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止默然了一下,看了眼姜珩淡漠沉靜的神色,感覺耳根更燙了。

姜珩的目光卻灼燙逼人:“還在氣嗎?”

沈止默然片刻,微笑起來:“氣。”

姜珩低頭看着死犟着嘴硬的沈止,眼神有點危險。

經過方才一通激烈地拉扯,沈止的裏衣被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胸膛上兩點嫣紅在雪白的膚色映襯下,像是落在雪地上的櫻桃。流泉似的墨發潑在枕上,白皙俊雅的面龐不知是因為羞意還是喝醉後微醺,淺淺浮着一層薄紅,微腫的唇抿着。

怎麽看……都很好看。

“……”姜珩喉頭發緊,忍住立刻将人吃幹抹淨的沖動,挑起他的下颔又親了親,聲音啞啞的,“這麽久了,想起來了嗎?”

都是男人,兩人現在的某種沖動沈止很明白,可是一想起今日看到衛婉清成親的喜慶場面,沈止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詭異的心情。

他心裏慢慢琢磨着,眨眨眼,含笑搖頭。

姜珩一頓,手指在沈止的臉頰上摩挲片刻,沉穩地“嗯”了一聲,壓着他又親了會兒,沒多為難他,起身去冷靜了。

沈止眯了眯眼,睜大眼望了會兒上方,本來沒什麽睡意,可能是精神不濟,折騰了會兒又有些困倦,沒等姜珩回來又沉沉睡了過去。

姜珩回來就見到沈止沒心沒肺地睡熟了,雖然知道沈止睡熟了雷也轟不醒,他還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動作輕緩地将人撈到自己懷裏。

離開的這幾個月幾乎夜夜不成眠,現在懷擁着沈止,心中才寧靜下來。

姜珩看着沈止恬靜的睡顏,眸色溫柔,摸出那根沈止親手解下來交給他的紅繩,輕輕系回他的手腕上,唇角微微翹起。

他湊到他的耳邊,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回來了。”

沈止唔唔兩聲,像是在嘀咕夢話,又像是在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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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姜璎将他從火海中推出,他本來已經心存死志,可是想起身上背負的刻骨仇恨和沈止,還是咬牙活了下來。

只是懦弱天真的三皇子确實在那一夜徹底死去,原本生來優渥,四季暖陽,都在半月之內傾塌不複,轉為寒冬。

在他心裏,只有沈止是暖的。

翌日,沈止迷迷糊糊地醒來,就發覺自己被姜珩緊緊摟在懷中,睜眼看到的就是姜珩的脖頸。

這麽脆弱致命的地方也敢交出來?

沈止漫不經心地在心裏嘀咕着,看了會兒姜珩的脖子,不知道怎麽想的,忽地湊上去貓兒似的舔了他的喉結一口。

舔了不夠,又輕輕咬了一下,正待“功成身退”,就被一把壓在了床上。

姜珩早就醒了,往常他抱着沈止溫存一會兒便起身去書房,今日卻格外舍不得放開他,便多待了會兒。

沒想到沈止剛醒就不遺餘力地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哎,大清早的。”沈止驚了一下就平靜下來,笑眯眯地戳了戳姜珩的臉,“殿下,不可白日宣淫。”

姜珩心頭火燒得旺,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那你方才在做什麽?”

沈止一本正經道:“沒什麽,就是看着很好吃。”

“……”姜珩頭皮一陣輕微發麻,深吸一口氣,看沈止依舊不知死活的笑着,俯下身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等你想起來。”

怎麽聽這話都像是咬牙切齒的。

沈止撫了撫姜珩的後頸,心中有些疑惑姜珩這過于主動的态度。

沒等他多思考些什麽,姜珩就挑起他的下颔吻住他,厮磨片刻,阿九來敲門了:“殿下,辰時正了,您看……是不是該起了?”

姜珩剛纏住沈止欺負了會兒,心裏還沒滿意,不想應答,沈止卻推開他坐起來,臉色還有些潮紅,輕輕踢他一腳:“做正事。”

姜珩握住他的腳,沈大公子養尊處優,連腳都是雪白滑膩的,姜珩欣賞把玩了片刻,先伺候沈止穿上衣物。

沈止也不推辭,微笑着接受伺候,這個微笑維持到姜珩低頭親了一下他的腳踝後給他穿襪子,就忍不住崩裂了。

沈止的臉都紅了:“姜珩,你……你怎麽親那裏!”

姜珩半跪着給他穿上鞋,淡聲把話還給他:“看起來很好吃。”

沈止道:“……”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疼。

屋外的阿九羞恥地捂住了耳朵。

殿下就是殿下,哪兒用得着他幫忙去找什麽哄人的秘籍。

沈止和姜珩走出屋時,阿九的臉已經紅了一片,躲躲閃閃不敢看兩人,低着頭小聲道:“您離開的這幾個月,大事小事沈公子都記在冊子上的。”

姜珩心中一動,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垂下的手卻抓住了沈止的手。

沈止默默看着當着他的面就把他賣了的阿九,笑得溫柔和善。

阿九繼續道:“昨夜宮裏沒留住您,今日一早陛下派人去了客棧,讓您好好休息,過幾日昭王府便賞下來了。”

姜珩點點頭:“還有?”

