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者杜二公子死亡原因是窒息, 是被人用被褥捂死在床上的。

杜公子一向風流, 但來了這裏給太妃祝壽, 自然是不能帶那些莺莺燕燕一起來的。杜公子沒了紅顏知己，便盯上了莊上的漂亮丫鬟。

丫鬟畢竟是王府下人，雖然不敢得罪杜公子, 卻也不至于忍氣吞聲不敢反抗。杜公子頻繁調戲他們，他們便不樂意守在杜公子這裏了，正巧杜大人把自己屋子裏伺候的下人都打發下去了，杜公子屋裏的便跟着一起早早歇下了。

這也是為什麽杜公子屋子的外間沒有下人守夜, 屍體又被發現得那麽晚的原因。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密室殺人案件，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他應當是翻窗進入的, 不知昨晚杜公子栓了窗戶沒有, 不過即便栓了, 這窗子也不難打開。古代的木栓很多時候只是個安慰作用, 不管是從外部打開木栓還是從外面栓上，都有許多種不同的操作方法，而這也是很多斷案文裏常有的情節。

兇手的作案手法簡單幹淨, 沒什麽好說的, 也分析不出什麽。程峥皺眉檢查了幾遍, 只好無奈地放棄從這裏推出兇手信息，轉而開始排查和死者有過矛盾的嫌疑人。

杜公子狐朋狗友一大堆，要說得罪人，他得罪的還真不少。搶女人、賭錢、酗酒等等，年輕人氣盛, 一言不合就動手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真要說誰恨他恨到殺人，好像也找不出來。除非那些人裏頭有人心胸狹隘到驚人的地步，不然解釋不通。

“那些人今日沒來莊子裏。”薛星和搖了搖頭。

很巧，和死者有過矛盾的人都不在現場，也就是說，別莊裏除了死者他父親看這個兒子非常不順眼之外，其他人都跟死者沒有多少矛盾。硬要多算點人進來，就只有被調戲了的丫鬟了。不過那些丫頭昨晚一起住在大通鋪裏頭，聊到很晚才睡，相互之間可以作證，有不在場證明，偏偏他們一直聊到死者死亡的那段時間都沒睡，所以不可能是他們做的。

程峥和薛星和毫無頭緒，容雲簡卻十分冷靜。

這樣當然找不出兇手，因為兇手和死者根本不認識。

容雲簡不知道兇手出于什麽理由挑選人殺害，但可以肯定，死者絕對和他不認識，就算認識也不熟，不然這個劇情就沒那麽“有趣”了。

“先回去吧。”程峥回頭看見弟弟還在一邊，又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心上人，立刻心疼了。自己留下來處理後續的事情，把薛星和與容雲簡趕了出去，讓他們回去休息。

程峥叫來兩個男仆去把死者屍體擡走，之前選了個沒人住的院子，把其中一間布置成了停屍房。屍體還待進一步檢驗，別莊上有其他大夫，對驗屍略通一二，程峥不想讓薛星和勞累，便點了那大夫去做這件事。

容雲簡本想跟過去，程峥卻不讓，非叫他回屋待着。雲磊不太放心容雲簡一個人，決定借口保護容雲簡然後賴在他身邊不走了。

容雲簡懶得跟他一般計較，陪薛星和用了午飯就徑自回房睡午覺了，雲磊神态自然地跟在他身後，速度卻很快。容雲簡剛想關門把他關外頭，轉頭發現他已經溜進來了。

“...”

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樣子，程峥去見了一趟太妃和琉王回來了，一看雲磊在弟弟屋子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外頭還在下雪，他一定要把雲磊拎出去好好揍一頓。

容雲簡站在一旁看戲看得開心，程峥趕走雲磊之後走過來想跟弟弟好好談談關于雲磊的問題。雖然他允許雲磊跟容雲簡在一起了，但弟弟也不能這麽心大，天天任由那家夥湊過來占便宜啊！

但看着弟弟笑吟吟的表情，他忽然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這種氣場被壓制的感覺，讓他所有言語都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弟大不由兄啊...

