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聽映晚一通辯駁,有理有據,沈沅臉色淡了淡,只道:“郡主口齒伶俐,真真是令人自嘆弗如。”

陳凝凝擋在映晚前頭反駁:“公主的話恕我不能茍同,映晚字字句句都是實話,怎麽就算伶牙俐齒了?”

映晚低聲道:“映晚萬萬不敢與公主辯駁。”

她将态度放的極卑微,溫柔笑着看對方。沈沅最擅長溫柔如水,她若太嚣張就會顯得像在欺負人,所以只能比她更溫柔。

當別人卑微的時候,只有你更卑微才能引得旁人同情。

畢竟,人都是偏向弱者的。

騎虎難下之際,沈沅不是個省油的燈,笑起來,不再車轱辘孰是孰非的問題,反而意味深長道:“是我誤會郡主了,郡主方才說的話我全認了,郡主能進去戒備森嚴的東宮,想來自有過人之處,不單單是憑着皇長兄對你親近。”

這話更是誅心。

映晚心裏突突直跳。沈沅說,因為她有過人之處才得沈時闌另眼相待,豈非在講旁人沒有。

要是解釋不清楚,她日後就得被這麽多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接下來的路更難走。

映晚低眉,溫聲道:“方才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卻得公主這般誇贊,映晚愧不敢當。太子殿下品行高潔,清正端貴,并不會因私情而有所寬待。”

她笑起來,将鍋全甩在皇帝頭上:“殿下待我與衆不同,皆因陛下之意,映晚萬萬不敢居功,實則除卻皇命,殿下平日是不理會我的。”

她極腼腆地笑起來,将自己撇的幹幹淨淨,“說起來公主可能不信,從嘉陵到京城這一路上,殿下從沒理會過我。”

陳凝凝嘆息一聲,安慰她:“你別多心,太子殿下他不是讨厭你,他是讨厭我們所有人!”

映晚一時無語。

不過她這個話一出口,大家都信了映晚的辯解。太子殿下的性格深入人心,對人不假辭色的那種冷漠無情,他怎麽可能對林映晚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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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僅僅是因為長得美。

開什麽玩笑呢。

映晚松了口氣,靜靜看着沈沅。這位公主是個狠人,被人反駁了也不着急,穩穩站着,笑容溫柔娴靜,好像被打了臉的不是她。

饒是映晚都不禁嘆服。

她有這般沉穩的養氣功夫,去做些什麽不好,非要來算計旁人,吃飽了撐的吧!

蘇玉如上前一步,扯了扯沈沅的衣袖:“公主,我瞧着那邊的荷花開得好,我們去瞧瞧吧。”

沈沅笑着握住她的手:“好。”

兩人不理會旁人,攜手離去。

陳凝凝翻了個白眼,不屑道:“裝模作樣!”

她敢說這個,映晚卻不敢聽,亦笑着将話頭轉向了那滿湖荷花,“安王府的荷花開的真好。”

陳凝凝盯着她的臉:“沒有你好看。”

映晚默了默,得虧這陳姑娘是個女子,若生做男兒身,恐怕早就被人當做登徒子打出去了。

她這話跟調戲人的纨绔子弟有多大區別?

映晚無奈抽了抽唇角,堅持不懈道:“嘉陵那邊山多水多,荷花亦生的極好,但極少有這等精心打理的。”

“庸脂俗粉罷了。”陳凝凝是半分也不怕得罪人,“只有嘉陵天然的山水花月,才能長出映晚這種鐘靈毓秀的人。”

她誇的真心實意,映晚無奈笑起來,“凝凝,你快別誇我了,我要不好意思了。”

陳凝凝戀戀不舍收回目光,感慨道:“不誇了不誇了,我只恨沒早些認識你……”

她沒有說下去,只拉着映晚的手,歡快道:“我們去坐船吧,待會兒進了湖裏還能摘蓮蓬,可好玩了。”

映晚被她扯着朝湖邊跑過去,那兒早已經停了數十艘小船,一艘船只能乘四個人而已多。

陳凝凝拉着映晚上了一艘,那船上碩大的一個陳字,可見正是備給陳凝凝家的。

陳凝凝環顧四周,喊道:“再來兩個人呗!”

她人緣好,一嗓子喊下去,就有另外兩個年輕女子走過來,跟着上了船。

小船飄在湖上,路過無數荷花。

陳凝凝感嘆一聲,偏過頭伸手去撩水,蕩起一片漣漪。

映晚亦低下頭看着清澈的湖水,伸手撈了撈,清涼的觸感從手臂傳過來,她彎了彎唇。

剛想要說話,船卻忽然一颠。

映晚扶住船身,呆愣道:“怎麽回事兒?”

陳凝凝臉色一變,拉過她的手護着咬牙道:“賤人!”

映晚側頭。

“有人對我們的船動了手腳!”她怒道,“不知道是哪個賤人做的。”

映晚咬了咬牙,低頭看過去,這船做工精致,塗着層層紅漆,卻從船縫中滲出層層水來。

一陣陣晃蕩,正是因為船身進了水,穩不住平衡了。

對面兩個姑娘已經驚慌失措,花容失色尖叫出聲,喊道:“救命啊!”

尖叫聲還是有用的,不遠處幾艘船慢慢朝這邊劃過來,那兩個姑娘掙紮着爬過去,留下映晚和陳凝凝二人。

大家船都不大,頂多再多帶一個人,可如今卻只剩了一艘船,映晚和陳凝凝注定只能過去一個。

陳凝凝道:“這是我家的船,我得守着,你過去!”

映晚蹙眉,搖了搖頭:“我深谙水性一時半會兒無礙,你先過去,待會兒劃條新船來接我。”

她目光堅定的看着陳凝凝,不等她拒絕,便道:“而且我不認得她們,人家未必願意和我同船,你若再磨蹭,我就真不行了!”

陳凝凝還欲說話,映晚低聲道:“這事兒既然是沖着你們陳家來的,我留下就不會有事兒,你若留着,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後手?”

陳凝凝頓了頓,低聲道:“我很快就回來。”

映晚目光沉沉,垂眸看着慢慢滲水的船縫,點了點頭。

幾個人都走了,映晚一個人飄在湖上,伸手扯了片荷葉蓋住船縫,默默坐着。

若撐不住了,她總不能真的游回去吧。

她低着頭任由船身自己飄飄蕩蕩,也懶得管。

等了一會兒,荷葉也蓋不住滲透的水,船身大幅度晃蕩着,幾次要将映晚蕩進水中,映晚緊緊抓着船身,臉色越來越沉。

“過來。”

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響在耳邊,映晚下意識偏頭看,看見沈時闌自己一艘小船,站在船頭盯着她。

見她不動,還朝她伸出一只手,重複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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