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糾結
陳曲歌做了個夢,夢到好多東西,鋪天蓋地地朝他湧來,争先恐後地似乎要他注意。內容雜亂,夢醒之後,陳曲歌唯清晰記得夢的中心——高其遠。
這幾天一直被格子綠的話和高其遠以前的行為攪得心神亂陣,又不敢直接開口去問,陳曲歌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靠在床邊發了會呆。
二次認識他是因為陳桑後來交換了聯系方式,這人幾乎每天都給他發早晚安,有話沒話地扯幾句。陳曲歌知道,後來高其遠也承認了,他想多跟自己說說話。另外,他還承認了,他特別喜歡陳曲歌。
沒想到童年竟還有一段小故事,高其遠的心思應該挺細膩的吧,雖然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因為知道他曾經經歷的一些事,知道自己性格孤僻,所以經常溫暖他,親自給他做飯、送月餅、送小貓、陪他說話玩笑……
跟他在一起,陳曲歌覺得自己都變得更有生機活力了,天色晴朗,不再是覺得被抛棄時的那般抑郁與死氣沉沉。
小綿爪子扒門,悄咪咪地進來了,動作迅捷,下一子跳到了床上。陳曲歌抱着它,仍然是神游太虛的感覺。
“……世界上有視而不見的人,自然也有心明眼亮的人……”
陳曲歌笑了一聲,摸了摸小綿,自言自語,“你還真是在借貓說理。”
小綿喵了一聲,在陳曲歌的手掌心裏拱了拱它的小腦袋,陳曲歌給它稍作按摩,沒多久,他又開始糾結,邊回想以前的點點滴滴,越發瘋狂糾結。
“一句話,你不要和別人談戀愛……”
陳曲歌腦海裏忽然閃過這句話,他愣了愣。這似乎有些暧昧,可是到底他是不是那個意思啊……
“哎——”
陳曲歌癱倒在床上,舉着小綿越過頭頂,語氣萬分無奈,“你要是有靈,你就告訴我,你原主人什麽心思,我心裏好亂啊,想得頭疼,再這樣今天一天都不能工作了,我是真愚鈍,不敢确認。”
然而小綿所能做的也就是“喵喵”兩聲,再用它那雙幽藍的大圓眼睛看着他。
鬧鈴聲又起。
陳曲歌放下小綿,掀開被子,擡手敲了敲風鈴,開始洗漱換衣,然後把昨晚買的餅熱了一下,陪配着牛奶,當早飯。
手機響了一下,陳曲歌咬了口餅,拿過手機。
高其遠:早安,新的一天開始啦,開心,努力,奮鬥,加油!
陳曲歌有些想笑,想了想,回了兩個字:早安。
高其遠:你還沒上班啊,今天好像比平時遲了些。對了,我這周末籃球比賽,你可一定要來啊,真的會很精彩的!
陳曲歌:一會就上班了。籃球比賽的話,我有空一定去,你……也別隔幾個小時就邀我一次。
高其遠:嘿嘿,我這不是怕小曲哥你忘了嘛!我一會要起來趕個作業,今天太累了,一天的課,還都是些專業課。
陳曲歌:去吧,正好我也要走了。
高其遠:再見,周末見!
陳曲歌:……再見。
“老高,你怎麽笑得跟朵嬌豔的花似的,補作業也能能補得這麽快樂?”閻灼給他帶了早飯,順便用審視犯人的目光盯着他。
高其遠接過早飯,“謝謝啊。我向來活潑,開朗樂觀,補個作業而已,大驚小怪。”
徐商搬着凳子過來,一臉八卦,“你知道我們剛剛看見誰了嗎?”
“看見神仙。”
高其遠一邊吃着食堂包子,一邊唰唰唰寫字,筆走如飛,姿态潇灑。
“什麽神仙,你倒是見一個我看看。”閻灼目露亮光,“我們看見馮意了!”
高其遠立馬愣住,擡頭皺眉,“真的假的?她來幹什麽?”
閻灼一拍桌子,興奮地朝兩個室友炫耀,“對吧,我說的吧,只有是跟陳曲歌有關的事,他絕對會關注,并且是非常關心!哎小高,陳曲歌其實是你親哥吧?”
高其遠翻了個白眼,拿起筆繼續補作業,“以後不要再拿這個随便開玩笑,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徐商笑道:“逗你玩的,我們的确沒看見馮意,這麽多天過去,早就沒有她的消息了,你不用太擔心啊。”
“她自顧不暇,能做什麽,我要擔心什麽?”
趙未說:“擔心她出現,會對你朋友的妹妹實行報複等一系列操作。你不是一直挺護着陳曲歌和陳桑的嗎?得時刻戒備着,喏,你剛才就挺緊張。”
高其遠又皺眉,掃了眼他,“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
閻灼咳了咳,擋在兩人中間,“好了好了,就是個玩笑啊,別太沖動了。。小高,快要上課了,你作業補好沒有?”
高其遠吹了口氣,合上筆蓋和作業本,面不改色,“好了,我收拾一下書包,再等一會。”
閻灼對趙未和徐商使了個眼色。徐商笑道:“那我們就先走了,一會教室見。”
他兩人走後,高其遠才收拾好,他提了個杯子,邊走邊晃,表情有些凝重,“閻灼,我問你,這個玩笑誰想出來的?”
