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事實證明,早上能不能早起和早睡無關。顧桐枝睡到了十二點才起來,她的鬧鐘倒是堅持工作了,可顧桐枝迷迷糊糊想要起來的時候,望見床頭櫃上的那串鑰匙,又把鬧鐘關了躺了回去呢。“自己可是有鑰匙的人了!”
顧桐枝的嘚瑟勁一直持續到她打開微信,打算跟楊明明解釋一下這串鑰匙的事情,結果她剛一打開,微信就嗡嗡地響了一大串,一看消息30+,全是楊明明發過來的。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就……我最近去談了個戀愛。”
“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情況有點複雜……”
看到第一句的時候,顧桐枝那股嘚瑟勁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雖然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自己在嘚瑟,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懵逼,她終于可以被喂狗糧了嗎?不知道是什麽口味的狗糧。
過去二十幾年,顧桐枝倒是見過一群男男女女在楊明明身邊跟前跟後的,可也沒見楊明明搭理過哪個。
楊明明對這些人有三種分類,分別是真情實意要發好人卡類、貪圖美色要治眼類、利欲熏心工具人類。
顧桐枝知道,對于楊明明來說,發一張好人卡就是對感情最真摯的回應了。至于楊明明會對哪個人動心,顧桐枝之前是從來沒有預想過有這種可能。
看完楊明明發來的全部消息之後,顧桐枝大致弄明白了楊明明這段感情史,她覺得這狗糧可能是混搭口味的。只是她有點不明白,對方不就是在酒吧搭讪楊明明,關心了一下她,并表示想要養她,楊明明怎麽就突然動心了呢,這讓之前前仆後繼為楊明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那些情敵們情何以堪。
要是楊明明知道顧桐枝的這個疑問,她一定會告訴她,她也不明白。
那天,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在那狂轟亂炸的音樂中,她一眼就看見了門口那個雙肩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女人。看着那張不知所措的臉,還有同手同腳到快要摔倒的身影,她就心血來潮有了興趣,她走下了酒吧的演唱臺,站到了那個女人面前。
“第一次來嗎?我請你喝杯酒吧。”楊明明覺得自己向來不喜歡欺負老實人,所以她只給老實人發好人卡,也不會主動去招惹老實人。可現在自己不是喝多了,喝多了也無所謂了。
“我不會喝酒,我只是來聽歌的。”
哪怕在昏暗的燈光下,楊明明也能看到眼前這人那張紅透了的臉,她看着這人躲開自己的視線,用非常細微的聲音說着:“你唱歌很好聽。”
要不是楊明明耳力好,她還真聽不到這句,這可是她二十幾年來第一次聽到有人誇她唱歌好聽呢,她自己臉皮再厚也誇不出來。
“那我請你喝杯飲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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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裏還有飲料嗎?”
“沒有。”楊明明勾起了嘴角,眼睛眯了起來,“但你可以認為那是飲料,放心,度數不高的。”
不等對方回答,楊明明就轉身去吧臺點了一杯雞尾酒。這杯雞尾酒剛調好時只有頂層是粉色的,等到楊明明遞到對方手裏時粉色已經蔓延到了中部,到對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喝下時,整杯雞尾酒的顏色都變成了粉色。
這杯雞尾酒确實是酒吧裏度數最低的雞尾酒,楊明明點的時候只說了要度數最低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杯雞尾酒的名字叫初戀。茫然無措在唇間蜻蜓點水的吻叫初吻,酒後失憶想要忘卻的吻也叫初吻,最後糾糾纏纏舍不得發一張好人卡的吻也叫初吻。
她就這麽被自己給套牢了。
事後,楊明明想起了她以前跟顧桐枝強調的一件事情:千萬不要在酒吧喝陌生人請的酒,發現她少強調了一點,那就是千萬不要在酒吧請陌生人喝酒。
“所以你打算帶你女朋友請我吃飯?”顧桐枝提煉出了這三十幾條消息裏最重要的一條。
“要是你願意付款的話,我也可以,畢竟我現在的人設是沒有錢全靠女朋友養的小可憐。”楊明明最近終于弄明白她家小朋友為什麽會給她弄了這麽一個人設。
