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融戰線

田中隆吉看着二人,說道:“這是軍部剛剛下達的誘發上海事變任務,滿洲密使已經成功抵達我部,你們二人自今日起,便是配合此番滿洲關東軍與海軍在上海制造事端,以期讓我們擇日突破上海這道金融防線,早日實現大東亞共榮的壯舉!”

“是!”

“是!”

吉野佳田二人早就将手中的文件預覽過了,聞言更是脊背一個挺直,大聲應道!

可他們的反應卻是引得田中隆吉一陣反感,雖然吉野佳田二人仍舊維持着剛剛行禮的姿勢,田中隆吉卻絲毫沒有讓二人入坐的打算。

他伸手端起手邊的茶杯,動作輕緩的抿了一口茶水後,方才不急不緩的沉聲說道:“據我所知,你們二人身上此刻皆有未造成的任務,而關東軍和海軍司令部的意思,也是讓你們兩邊兼顧,竭力完成所有的任務。”

松下一郎聞言心中一凝,不待吉野佳田有所表态,便徑直開口答道:“是,田中先生,我們定當竭盡所能完成軍部交付的任務!”

“可我要說的是,”田中隆吉絲毫不給松下一郎他們二人留有半分情面,直接開口說道:“對于你們現在身負的任務,雖然我們陸海軍全力支援你們,但若是你們在誘發上海事變任務中,仍舊沒有突出的表現,我會即時上報帝國軍部,要求撤換行動配合軍官!”

“是!”

“是!”

田中隆吉說完這番話,在得到他們二人的同聲應答之後,便臉色冷峻的起身徑直離開了會客廳。

在他剛剛離開的瞬間,吉野佳田身子一個踉跄就歪歪的朝着松下一郎倒了過去……

“吉野先生!”

松下一郎一驚,徒手扶着他的功夫,橋本多夫已經一步上前接替了他的攙扶。也直到這時,松下一郎方才看清,吉野佳田那張蒼白的臉龐上早就布滿了汗水,唇畔發青的同時,身體也呈虛脫狀态了……

“快!安排車,我們即刻送吉野先生去醫院!”

“不用……”吉野佳田卻突然出聲阻止了松下一郎的安排,被橋本多夫扶到沙發上的他,氣息已經逐漸平穩許多,“只是長時間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有些吃不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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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一郎聞言,心中也是極不好受,田中隆吉今天的這個下馬威,雖然給的有些過份且沒有道理,可誰讓他們接二連三的将軍部分派下來的任務給搞砸了呢,看着閉目休息的吉野佳田,松下一郎暗暗發誓,定要将石油深鑽技術資料弄到手,要不然他在新任務中不僅沒有任何的話語權,只怕處境更是尴尬無比。

同一時間有此想法的,當然還有一直佯裝休息的吉野佳田,天知道,此刻他的兩條腿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長時間維持着筆直的軍禮,對他這個年紀的軍人來說,已經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究其原因,田中隆吉今天之所以這麽嚣張,這麽的為難他們。其一,當然是前期任務的屢屢失敗,讓這位陸軍高管很不齒。其二,田中隆吉的态度何嘗不是代表着軍部的态度,如果沒有軍部的默許,他一個陸軍軍官何以如此為難關東軍和海軍的人……

而同一時間接收到滿洲密使來泸消息的人,卻不止松下一郎和吉野佳田這兩位,聯合調查組的郭淮仁,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在辦公室呆着,他俨然做了秘書的工作,除了接電話,就是打電話,而這些電話都是不可傳給第二個知道的絕密內容!

就在剛剛,國府方面對郭淮仁委以重任的一名嫡系高官,親自給郭淮仁打來了電話,告知日本軍部已經派出密使前來上海,密令郭淮仁主導的聯合調查組,務必查明日本密使來滬目的,加以防範。

郭淮仁放下電話的同時,手便下意識的輕敲着桌面,絕密資料故意公示出去,非但沒有引出接應自己的那位同志,卻将青幫名堂推上了風口浪尖。雖然在吳四海的安排下,沒有人員傷亡,可縱使吳四海不說,青幫名堂受到重創已是板上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青幫名堂受創,郭淮仁知道自己短時間內,做任何事都會被制肘,此刻更不宜讓青幫再參與進來,可日軍密使已經到達上海,意欲何為他們一無所知,這在兩軍對壘時是大忌!可難道真的要動用聯合調查組的這幫人?

密電處李尚武?亦或者是黨務調查科的方明昊?他們誰又會真的為自己所用呢?

