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警署的人都束手無策之際，摩天輪發出劇烈的一震，重新恢複運轉。
在軸心那裏，匍匐在鋼筋上的中原中也險些被絞入進機械裏，他沒有慌亂，一只手抓住可以把摩天輪所有人炸上天的炸彈，另一只手抓住穩住的地方，牙齒咬住一根斷裂的炸彈導線，防止導線相觸。他仗着夜色夠濃，避開那些警察的探照燈，往包廂的方向飛馳而去。
太宰治收獲了一枚炸彈，眨了眨眼睛，“你給我做什麽？禮物嗎？”
他挺有興趣地打量起炸彈的結構。
“好普通的款式，那些人對付我一點都不走心嘛。”
中原中也把身上沾到的灰塵弄掉，“是啊，麻煩你現在帶着炸彈給我下地獄去。”
太宰治像玩游戲似的，到處戳它上面的按鈕，不知哪個有了反應，炸彈上立刻出現滴滴聲。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我是讓你檢查上面有沒有其他問題，不是讓你把摩天輪給炸了。”
“我要看煙花。”太宰治看向中也，期待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好幼稚啊，煙花有什麽好看。”
中原中也對他這點小要求沒意見，接過炸彈，比起鬧幺蛾子，區區放煙花算什麽。
他來到包廂門口，臉色冷漠，把炸彈往空中一丢，飛起一腿狠狠地踹中炸彈。重力操控！他的異能力瞬間覆蓋了腿部和炸彈，改變了肌肉密度和重力，炸彈如子彈般彈射入天空！
“咻！”
空氣傳來破空的聲音！
在摩天輪上膽戰心驚的情侶們感覺到頭頂出現一陣刺眼的亮光，視網膜失去色彩。
從極暗道極亮，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承受住這樣的視覺沖擊。
“轟隆——！”比冬日悶雷更響亮。
這是爆炸聲！
幹完這件事，中原中也的眼中也多出桀骜的光彩，對制造一場煙花的效果感到滿意。他到包廂坐下，五指抓在頭發上，整理自己淩亂的橘紅色頭發，“等下不會被白條盤問吧。”
“肯定會啊。”太宰治托着下巴，欣賞景色，“而且我們坐的是情侶包廂。”
中原中也嘴角猙獰，“你陰我？”
兩個男的跑來坐情侶包廂，怎麽看都有問題好嗎！
“啊啊，你又激動了。”太宰治無辜地看着被人拽住的衣領，領結歪斜，“只是讓我們裝一下情侶而已，這種事情在做任務的時候不是很普通嗎？”
中原中也怒道：“放屁，我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任務！”
從他成名開始之後，組織裏就沒有需要他委曲求全來僞裝自己的任務。
“Boss總是把你派去拆拆拆、砸砸砸的任務。”太宰治說得很無語，“這導致你的智商逐年退步，已經完全不喜歡動腦子，能夠用暴力解決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沒有他與中也合作的功勞，中也根本不可能這麽快當上幹部，估計Boss會打磨中也一兩年，讓對方脾氣沒那麽糟糕後再說。
像中也這樣的人，太意氣風發，愛恨純粹了。
不夠強就會死。
中原中也反射性地說道：“我為什麽要為那些陰謀詭計操心，反正有你吧。”
太宰治眼中的笑意清晰許多，“摩天輪在快速轉動，預計五分鐘後抵達地面。”
中原中也牙疼，等下被盤問的時候怎麽洗刷嫌疑？
在對方準備放手的剎那，太宰治伸手一拉，把這個和他怼了十年有餘的家夥拉入懷裏。懷裏的搭檔馬上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想要把他掀翻，太宰治扣住中也的腰部，找到敏感點就掐了下去。
中原中也癢得怒笑出聲，“你敢再無恥一點嗎？”
太宰治聳肩，“有效果就行了。”
別說是腰，中也全身的敏感點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相信我，騙人絕對沒問題。”
