，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顧桐枝不是說她在吃飯嘛，吃個飯能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啊。
“甜的……”顧桐枝松了口氣，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沒有那麽可怕，于是她又打開手機發了一條：“這個女人沒有那麽可怕。”
三分鐘後，楊明明再次收到了一條“這個女人真的太太太太太可怕了！”之後無論她再怎麽發信息給顧桐枝，顧桐枝都沒有回她了。要不是肯定顧桐枝在餐廳這種公共場所，楊明明都擔心到想要報警了。
而在餐廳裏，已經被辣意擊穿理智的顧桐枝脆弱地趴在桌子上，眼角都開始泛起了淚花，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為什麽要聽楊明明的話，來看看自己的情敵是什麽樣子，上次落荒而逃之後為什麽又聽了朋友的話，覺得不能在情敵丢了氣勢，自己就是個笨蛋，自己的朋友怎麽可能是聰明人。又什麽要在服務員提醒了這拌面可能不太大衆口味時堅持要點！當笨蛋感覺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智商總是會上線的呢。
“來喝點這個吧。”像山澗裏緩緩流淌着的清泉般溫柔的聲音在顧桐枝耳邊響起，可顧桐枝已經虛弱到無力擡頭了。
大概是看她好久沒有反應，過了幾分鐘後，一只手把顧桐枝從桌上扶起來然後攬到懷裏，另一只手則把杯口遞到顧桐枝嘴邊。
冰涼清新的果汁慢慢灌入顧桐枝嘴邊，等喝到第三口的時候，顧桐枝覺得自己的身體才從半空中落回到地面上。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卻被身後的人又按住。
“再緩一下吧。”江語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說道。
“謝謝。”顧桐枝還真沒有完全緩過來，她整個人完完全全靠在江語晏身上，還不自覺地用側臉去蹭江語晏的肩膀。在圍觀的人看來，這兩個人親密的像情侶一般。不少人結合剛才的情境，推理出一個結論：原來是兩個小情侶鬧別扭，現在終于和好了。
兩個人這種奇怪的氛圍最終是被一通電話打斷的，這通電話的撥出者自然是擔心到不行的楊明明。
看到通話界面的“楊明明”三個大字，還有那轟炸了幾十條的微信信息，顧桐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手裏的手機都差點拿不穩了。還安撫着她的江語晏自然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她暗暗記住了楊明明這個名字。
“喂？”哆嗦着接起電話的顧桐枝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去幹什麽了！”
楊明明的聲音響到顧桐枝覺得自己腦殼疼，可她知道要是說出實情，楊明明此刻的嗓門只會更響，于是顧桐枝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怎麽糊弄過去。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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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想騙我。”
在顧桐枝和楊明明一來一往交談的時候，江語晏早就用完了她自己的那份辣椒拌面，跑去前臺把她和顧桐枝的賬結了，再慢悠悠地走出餐廳。
等到顧桐枝終于結束和楊明明的電話時，她才發現身邊的江語晏不見了。在詢問服務員得知對方已經離開後，顧桐枝再次趴在桌上，她就想成功跟蹤一次，怎麽就那麽難呢！顧桐枝拿起之前剩下的果汁一飲而盡，勉勉強強給自己打了個氣，明天繼續！
而那邊，江語晏已經走到了小區裏。和白天的小區一樣，晚上的小區同樣是熱鬧非凡，江語晏坐在石凳上看了會孩子逗狗反被吓哭，貓追狗跑等熱鬧場面後，才終于起身準備回家。江語晏不喜歡雨天，因為雨天小區裏就沒有這麽熱鬧。當然，她也不覺得她自己寂寞，她只是單純地喜歡熱鬧。
那天晚上，江語晏依舊做夢了，不過這次夢的主角并不是她，夢裏的主角是那位顧小姐。那位顧小姐坐在一張長桌面前，她的身後還拉着一條橫幅，上面寫着“風城大胃王大賽”。那張長桌上擺着十幾個面碗，裏面裝的全部都是辣椒拌面。自己則坐在評委席上，還面帶微笑地說着：“顧小姐，加油喲！”
那位顧小姐眼睛裏的淚珠不停往下掉，嘴巴都辣到有些腫起來了，可還在不停地吃着辣椒拌面。
醒來想起夢裏的事情，江語晏覺得自己真是壞透了呢，真的好欺負人呢。這麽說着的江語晏嘴角的笑容比平時任何時刻都要真誠呢。