郭淮仁一邊思考着眼下聯合調查組內的可用之人,一邊将手邊自己剛剛查閱過密電底稿,拿起朝着檔案室送了過去。聯合調查組的檔案室,說白了也就是密電處的檔案室,他在聯合調查組大樓的三樓,不僅有專人看守,房門鑰匙更是只有處級以上的人人才有。

因為聯合調查組的成立,一向心細如發的李雲星倒是大方了一回,做到了資源共享。所以這裏理所當然的成了郭淮仁最常來的地方,要知道密電處的檔案室裏,郭淮仁知道不知道的情報可都在裏面了,他又怎麽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呢!

然而今天,當郭淮仁走上樓梯,按例遞上名牌登記時,卻發現看守的房間內竟然空無一人,疑惑不已的郭淮仁只得自己拿過登記表填了姓名,方才繞過登記處,朝着檔案室走了過去。

“咯嗒……”

卻不曾想,怪異的事情再次發生!郭淮仁鑰匙插入鎖芯裏的瞬間,就隐約覺得房門微微一震,似是有人從裏面抵住了房門!

郭淮仁心神一凝,瞬間便将手抽離了鑰匙上,在下一瞬便掏出了別在腰腹間的袖珍型‘掌心雷’,一個擡腳正要踹門而入時,後方快速逼近的一道身影還是讓郭淮仁動作一頓,下意識朝後靠了靠。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偶然路過此處的李尚武已經一個飛身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持槍而入了!

郭淮仁下意識的舉着手中的掌心雷便跟了進去,可正當他将手槍保險打開,子彈上膛的時候,眼前的一幕還是驚到了他……

而房間內正忘情接吻的兩個人,也被他們吓得停住了所有動作,方明昊的第一個反應便是下意識的護住趙依夢,身子一轉将她擁入懷中,用自己的背部替她擋住了森森槍口!

李尚武第一個反應過來,瞠目結舌間,他連拿槍的手都是顫抖的!

郭淮仁真擔心情緒不穩的李尚武,會在下一個瞬間便插槍走火斃了眼前的這個瘟神,雖然他真是這麽希望的,可他畢竟是這裏的老大,尴尬的清了清喉嚨,郭淮仁終究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我說……白處長……算了,那個李處長,我們還是将槍放下來說吧。”

“乖乖的,原來是你們啊,吓了我一跳呢,依夢你沒事吧?”方明昊一聽他們的聲音,神情倒是一下子放松了,忙不疊的詢問着懷中的趙依夢。

郭淮仁聞言更是尴尬的連唇角都開始抽搐起來了,這個瘟神!什麽叫‘原來是你們啊’,那長籲一口氣的輕松感到底是誰給他的啊?難道他就沒看到李尚武那顫抖不已的槍口嗎?郭淮仁此刻倒想李尚武若真就此開槍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放開她!”

正當郭淮仁郁悶不已的時候,李尚武已經一個箭步走上前去,将冷冷的槍口直接抵上方明昊的後腦,渾身的肅殺之氣,就連郭淮仁都被驚駭到了,他正要上前阻止時,卻聽得方明昊絲毫無所謂的回首以腦門正對着槍口道:“乖乖的,李處長,有些伎倆用一次還能唬唬人,您嘞用了一次又一次,真不嫌累?”

“方明昊!”郭淮仁聞言更是極少有的動怒了,斷喝間,人已經站在了李尚武和方明昊的中間,擡手果斷的拍下李尚武的手槍時,卻也沒忘了對着方明昊訓斥道:“這裏時聯合調查組!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呢!”

“組長、尚武,事情不是你們想……”

趙依夢剛想開口解釋,卻被方明昊一個怒視瞪回了接下來的話,憋紅着臉站在那裏,不敢直視衆人。

李尚武見狀更是備受打擊,原本與郭淮仁僵持着的手臂,也在這一瞬間突然沒了力氣,頹廢的垂在他的身體兩側,“依夢……”

話未說完,李尚武已經忍無可忍氣急敗壞的掉頭沖出了檔案室!

“你看看你們!”郭淮仁見狀一時也是尴尬的不已,回頭看了眼臉色迥異的兩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得長談一聲,憤憤不平緊跟着李尚武出了檔案室!

“啪!”

郭淮仁前腳剛走,方明昊只覺得臉頰一痛,随即便火辣辣的讓他刺疼無比,他掉頭,一臉震驚的怒視着手仍舊高高揚起的趙依夢,咬牙切齒的低吼道:“趙依夢!你丫有病啊!”