“……”
“中也，其實我也不介意坐你腿上，前提是你的腿夠長。”
“我要殺了啊啊啊啊——”
每天被諷刺身高矮小，今天還被說腿短，中原中也扼住太宰的脖子就想掐死。
太宰治的臉色蒼白，瞳孔渙散，青色的血管在頸側凸起，褪去鮮活的僞裝，他大病初愈的狀态就暴露了出來。不止是皮肉傷那麽簡單，他被中也打斷的骨頭還沒長好，腦震蕩的後遺症甚至讓他失眠了幾天。
每時每刻都疼痛，他仍然能夠與中原中也談笑風生，完成一個接一個的港口黑手黨的任務。
太宰治永遠不會有弱點。
這是他給任何人的印象，縱然是森鷗外也這麽認為。
中原中也的手指松懈下來，臉色分外精彩，“真不知道你裝給誰看，整天這麽諷刺我，當我永遠不敢殺你？”等到他的地位穩定下來，不再懼怕殺死太宰治的那一天，“你遲早會被我幹掉。”
太宰治無所謂，“我等着你。”
中原中也最讨厭他半死不活的态度，看着他，就覺得那些辛辛苦苦活着的人都是個玩笑。
想死不難。
為什麽太宰就是死不了——
中原中也感到吐血，發現自己也是常年救太宰治的一員。
“中也總是說我虛僞陰沉。”太宰治的眼神意外的平靜，如棋手執棋，智者定謀，“你不是一樣的口是心非嗎？想殺我就殺啊，說得我好像用各種方法推脫一樣，我從來都沒有向Boss打過小報告，是你不想讓我死而已。”
中原中也：“……”
太宰治微笑，每一句話都透露出恐怖：“嘴上說着讨厭，心裏很喜歡‘雙黑’執行任務的感覺吧。”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配合你，我制定計劃，我們一起殺人一起戰鬥，享受勝利的快感。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全力用‘污濁’，只需要我及時阻止你發瘋就行了，在我身邊，你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閉嘴！”
“中也害怕了嗎？你讨厭我，想殺我，是因為你自己心裏想要擺脫我。”
中原中也的內心被他剖開，刀刀見血。
看着中也惱羞成怒，太宰治的話說到了最後的關頭，尾音上挑，“可是你注定擺脫不了我，中也。”
“我們是搭檔啊。”
太宰治捧起中原中也的臉頰，兩人靠近，彼此的呼吸都多出鋒銳的感覺。
中原中也擠出話：“誰的搭檔是你這樣的——”
在摩天輪包廂落地前，太宰治吻上對方的唇瓣，撬開牙齒，模模糊糊地給出一個回答：“像我們這樣互相恨不得對方死的搭檔，自然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雙黑。”
你想擺脫我，我也想擺脫你啊——
說到底，我們兩個都沒成功，只能把孽緣繼續延續下去了。
五分鐘轉眼即逝。
摩天輪外，工作人員尴尬地打破裏面的氣氛，“不好意思，兩位先生——可以出來了。”
這年頭的情侶都這麽熱情火辣嗎？
中原中也用力推開黏糊糊的太宰治，從他腿上站起來，踩着某人的腳背就走出去。
媽的，竟然敢趁機摸他屁股！
一邊走，他一邊用手背擦嘴巴，被幾米外的警察攔下，接受盤問。在說話的期間，中原中也心底嗤笑剛才在摩天輪的事情，這個時候要是不知道太宰喜歡他，他就白被對方折騰了這麽多年。
太宰治腳痛，走得慢一點，“中也，你還沒答應我的追求。”
“——！！”
中原中也做筆錄的時候，筆都要折斷了，“你他媽的全程有一句話在對我告白嗎？”
太宰治哎了一聲，“我以為這就是告白啊。”
他湊過來，在筆錄上又補了一個自己的名字，把兩人的當一份來用。
警察：“……”
“抱歉啦，我們習慣了各種文件都用一份，名字簽一起沒關系吧。”太宰治笑眯眯說着暧昧的話，語氣裏洋洋得意的氣息怎麽都揮不去，仿佛已經把人追到手了一樣。
警察呵呵，心道現在的年輕人花樣太多，一點都不老實。
