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000年7月3日 蘇澤去北京了
考完英語的那天我想了一夜,蘇澤這麽幫我只怕會影響他自己的命運。他可以在學生老師家長之間如魚得水游刃有餘,但是在掏糞俠眼裏,最多也就是他弟弟的同學。
當時我和蘇澤一前一後走出考場,回頭正好瞧見掏糞俠似笑非笑地目送我們離開,那神情和我童年的某部分記憶重合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現在我能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個未知數,如果蘇澤最後因為我缺胳膊少腿上不了北大出不了國,那我何止是千古罪人,就連這麽久的大腿也都白抱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讓我想的腦仁疼,昨晚又是一夜無眠。
今天是拿成績單的日子,之後長達2個月的暑假就算正式開始了。
一大早我就鬼使神差地跑去敲蘇澤家的大門。江南水氣重,七月的清晨已經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
我靠着他家外面的水泥牆站了一會,校服裏的汗衫就濕透了。
“淼淼啊。”蘇澤他爸趿拉着一雙不對稱的拖鞋走出院子給我開門,像是還沒睡醒。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問他,“蘇澤呢。”
“阿澤他昨天半夜就趕火車去北京了,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北京?”
“是啊,參加比賽去了。”
我這才想起來他那個數學大賽就是暑假舉行的,沒想到走得這麽急連聲招呼都不打。這倒讓我有些失落,可惜他和我的關系還沒好到要報備行程,否則定要讓他多帶幾只北京烤鴨回來嘗嘗啊。
這年代交通也不發達,從我們這去北京還只能坐那種綠皮火車,少說也要十幾個小時吧,蘇澤這一趟估計也夠嗆。想他小小年紀就只身一人遠行,他爸居然也放心。要我有這麽個兒子肯定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呀。
“什麽時候回來。”我問。
“下禮拜就回來了,阿澤說今天要拿成績單,淼淼你幫他帶回來吧。”
我嘴裏答應着,也不忘在蘇澤他爸面前誇上幾句,“蘇澤這次肯定又能拿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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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他爸卻是勉強扯了扯嘴角的皺紋,“阿澤他,”他爸搖搖頭,語氣裏滿是心疼,“他這次比賽壓力好像蠻大的,出發前一天晚上還在通宵做題。”
聽到這我心裏也是一揪,當初我對蘇澤說他一定能拿獎,也許無形中也是在給他壓力。學神蘇澤的确擁有異于常人的高智商,但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再努力,因為他面對的是和他站在相同高度的強勁對手。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一上午我都渾渾噩噩的。班主任發成績單時叫了幾聲王淼我才反應過來,但是叫蘇澤時我卻立馬站了起來。
蝴蝶結幾乎是同時舉的手,她見我也要蘇澤的成績單于是搶先說道,“老師,班長的給我吧,以前都是我帶給他的。”
“不用麻煩,反正我就住班長隔壁。”我剛說完,全班人包括班主任都驚訝地看着我。
難道我又說漏了什麽?
從班主任手裏接過蘇澤的成績單我忐忑地回到座位,小豬立馬湊上來問道,“你以前不是不讓我提你和班長一個村子嗎?”
“有嗎?”我苦笑道,看來我又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反正都放暑假了,所有費腦的事和堆成山的作業都先往後抛一抛。老爹下班從外面整了個大西瓜回來泡在井裏,吃完飯來一塊別提多爽了。
傍晚天還沒黑透,我抱着半個西瓜坐在弄堂裏吹自來風,老爹和村上幾個煙友在一旁聊天聊地聊國家大事,這種日子真是惬意的很。
“老王,”蘇澤他爸從院子裏出來和老爹打了聲招呼,又向我招手,“淼淼啊,阿澤來電話了,你白天不是找他嗎?”
我趕緊放下西瓜跑過去,他爸指着二樓蘇澤的房間說,“去吧,電話在他房間。”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和蘇澤說些什麽,長途電話挺貴的,我就撿重要的說了。
“你的成績單我拿到了,全優。”我說的很大聲,生怕他在電話那頭聽不見。
“哦。”電話裏蘇澤的聲音過了一會才響起來,可能是信號不好。
“那天考完試我還沒和你說聲謝謝呢。”
“嗯。”
“對了,學校發了好多歡樂城的電影票,你回來我們去看吧。”
蘇澤沉默了很久嗯了一聲。
“電話又不是按字數收費的,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啊。”我語氣不太好。
電話那頭的人估計也被我搞得有些莫名其名,蘇澤愣了一會說,“我下周五回去。”
這次輪我嗯了一聲。
“叫我爸聽電話吧。”
我剛想跑到陽臺上喊人,蘇澤他爸就從門口進來了,“在在在,我在呢。”
他們父子倆講電話我也就不待着了,跑回家繼續挖我那半個大西瓜,甜喲,甜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