“是!我是有病!你有藥啊!”趙依夢絲毫不退讓,與他對視的同時,手竟然再次狠狠抽了下來!

“我勒個去!”方明昊見狀不禁冷笑不已,卻也倍覺好笑,伸手用力抓住她手腕的同時,冷聲嗤笑道:“是不是和李尚武談了一次戀愛,你沈這智商也退化了!也喜歡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一個伎倆……”

“放開我!”趙依夢一見自己再次被方明昊鉗制,頓時再次火冒三丈,奮力掙紮的同時,已經忍無可忍的開口罵道:“方明昊!你就是個流氓!披着軍官服的流氓!你放開我!”

正當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檔案室的門口突然傳來兩人低微的敲門聲,二人同時心中一沉掉頭望去。

“那個……白處長,何組長讓我們過來收拾……收拾……”幾名聯合調查組情報人員,心有餘悸的正看着他們倆,膽怯的出聲詢問道,而魚蛋首當其沖站在了第一排,正瞠目結舌的看着方明昊……

“滾!”方明昊怒吼着,衆人聞言紛紛退出房間,“魚蛋!清除檔案室周邊人員,小爺要解決一下私事!”

“頭兒……”魚蛋略一遲疑,有些為難的看着正将趙依夢控制在檔案櫃前的方明昊,他也真是沒眼看了,這是聯合調查組密電處的檔案室,又不是他橫行慣了的黨務調查科,“在這……清除?”

“你要是做不到的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清除了!”

“……”

魚蛋最恨的就是方明昊以此為要挾,偏偏他還反抗不得,只得一臉苦瓜色的掉頭對着一衆看好戲的同行說道:“看啥嘞!都看啥嘞!都散了散了,咱們頭兒要調機密文件查閱呢,你們級別夠了嗎!也敢在這呆着!”

魚蛋說話間,甚至還貼心的替他們關上了檔案室的門,直到房間外聲音漸小,方明昊方才放松一些。

“放開!”

趙依夢清冷異常的聲音适時響起,從她的聲音中,方明昊知道這丫頭已經冷靜許多了,他試着将固定她的手稍微松開一些的,卻見趙依夢的手腕上,早已經是淤青一片,斑斑血痕累積……

“為什麽不讓我跟尚武解釋清楚?”

正當方明昊暗暗懊惱之際,趙依夢的聲音再次響起,方明昊一愣,方才回過神來,他不着痕跡的将視線從她的手腕上移開,略微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回道:“來,那你先解釋給我聽聽,以你的級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可別再說是奉了我的命令了,友情提醒你一句,我的命令在這個機密性極強的檔案室面前,并不好使。”

方明昊一開口便将趙依夢問了個啞口無言,是的,如果她剛剛真的開口解釋了,那光這一個問題,就将自己暴露出去了,可這個方明昊真的有這麽好心?他親……吻自己只是為了替自己解圍?

“說吧,這正是我想知道的,先是合江碼頭,後是我家被盜,現在又上演這麽一出,趙小姐真是愈發的引發了我的好奇心。”

“那我也友情提醒白處長一句,好奇心太盛可不是一件好事。還有,您讓舞女買的管制藥品,從出處到流程再到你安放藥品的大概方位,我也只是用了幾天的時候,了解了個大概而已,要不我們一起去聯合調查組會議室,将這些事情都講明白了。”

說這些話時,趙依夢下意識地退後幾步,與方明昊拉開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可見剛剛方明昊為了控制住她,無意中拉傷他手腕的動作,還是驚到了她……

方明昊看着趙依夢的細微動作和表情變化,一時也是百味陳雜,“然後呢?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事很簡單,不管我是誰,想做什麽,只要你不妨礙到我,我絕不會将你的事情說出去。相同的,你也亦然,你覺得如何?”

聽着趙依夢的話語,方明昊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再次跳動了兩下,趙依夢說她只要不妨礙到他?方明昊差點脫口而出回敬她,無論是合江碼頭還是現在,哪一次不是自己,她才成功解圍的!

如今這丫頭不僅過河拆橋,很顯然這還得了失憶症是吧?

方明昊看着眼前的趙依夢,那渾身清冷決豔的氣質,讓他差點以為他面前站的人,是一個身懷絕技心思細膩的資深特工。然而他知道,她無論是誰的人,派來他身邊想做什麽,可她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菜鳥!

久久得不到回複的趙依夢,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她不禁擡頭看着一臉高深莫測的方明昊,冷聲說道:“怎麽,白處長這是不準備答應是嗎?”