“馮意啊?好像是趙未吧,我們剛才在食堂吃飯,他忽然就想起這一出,說要逗逗你。你平時也卻是挺護着陳曲歌和陳桑的,所以我們就……”
“那我護得不對嗎?他說得跟我恃強淩弱一樣,尤其是他那語氣。馮意是不是有錯,黃榆是不是也有錯。陳桑姐今年才多大,被他們害得又是離婚又是流産。兩個禍害呆一起好了,千萬別出來繼續禍害別人。”高其遠語氣嚴厲。
閻灼和稀泥:“他倆有錯有錯,板上釘釘的事……大佬消消氣啊,趙未就開玩笑,睜一眼閉一眼吧。”
高其遠心又煩。
格子綠跟陳曲歌說話的內容他還沒問到,衣帶藍知道卻也不說,浣溪沙神秘奇怪、欲蓋彌彰的态度下藏着什麽秘密他也不知道,現在又來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趙未,活讓人不舒服。
“這周末籃球比賽有沒有把握,我們系可就指着你奪冠了!”閻灼見他眉頭緊鎖,連忙轉移話題。
高其遠漫不經心道:“不是還有別人嗎,他們都很厲害。”
閻灼遲疑了一會,“陳曲歌還來不來?我也有一個朋友看中了你挑的那個位置……”
“來啊,他肯定會來。”高其遠揮揮手,“不來我不就白打了嗎,別觊觎我的位置啊,我可以給你朋友挑別的。”
閻灼扁嘴,“行,您老樂意就成。”
高其遠上課,陳曲歌工作。
“小陳啊,你真的對沈荷一點點意思都沒有?你看人家這段時間多照顧你呀,什麽都是你最先。”趁經理不在,學長悄悄地跟陳曲歌說話。
陳曲歌敲完一行代碼,淡淡道:“沒有。”
學長百思不得其解,“你是性冷淡,還是同性戀啊?沈荷各項條件都很不錯,白富美,能力也可以,而且關鍵是人家喜歡你啊,卑微地喜歡着你,然而你這人簡直太不解風情,高冷傷人。”
陳曲歌端起咖啡,手指一頓,差點将咖啡灑出來,他讓自己鎮定自若,心跳莫名加速,竟然有一種被人戳破機密的心虛與羞恥感。
“我只是不喜歡她,不算罪大惡極吧。”陳曲歌聲音微冷。
“當然不算。感情的事強求不來,你死活不動心,人家就算把心肝肺都掏出來了,你也最多就是感動而已。但是也許會有這樣一個人,對你簡單一笑笑,你就會覺得心動。我算明白了,這就是不可捉摸、不講道理的愛情。”學長吐出一聲感嘆,“可憐人間求而不得的癡男女。”
陳曲歌無言以對,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人。他懊惱地按了按眉心,怎麽又響起他了……
另一個同事打趣道:“你一個快禿頂了的程序員不好好養生,裝什麽哲學家呢,人家的感情要你插手啊?”
還有同事同情道:“大家都知道沈荷到我們部門就是沖着陳曲歌,否則一個學設計的大小姐,幹嘛要來對她來說毫無用武之地的技術部端茶送水地打雜?可是小陳就是不喜歡嘛,沒辦法。”
“咳咳咳!別說了,大小姐來了!”
正是下午茶時間,沈荷提了許多咖啡甜點,分給技術部各人。
學長一臉笑眯眯,“我們自己拿就好,沈荷小姐辛苦了,外面那麽冷還親自出去幫我們買東西……”
“這是我的工作之一,你們才辛苦。”
沈荷面容嚴肅,不茍言笑,眼角瞥着陳曲歌,似乎有些緊張。她拿了最上面的一盒點心和一杯咖啡,動作有些刻意的緩慢。她輕飄飄看了眼愛熱鬧一般盯着她和陳曲歌的同事,同事立刻裝随意。
“我喜歡吃這個,真的可好吃了,我就是怕吃多了胖,給你吃不客氣……”
他們紛紛若無其事。
陳曲歌正要起身倒水,沈荷就過來了,将咖啡和點心放在他桌上,有些畏懼害羞地低頭,聲音也弱,“那個,你的咖啡和點心,忙很久了,休息一會吧。”
“謝謝。”
學長他們說得多了,陳曲歌再見沈荷的那種尴尬無措與冷淡便越發明顯。
“這是剛出爐的舒芙蕾,你嘗嘗看。”
“我等會再吃。”
三句兩句就進了死胡同。沈荷百般苦惱,陳曲歌雲淡風輕,說了聲“抱歉”,轉身去了茶水間。
沈荷整個人看着心事沉重,情緒強忍着,緊繃着猶如弓箭之弦。學長讓沈荷坐下,“你忙累好幾趟了,坐會,你也吃些吧。”
學長給女同事個眼神,女同事立馬遞上一枚小甜點。沈荷郁郁寡歡,搖了搖頭。
陳曲歌手插兜裏,邊喝茶,邊看着窗外的景,冬日冷酷嚴寒,市中心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繁華依舊。
“你一個人在這倒省心。”
學長推門進來,又關上門。陳曲歌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看景,“我喝完就回去了。”
“你要不然就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吧,讓沈荷死心,反正她再過幾天實習期就結束了。”學長洗杯子,嘆了口氣,“人家小姑娘也挺難受的。真是,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你。”
“我的态度從一開始就很明顯。其次,她也從沒有跟我表白過什麽,我為什麽要那麽說。而且我……沒有喜歡的人。”
陳曲歌睫毛顫了顫,皺着眉,看向別處。
“你哪天要是有喜歡的人了,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小陳小陳,你就不能動點情嘛。哎,別誤會,我不是讓你喜歡沈荷,我是為你好,你說你一個人,孤單寂寞,總得有人陪陪吧,愛情帶給人的溫暖與喜悅是無與倫比的,到時候你會覺得世界美好,萬事可期。”
學長苦口婆心 。
陳曲歌垂眸不語,睫毛投射出陰影。
似乎……高其遠給他帶來的溫暖與喜悅也是無可比拟的,跟他在一起,世界确實很多姿多彩,明媚晴朗。
那他對高其遠到底還是不是朋友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