原來那天,她家小朋友看了一篇奇怪的酒吧公衆號文章,這篇文章重點描寫了酒吧裏的一個駐唱歌手。這個駐唱歌手身世可憐,之前全靠在酒吧駐唱維持生計,可是卻因為意外嗓子受傷了,今天就是她最後一次在酒吧演唱。她家小朋友看了文章後,大為感動,就打算來酒吧支持一下。
知道真相後的楊明明點開了那個公衆號,看到公衆號簡介裏寫着:所有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那個酒吧自然沒有所謂的身世可憐的駐唱歌手。那篇公衆號文章可能就是酒吧的宣傳軟文而已,只有她家小朋友看公衆號不仔細,還傻乎乎地信了。
至于她家小朋友為什麽會把她誤會成那個歌手……
因為那天上臺唱歌的所有人裏面,就她一個五音不全!怪不得她家小朋友竟然能誇她唱歌好聽,這種關懷濾鏡的效果果然強大。
“你為什麽不跟她說實話啊?”顧桐枝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楊明明要維持這個虛假的人設。
“你可以理解為我缺愛,而且她需要我。”和聞若相處的這段時間,楊明明越發覺得如果她就是那攀援的淩霄花,那聞若就是那岌岌可危的磚牆,一旦她離開後,牆就會在瞬間坍塌。
楊明明有了解過聞若的家庭情況。聞若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她是家裏最大的那一個。
聞若父母原本打算讓聞若讀完初中就去打工的,可奈何聞若成績太好了,中考考了全市第一,當地的私立學校為了名氣,給了她們家十萬,讓聞若放棄重點高中,去私立讀書。高考的時候,聞若考出了近十年來當地最好的成績,私立學校和當地政府又給了一大筆獎金。
聞若打算畢業後回家鄉工作的,可她大四那年一回家,就聽說父母給她訂了門親事。因為之前的那筆獎金已經花完了,而兩個妹妹打工掙來的錢不夠弟弟上高中的擇校費。勸說聞若答應的人裏面,除了父母和弟弟,還有她的兩個妹妹。
楊明明不知道聞若是怎麽跑掉的,她只知道聞若後來再也沒有回過家,但每個月還是會給家裏寄一筆錢,除此之外,聞若和家裏人再也沒有聯系過。
有些習慣哪怕是被活生生地用刀從心口剮出來,也很難改變,就像聞若刻在心口的保護欲一樣,就像聞若習慣了被需要,一旦失去了依附者,就會懷疑自己的價值一樣。在知道聞若的這些事情後,楊明明突然理解了為什麽聞若看了篇文章就跑去了酒吧,楊明明知道聞若的妹妹曾經也在酒吧駐唱過。
那天在臺上看到自己時,聞若是不是也看到了她的妹妹。
楊明明知道聞若可能把對家人的感情都傾注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她不在意。只要愛是真的,她為什麽要去在意愛的由來。她沒有家人,聞若想要家人,想要去呵護家人,這樣正好。
她早晚會告訴聞若真相的,但不是現在,現在的聞若還太脆弱,脆弱到無法去接受幻境的破滅,脆弱到無法去接受一個人的價值并不是由是否被他人所需要來決定。
顧桐枝并不明白楊明明的這個解釋,不過她也沒有繼續追問,反正複雜的事情楊明明都能解決的,特別是談戀愛這種特別複雜的事情。
經過一系列的讨價還價,顧桐枝和楊明明終于達成了三天後吃飯的約定,而且為了照顧楊明明的人設,顧桐枝必須穿上楊明明精心準備的小白花全套裝。一個沒有錢全靠女朋友養的小可憐,怎麽可能會有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的朋友呢!
一天後,在收到楊明明的小白花全套裝後,顧桐枝有些後悔了。楊明明的小白花全套裝真的是全套裝,從頭到腳,給顧桐枝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上身是一件淘寶一百塊錢的白色襯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百褶裙,還有一件手感非常粗糙的針織外套,鞋子則是非常樸素的小白鞋。楊明明還給顧桐枝準備了首飾,通通淘寶十元起的那種,從耳釘、項鏈到手鏈,款式多樣,應有盡有。
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顧桐枝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她的美貌從來不拘泥于衣着,哪怕穿上小白花全套裝,她也是最美……不,最清純的女人。
為了讓自己更小白花一點,顧桐枝還用發圈把自己的黑長卷發紮成了馬尾辮。
因為顧桐枝向來是披着頭發的,所以準備小白花全套裝的時候,楊明明并沒有準備發圈。這發圈是顧桐枝在自己的首飾盒裏随手抓來的,這發圈上也沒有什麽特別耀眼的珠寶,只有一個回形針的配飾,除此之外,和市面上最常見的發圈并沒有什麽區別。顧桐枝自己也忘了這個普通的發圈是她什麽時候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