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若她說話的時候沒有顫抖,或許沈時闌還會相信,可這幅模樣着實說服不了任何人。

沈時闌停在原地,側頭盯着她。

映晚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袖,無奈地小聲嘟囔:“殿下不覺着……自己的守衛煞氣太重嗎?”

她說的委委屈屈的,低着頭一副驚慌的模樣。

沈時闌擡眸望過去,平靜道:“不覺得。”

映晚一時無話可說,張着嘴呆愣愣看他。

沈時闌又看向被她扯着的衣袖,眼中泛起一絲淡淡的光,聲音柔和幾分:“走吧。”

映晚尴尬一笑,連忙撒開手,貼着他小心翼翼走進門,不由得道:“旁人的宮門口都是內監們守衛,怎麽偏太子殿下不一樣?”

沈時闌道:“避嫌。”

冷清清兩個字,映晚卻恍然大悟。的确是該避嫌,皇太子弱冠之年未婚,後宮卻有無數年輕貌美的妃嫔,若只留兩個小太監做守衛,誰知道東宮中會不會被人溜進去?

用禁衛軍則少了許多麻煩。

映晚贊許地點點頭,又考慮到另外一個問題:“那若是太子殿下娶了太子妃,豈不是很不方便?”

禁衛軍是活生生的男人,有了太子妃就……就不好說了。

沈時闌面色淡淡瞧她一眼,眼中毫無波瀾,好似覺得她的話非常無聊。

映晚撇撇嘴,低聲道:“我也是一片好心……”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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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闌默默走着,過了好一會兒,方道:“若娶妻,自當聽她的。”

太子娶妻,這座巍峨的東宮有了女主人,很多事情當然要發生變化,若太子妃覺着不滿意,該改變的都要改變。

他說話時目光堅定沉穩,沒了素常的冷漠。

映晚忽然一怔,心髒砰砰砰跳起來,說不清心頭的滋味。

她低下頭,手指微微蜷縮起來,在衣袖中一陣一陣痙攣,溫熱的血液從心髒流向四肢百骸時,似乎都有了感覺。

兩人都不再說話,安靜且沉默的走到沈時闌的書房。

映晚看着他從書架上拿下一個盒子,放在桌子上,低聲道:“你看吧。”

映晚心中糾結不已,搞不懂眼前的情形。

哪兒有人把旁人随手帶來的禮物放在書房的?東宮難道還缺個存放禮物的庫房嗎?雖然她送的是一塊鎮紙,可顯而易見沈時闌不可能用那種貨色的東西,放在書房就顯得尤為奇怪。

映晚這般想着,不由得撇了撇嘴,說不定東宮還真沒有庫房。太子殿下冷漠的跟塊冰一樣,冷飕飕的帶着寒意,誰敢找他送禮。

心裏是這麽想的,映晚也不敢說出來,只能伸手打開那個盒子,白玉鎮紙依舊靜靜躺在錦盒裏位置和放進去時分毫未變,可她親手扔進去的珠花卻沒了。

映晚皺眉,伸手拿出鎮紙,仔仔細細搜了搜那盒子,裏外翻了一遍,果真是不見蹤影。

奇怪,怎麽會沒有了?

眉頭越皺越緊,映晚心中奇怪極了。

難道竟真的是我忘了放進去?是我記錯了?

沈時闌的聲音适時響起來,“的确沒有。”

映晚只得将手裏的鎮紙又放進去,心事重重道:“那便不知丢在何處了。”

她嘆口氣:“罷了,也不是大事兒,丢便丢了,只盼着日後若有人拿這個說事兒,太子殿下能為我作證。”

沈時闌盯着她手下的盒子,淡淡道:“可以 。”

“既然沒有找到,那殿下,我便告辭了。”映晚眨眨眼,等着他答複。

沈時闌的頭剛點下去,映晚忽而又道:“我見太子殿下的東宮我許多合歡花,想摘一些用,殿下可否賞賜我一二?”

“合歡花?”

映晚腼腆一笑:“殿下有所不知,我在嘉陵的院子裏也栽滿了合歡花,見到合歡花就好似回家了一樣,十分親切,可巧太子殿下這兒有……”

這理由合情合理,包含思鄉之情,令人無法拒絕,何況只是幾朵花,若連花都不給人摘,顯得他未免太小氣。沈時闌道:“随意就是。”

映晚笑容甜蜜溫柔:“多謝殿下,殿下,映晚告退。”

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沒有回頭。纖柔的身姿在微風裏搖曳,如同一枝柔嫩的楊柳枝,卻比楊柳枝更明豔幾分。

沈時闌捏了捏拳頭,眼神幽深如水,掙紮與痛苦便露了出來。

門外豔陽高照,碧綠色繡合歡花的衣裳,好似融在東宮的滿樹繁花裏。

沈時闌一個晃神,分不清她與花孰美。

****

出了東宮,映晚帶着清荷和簌簌回了绛芙軒,她還有點兒擔心,這二人一個是皇帝的宮女,一個是太後的宮女,品級相當,會不會互不服氣,再鬧出争端來。

卻不曾想還沒等映晚開口調解,簌簌先服軟,只道:“清荷姐姐資歷深,也多侍奉郡主一日,照着先來後到的規矩便是。”