算了。

程峥決定換個話題：“你之前說晚上睡覺冷，我跟琉王說了一聲，讓人給你屋子裏多添幾個炭盆。一會兒下人應該就送來了，要是還冷，別硬撐着不說。”

“好。”容雲簡彎了彎眉眼，“哥你去看看星和哥吧，他應該也冷，別光顧着關心我。”

程峥一聽也是，匆匆囑咐了兩句就轉身離開了。

容雲簡回到屋子，送炭盆的下人也來了。顧慮到這位小主子的金貴，送來的都是上好的銀霜炭，放在角落裏也不礙事。炭盆做得不大，但很深，放了許多炭，一次添滿應當能燒一整夜，不用擔心沒有下人看顧着會半夜燒完凍着主子。

“是成王爺特意吩咐的。”其中一個下人說道，陪笑着讨了個巧，既給程峥說了好話，也哄了容雲簡。

容雲簡看了他一眼：“兄長一向待我很好，我懂的。你是不是之前擡杜公子的那個人？”

下人點點頭：“是奴才。”

他旁邊那個容雲簡也覺得眼熟，想來應該是當時的另一個了。

“承蒙成王殿下不嫌棄，因覺着奴才二人做事細心，點了我二人随行，做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這下人很會說話，看樣子在別莊上應當很混得開。

容雲簡點點頭，并不放在心上：“下去吧。”

幾個下人連忙噤聲退下了。

程峥在這裏查案根本放不開手腳，他的班底都沒跟來，不得不找王府的下人給他打下手。只是終歸用得不順手，查起案來效率不高。

分配來伺候容雲簡的婢女也被借過去了，只因為程峥覺得這婢女觀察力不俗，又聰明少言，跟其他下人關系不錯。

府裏的家生子底下勢力盤根錯節，用的好了能省不少事。容雲簡本來想提醒程峥這件事的，結果他一時忘了，現在也用不着他多說什麽，程峥自己都知道該怎麽做。

容雲簡擡頭看了看天色，剛剛停了兩個時辰的雪又開始下了，陰沉的天空也暗了許多，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得徹底黑掉。

本朝都城設在臨安，也就是古籍裏記載的人間天堂杭州。容雲簡生活的時代地球早就沒什麽居民了，更沒有多少美景，因此他并不太了解江南這一塊的氣候情況。本以為南方應該冬季溫暖如春，哪裏知道寒冬濕冷，直凍到骨子裏頭去。

這裏的冬日白天也很短，傍晚五點多天就開始黑了，一旦碰見不甚好的天氣，黑得更早。

晚宴肯定是開不下去了，白天出了那種事，根本沒人有心情參加什麽晚宴。現在大家應當都回了屋，各自把門窗關上拴好，準備洗洗睡了。

然而這一晚其實并不平靜。

第二天醒來，一聲尖叫劃破長空，這一回發出動靜的是容雲簡所在的院子。

又死了一個，死法同之前的別無二致。

所有人的心情凝重了起來，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經查證，第二名死者孫小姐與同院的婉芳郡主不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有作案嫌疑，但問題在于，婉芳郡主和第一個死者杜公子從未有過任何接觸。

難道是婉芳郡主借助前一日的案子，故意去殺了孫小姐，嫁禍給前一個兇手，僞裝成連環殺人案？

線索太少，程峥一時間也毫無頭緒。別莊裏的氣氛慢慢詭異了起來，人人自危，看誰都像兇手。

不少人露出後悔的表情，早知如此就不該來參加這一次的宴會，現在大雪封山，想走都走不了，只能留在這裏任人宰割。

程峥又去見了一趟琉王，回來之後臉色不太好看。

因為自己母親的壽辰上出了這種事情，琉王氣得不行，又找不到兇手，撒氣都沒地方撒，只能懇請程峥早日破案。太妃這兩天身子越發不爽利了，本就因為天氣原因舊疾發作，現在更是一病不起。幸好別莊裏有好幾位醫術高明的太醫，否則就危險了。

程峥肩上的擔子很重，剛回屋就有好幾位大人來訪，來意都是一樣的，想讓程峥早日破案。

這種事情急不來，薛星和見程峥抿着唇整天黑着臉，看不下去了，幹脆親自前去勸解。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薛星和晚上就留宿在程峥屋子裏了。

接下來，第三天，又死了一個人。這一回嫌疑人多了許多，然而依然無法解釋為什麽前面還死了兩個看似無關的人。

第四天...第五天...

大雪封山，外頭的人不知道這裏出了事，只以為天氣不好所以時間過了莊上的人也沒回來，甚至沒人下來傳信。眼見着雪沒有停的跡象，他們也沒法聯系這裏的人。恰好快過年了，平日裏沒什麽事情，外頭的人也就不介意了。

但是莊子上的人卻十分焦慮。

已經死了五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