阿九偷偷看了沈止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沈止嘴唇微腫着,頸側也有些遮掩不住的痕跡,心裏咋舌,聲音又小了點兒:“……飛卿鬧着要回來。”

“還沒明白自己是誰,該做什麽,就繼續待在外頭吧。”

見姜珩的态度冷淡,阿九連忙道:“還有一件事,是關于沈公子的。”

姜珩一怔,扭頭看了眼身邊的沈止,似乎連語氣都溫和下來了:“說。”

頂着沈止愈發溫柔的眼神壓力,阿九強撐着說完了話:“沈公子說,等您回來了,就天天陪着您。”

感受到姜珩手上忽地有些加重的力道,沈止看着阿九想:這年頭,果然老實人不一定都老實。

被老實人結結實實坑了一把,沈止有些蔫蔫的跟着姜珩去了書房。阿九做事一向周全,沈止記完事就随手扔到不知名角落的小冊子也給他翻出來擺到了桌上。

兩人坐到以往的座上,姜珩低頭翻看沈止記的冊子,沈止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都快睡着了,他忽地想起一件事,連忙跳起來:“別看了!”

這人向來懶洋洋的,多動一下都像是會折了骨頭,姜珩心中有些好奇,按住他将最後幾頁看了,就看到最後留下的筆跡。

宣和十九年,仲冬二十四日,忽聞昭王姜珩起死回生,實乃謬論。人死燈滅,焉有燈滅重燃之說。歸者既非含寧公主,也非昭王殿下,定然是非男非女,雄雌莫辨之人。

姜珩:“……”

書房裏有那麽幾息詭異的沉默。

沈止的骨頭也不懶了,姜珩雖然沒看他,但他總覺得要大禍臨頭,正要逃之夭夭,姜珩忽然道:“對不起。”

從昨晚開始,姜珩已經道歉很多次了。

“昨夜你已經說過了。”沈止收起作怪的心思,溫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什麽處境,你想說什麽做什麽也由不得你自己,我都不在意,你也不必多慮。”

姜珩沉默了一下,慢慢道:“我想讓你陪着我,可是不想讓你涉險。我怕若是你知道我想做什麽,中途出了意外,你會像以前那樣……”

沈止骨子裏的執拗姜珩很清楚。

此次金蟬脫殼看起來容易,內裏兇險只有他和杜溫知道,一個不慎,他同杜溫都會身死。

在诏獄裏,他根本不敢靠近沈止,怕萬一失敗了,沈止也會受牽連,與其拖他一起下地獄,不如讓他什麽都不知道。

幸好回來了,沈止也還是他的。

聽他低聲坦誠,沈止心中最後一絲芥蒂也消了,正想上前去摸摸姜珩的頭,眼珠子一轉才想起自己騙了姜珩。

恢複記憶這種事……

現在說會不會很破壞氣氛?

還是再瞞一段時間吧。

沈止思定,含笑問:“以前?我做了什麽?”

姜珩抿抿唇,卻換了個話題:“安王來找過你?”

沈止從善如流地跟着話題走:“嗯,還帶着晉王。”

沈止在冊子裏不僅寫了阿九報上來的消息,還記着自己遇到的事。

不過像是幾次碰到衛适之、後者态度略微奇怪之類的事都沒記上去,如今看來果他真有先見之明,否則“公主殿下”又得吃飛醋不可。

姜珩淡淡道:“安王的生母原先是個普通宮婢,偶然承歡生下了安王。陛下子嗣不多,便破格将她提為了嫔妃。”

沈止點頭。

姜珩繼續道:“常貴妃很讨厭她和安王,可是這些年都沒有動手。”

常貴妃身後是五軍大都督,行事嚣張,連皇後都敢陷害,更別提一個小小妃嫔。

沈止道:“莫非不是她不想動手,而是不敢動手?”

能庇護安王和他母妃的,只有皇上一個人。可這麽多年來,皇上都沒有顯得對安王有幾分關心,也無寵愛那位妃子之意。

其中定有蹊跷。

姜珩沒說話,沈止便跟着這個思路想到了另一件事:若是當年聖上護着杜皇後,不因幾個巫蠱娃娃便定了她的罪,随後又清洗杜家,那……

不對。

反了。

沈止一陣背後發冷:杜家富可敵國,家中又有幾名在朝中說得上話的重臣,與其說皇上是因幾個禦史彈劾便清洗了杜家,不去說是……皇上一開始就想清洗杜家,只是差了個萬事開始的由頭?

姜珩看他的臉色就猜出了幾分,幽幽道:“靜鶴,你猜得不錯。”

沈止心裏又酸又疼,湊過去抱住姜珩,思考片刻,溫聲道:“我會陪着你的。”

姜珩盯着他看了會兒,抱緊了他,低低嗯了一聲。

下午時,沈止估摸着他爹也快下衙了,同姜珩說了一聲,準備溜回威遠伯府。

臨走前見姜珩安靜地坐在原位上,看着有些可憐兮兮的,像是被抛棄了的孩子,沈止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溫柔笑道:“行了,別這樣看着我,晚上我來陪你睡。”

姜珩雙眼亮亮地點點頭。

沈止這才翻牆離開,跟姜珩待一塊兒時視線都黏在他身上,一出來他才發現紅繩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手腕上。

一瞬間心情像是春日綻開的花朵,開得美滋滋的。沈止笑眯眯地回到沈府,剛按着老地方翻牆而入,一站定就看到冷着臉負手站在一丈外的沈尚書。

花兒枯萎了。

沈止張了張嘴:“……爹?”

沈唯風的目光鷹一般銳利,将沈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實在不能忽略他有些腫的嘴唇和留了幾個紅痕的脖頸,當即臉都青了。

雖然輸了約,可這是自己的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往狼口裏跑吧?

沈唯風緩了會兒,板着臉開口:“今晚哪兒都不許去。”

沈止:“……”

遭了,方才才答應了姜珩今夜去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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