“你覺得對于你,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方明昊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正停留在趙依夢那淤青一片的手腕上,不期然的暧昧氛圍,讓趙依夢下意識的将手插入口袋中,掩去了淤青,也擋住了方明昊灼熱的視線。

她頭一低便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身後卻想起來方明昊近乎呢喃的低語聲:“不管你有什麽任務,是誰的人,李尚武你還是少接觸為好,你不是他的對手。”

聽着身後隐約傳來的關切聲,趙依夢還是停下了腳步,在原地定住身形的瞬間,老新的很多言語都在腦海中不停回放着……

在這一刻,趙依夢動搖了,自從絕密資料突兀的在證券中心被公示出來,老新交付給她的任務就不攻自破了,加之近段時間她眼睜睜看着方明昊遭遇的這些事情,以及他讓舞女購置藥品的時候,趙依夢竟在這一刻生出一絲奇怪的念頭,她莫名的覺得方明昊或許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他們或許真的可以開誠布公的談談……

然,沉靜半響後,趙依夢終究還是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傲嬌的走出檔案室,徒留方明昊站在原地,看着她倔犟離去的背影,思慮良久。

另一邊憤怒離開的李尚武,一轉身便投入了對青幫生意的圍剿之中去了。經過方明昊趙依夢這麽一刺激,原本還算溫和的清剿,有商有量的請名堂衆管事回來問話等行為,一瞬間便改變了畫風!

李尚武親自提槍沖到了一線,出動了複興社密電處他能動用的所有人,在他能管轄的地盤上,開始了近乎猖獗的地毯式清查行動,所到之處但凡是青幫名堂的弟子,通通帶回密電處‘例行詢問’,卻萬萬沒想到他竟因此得到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竟然陰差陽錯之下,将退無可退的孔二,給逼出了水面!

而這種沒有理由,卻又如此力度性極強的清查行動,只需半天時間,便直接搞垮了青幫名堂旗下的數十家賭場!令吳四海苦不堪言,無奈之下只得緊急聯絡郭淮仁,尋求幫助!

“你說什麽?”剛剛進門的郭淮仁只聽了吳四海的第一句話,便驚的站在了原地,張大了嘴巴問道:“一個上午密電處抓了72名青幫名堂的弟子?”

“是呀!老何,你快想想辦法吧。”吳四海看到郭淮仁一瞬間,終于停下了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步,朝着郭淮仁便急切的迎了過來:“那個李尚武簡直是瘋了,他不僅抓了我青幫弟子,他甚至還縱容手下連砸我幾處賭場!”

郭淮仁越聽越是訝異不已,這完全就不是那個冷靜自持的李尚武該做的事情,看來上午方明昊那個瘟神果真是踩了他的底線,觸碰了他的雷區!

這個瘟神!郭淮仁真的是欲除之而後快!

“老弟,你先別急,你慢慢說,我們一起解決。”抛開腦中雜亂的思緒,郭淮仁也只得先将吳四海安撫下來。

卻不料,此時的吳四海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沉穩有度,反而很是焦躁,他不待郭淮仁再次開口說些什麽,已經徑直開口說道:“老何,有一件事我一直瞞着你,我怕這次李尚武這麽強硬封我青幫的鋪子,只怕是來者不善呀!”

吳四海的話,讓郭淮仁心中一沉,脫口而出道:“什麽事?”

“就是這些天市面上流通的假法幣……”

“你不是說跟你青幫名堂沒有關系!”

假法幣關系到那枚至關重要的法幣印版,國府那邊對此非常重視。因為這枚法幣印版造出的假幣,足以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而幕後黑手也顯示為日本人,不敢想象如果投入生産,那将會給上海的經濟帶來何等不可估量的沖擊!

郭淮仁越想越心驚,當他看到吳四海臉上的尴尬和難堪之色時,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不禁很是失望的說道:“吳四海,枉費你我相交多年,我知你青幫最近損失嚴重,可你竟然做出僞造假幣……”

“不是!”吳四海一聽郭淮仁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忙開口解釋道:“你聽我将話說完呀,市面上流通的假法幣,雖然不是我青幫所為,但……我青幫也逃脫不了幹系,是……是孔二那個畜生利用我青幫弟子将假幣散播出去的!”

“孔二?!”郭淮仁聞言更是眼睛瞪的很大,不敢置信的開口質問道:“吳四海!你不會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護着那個家夥吧?你知不知道假幣案對于上海來說幹系有多大?這種事情你竟然瞞着我!通過孔二我們是可以直接揪出幕後黑手的!他人呢,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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