此刻在顧家，原本都要睡到中午十二點的顧桐枝哇嗚一聲從夢裏驚醒，她顫抖着爬起來，跑到廁所的鏡子面前，看到自己的嘴巴沒有腫起來才松了口氣。她拿起一旁的手機，趕緊給楊明明發了個微信：我昨晚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在參加大胃王比賽，吃的還是昨天那種辣椒拌面，我吃的嘴巴都腫起來了。嘴巴腫起來就不好看了！好可怕，嘤嘤嘤！
“哦。”楊明明放下手機，今天的她也是冷酷無情的回微信機器人楊明明呢。
“你好冷淡！”
“不謝。”
顧桐枝放下手機，從化妝臺上拿了張面膜敷上，然後又躺回到床上去。在沒有跟蹤江語晏這個任務之前，顧桐枝的每日規劃都是如此。一覺睡到十二點鐘，起來做個面膜。做完面膜後再換身漂亮衣服，一個人或者約楊明明一起出去逛街，逛着逛着一天也就沒有了。
有些時候，不光是楊明明覺得她變了一個人，連顧桐枝也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現在回想起那個刻苦努力的自己，都覺得好陌生。她知道自己是在認清自己沒有商業天賦後變成這樣的，可究竟是怎麽認清的，那段記憶卻一直藏在迷霧裏，她怎麽都回想不起來。
想着想着，顧桐枝就在床上躺了三十分鐘，躺到面膜紙都快要幹了的時候，她才仿佛從夢中驚醒般，一個鯉魚打滾跳了起來，飛速沖進衛生間洗了把臉。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顧桐枝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白裏透紅有光澤的臉，這麽想着。“算了，今天就不去跟蹤江語晏了，該去看看之前訂的鞋子了。”
一想到要去看鞋子，顧桐枝收拾的效率就高了起來，不到半個小時就化好妝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叮咚。”顧桐枝的手機提醒事項跳了出了。“和林梨吃飯。”
原本還興高采烈的顧桐枝一下子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她怎麽就忘了這事呢。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顧桐枝和林梨并不是戀人關系，他們只是可能訂婚的一對陌生男女。他們兩個除了每兩個星期固定見面吃一次飯之外，其他時間都不聯系。
顧桐枝至今還記得有一次她因為逛街遲到了幾分鐘，等她趕過去的時候，林梨就用他那沒有感情的眼睛看了她幾分鐘，看得她直接想逃跑。然後在下次見面的前一天，她難得收到了林梨發來的提醒信息：顧小姐，明天請不要遲到，收到請回複。之所以這個提醒信息裏沒有見面地點，是因為他們每次都在同一個餐廳見面。那是一家藏在風城市中心的一家私人餐廳，基本上不對外開放，可以說能進到這個餐廳吃飯，就能被稱為是風城最有錢的那批人。
顧桐枝默默地把自己身上那套鉚釘皮裙脫掉，換了套中規中矩的白色蕾絲長裙，又把臉上的小煙熏眼妝卸掉，換成大地色的眼影。每次見面林梨倒也不會批判她的穿着打扮，但是她真的受不了林梨那個掃射般的眼神。
重新打扮後，雖然還有一個小時的空餘時間，但是顧桐枝也不敢磨蹭，直接就讓司機把她送到那個私人餐廳。到了餐廳後，顧桐枝熟練地坐到靠窗的座位上。是的，每次連吃飯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這家私人餐廳的窗外就是風城湖，因為今天還是上班的日子，離下班還早，所以湖邊并沒有多少人。看着那碧藍沒有一絲瑕疵的湖面，顧桐枝忍不住走神了起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就聽到了那機械般仿佛設定好了的腳步聲，她快速地坐正了起來。哪怕不回頭，顧桐枝都知道林梨他今天肯定穿的是那套定制的西裝，裏面是白色襯衫和黑色的領帶。
在林梨坐到座位上後，他身上的穿着果然證實了顧桐枝的判斷是正确的。
“和平時一樣。”林梨說道。
雖然不是同一個人說出這句話，可經歷了昨天痛苦摧殘後，聽到這句話顧桐枝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所以當林梨示意她點菜的時候，顧桐枝怎麽都無法說出“和他一樣”這句話。
在之前的無數次見面裏，每次林梨都點一樣的菜，顧桐枝也都點和林梨一樣的。也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為點一樣的，上菜比較快。和林梨吃飯，就真的只是吃飯而已，在吃飯的過程裏，他不會說任何一句話。這種吃飯，顧桐枝當然是希望越快結束越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