在警戒線之外的地方，一個衣着嚴謹，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裏等他們，“太宰先生，中也先生。”
太宰治迅速在臉上弄了幾下，右眼裹上繃帶，恢複到日常的樣子。擺出一個嚴肅正經的姿态，他又變成那個繃帶愛好者，“啊，廣津先生太客氣了，明明關系不錯，不用這麽稱呼啦。”
廣津柳浪對年齡小，地位高的太宰治很尊敬。
“您是幹部。”
他是港口黑手黨的百人長，追随過上代首領，是組織裏名副其實的“老人”。
同時，他極為尊重規矩和力量。
“廣津，內奸抓到了嗎？”中原中也無視太宰，說話随意了很多，他和廣津柳浪算是半個酒友。“中也先生，事情已經結束，芥川君處理了叛徒。”廣津柳浪有點沒辦法适應中原中也的打扮，再加上對方嘴上的痕跡太明顯，他沒有辦法提醒，只能垂下視線，當做沒看見。
“又殺了？”太宰治扶額，扭頭對中也說道，“我部下的性格和你如出一轍，做事就憑借一腔沖動。”
簡稱：沒腦子。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知道太宰治的話下之意，“我走了。”
太宰治哪裏敢再挖苦對方，連忙抓住人，“難得出來玩，這麽快回去工作太麻煩了。”
“要回去工作的只有你。”中原中也亮出手機，在有信號後，他就發了郵件給尾崎紅葉，“我佩服你，敢放紅葉大姐的鴿子，等下你就慢慢享受一個晚上的審訊工作吧。”
太宰治苦惱，“就算你這麽說——我也沒有辦法産生幹勁。”
中原中也繼續往外走去。
廣津柳浪望着他，忽然憐憫地說道：“中也先生，有一位長谷川小姐說認識您，一直在這裏等您，摩天輪下來後，她看見您和太宰先生後哭着跑掉了，說祝您幸福。”
中原中也的腳步一晃，回過頭，像是被五雷轟頂般傻了眼。
完蛋了！
肯定是接吻被看見！
廣津柳浪很同情他的遭遇，為他指了一條明路，“您需要追過去嗎？現在可能來得及。”
以中原中也可以和汽車賽跑的速度，絕對沒有問題。
聽到這句話，太宰治的表情微變，冷冷地看向廣津柳浪。廣津柳浪溫和地看着這個小輩，尊敬對方卻不恐懼對方，他內心想道：“太宰先生，感情方面的事情不能用強權壓制啊。”
“……”
一道烏雲遮住了月色，中原中也站在光線昏暗的地方，表情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有點生氣，又有點悔恨。
宛如摩擦爪子的野獸在焦躁咆哮。
太宰治的心底一沉，理智帶來的判斷都動搖了，感覺對方下一刻就會跑去找長谷川泰子。
你會去嗎——
中也，那個女孩對你有這麽重要嗎？
看見兩個幹部臉色都很不好，廣津柳浪保持安靜的旁觀态度，沒有再提什麽建議。他有理由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句話，太宰先生就可能回去活剮了他。
過了一會兒，凝重可怖的低氣壓散去，中原中也頹然道：“算了，我回去打電話解釋。”
橘紅色頭發的少年惡狠狠地瞪了太宰治一眼，兩手插入口袋裏，轉身離開。不管是來摩天輪，還是離開摩天輪，他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仿佛不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麽一樣。
這就是中原中也，一旦做出決定就斬釘截鐵。
百分百行動派。
最後，太宰治拍了拍廣津柳浪的肩膀，力氣很大，拍得砰砰直響。廣津柳浪的眉心直跳，面色無奈，聽到對方說道：“廣津老爺爺，做得不錯嘛，回去給你的盒飯加雞腿。”
“……雞腿就不必了。”
廣津柳浪非常堅定地拒絕了對方的嘉賞。
太宰先生，您早點解決掉人生大事，港口黑手黨裏那些女性就不會春心萌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