清荷亦推拒了幾句。

瞧着兩個人推來推去,推着推着先笑了,映晚才發覺太後對她确實極好,送來的宮女不是盛氣淩人之輩,反而是真的為她好,也不找事兒。

映晚打斷二人的對話道:“還是照以前吧,清荷管事兒,簌簌幫我管着人情往來。”

清荷便笑了:“如此才便宜,我對京城中的人情往來一概不知,簌簌反而懂的多一些。”

映晚亦是這般考慮的,清荷跟在皇帝身邊,只管着內務等事兒,并無人情往來的事兒,她不懂得這些,問她也說不出一二,所以要她管着绛芙軒前前後後的事兒。

簌簌則不一樣,簌簌跟在太後身邊,見多了各家的夫人小姐,對婦人們之間的往來更清楚,想必也知道該如何走禮。

因勢而為,兩個人各管各的,也不會産生矛盾。

映晚又确認一遍:“簌簌,你能做好嗎?”

簌簌溫柔一笑,“郡主安心,這點兒事兒還難不倒我。”

“那就好。”映晚道,“我呢,初來乍到,萬事不懂,全靠你們扶持,你們要好好的,我們才能好好過日子。”

她說話一板一眼的,正經的不得了。

清荷與簌簌對視一眼,都笑了:“郡主說的是。”

簌簌笑起來,溫和道:“明日就該去安王府赴宴,郡主先準備好裝扮,我去備禮,到時辰就走。”

映晚乖巧點頭,“有勞。”

“郡主明日豔壓群芳,我們就不辛苦。”簌簌随口道,“明兒再看。”

到了第二天,映晚一身大紅撒金的褙子,明豔無比的色澤,若壓不住就是俗氣,壓得住就能尊貴出衆。

映晚這一身,卻穿出截然不同的感覺。眼裏的色彩穿在身上,赤金的首飾環繞在左右。

她身上卻自帶清冷出塵的氣質,一身紅衣,宛如遺世的仙子,絕豔又清冷。

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美,充滿了矛盾,卻又出奇地和諧。

簌簌感慨道:“郡主這顏色我見過不少人穿,能穿出富貴雍容已經是寥寥無幾,如郡主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

果然,還是得看臉。

真正的美人不管怎麽穿,都依舊是美人。

映晚對自己的容貌還是極有自信的,聞言只笑了笑,“我們走吧。”

乘着轎子,走出宮門,進了安王府的大門,映晚在二門處下轎,被人引着進了內室,安王妃便先迎了上來,含笑道:“郡主到了。”

映晚還記着安王妃,前幾日在清寧宮便是她與明淑長公主争論,字字句句都厲害的緊,不是個尋常女子。

映晚連忙笑道:“王妃安好。”

安王妃笑眯眯拉過她的手,先誇贊道:“真是個漂亮姑娘,這一身将我們家的女兒都比下去了。”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映晚下意識看向她身邊的幾位郡主,先笑道:“王妃又誇我,看着我新來的臉皮薄,誇的我都臉紅了。”

安王妃笑眯眯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去跟她們姐妹玩罷,若有不順心的,只管找我。”

她指着屋子後的花園,那邊已經聚集了數十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個個衣衫華美,容顏不俗,皆是名門世家的女子。

“好。”映晚乖順答應了,笑着走過安王妃,朝花園走去,側頭低聲問簌簌,“安王妃方才……”

簌簌在她耳邊低聲道:“郡主有所不知,安王府的幾位郡主都非王妃嫡出,全是側妃們的女兒,王妃不太待見她們。”

映晚恍然大悟。

難怪安王妃一個勁兒拿她踩幾位郡主,原是自己沒女兒,所以半點兒也不心疼,踩一踩妾室們的女兒,也省得這些人在她面前作妖。

真真是好手段。

映晚含着笑走到人群邊上,有人瞧見她,臉上閃現一抹驚豔之色,結結巴巴問:“這……這位……位姑娘是?”

映晚笑着欠身:“我是嘉陵郡主,林氏映晚。”

“原……原來是……嘉……嘉陵郡主啊。”那姑娘還在結巴,撓了撓後腦勺,“你可真好看,我叫陳凝凝,是京都陳家的女兒,郡主……你真漂亮。”

陳家的女兒?映晚想了想,昨日太後好像提過,除卻蘇玉如外,還有個陳家女兒也不錯,不知是不是這位。

然後她連誇兩句美貌,真誠地很,映晚亦笑了,誠心誇贊,“陳姑娘也很漂亮。”

陳凝凝拉過她的手,轉頭朝着一群小姐妹喊:“姐妹們,我給你們介紹一個人。”

“犯得着你介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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