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丹尼爾的體能稍顯薄弱了些,但只是提高到B+,在短時間內也并非不可能。謝旸想着這幾天丹尼爾的訓練量,心底盤算着晚上回家再配置一些體能補充藥劑和穩定劑過來。

這些天為了幫丹尼爾特訓,三人一直都在訓練室待到關閉才回家,踏着月色行走着的謝旸腳下一頓,微微眯起眼。

寂靜的小巷裏,因為日漸炎熱起來的氣溫,即使入夜,也帶着一股萦繞不去的溫熱潮濕味道。

過于安靜的環境下,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會被無限制的放大。

謝旸看向一堆巨大的雜物與垃圾箱下的陰影,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敏銳的嗅到了被濕熱的空氣掩藏起來的淡淡甜膩卻又帶一點清新的味道,就像是在午夜綻放的鈴蘭花,微微張開花瓣,從那道細小的縫隙裏漏出一絲絲香甜,誘惑着獵物靠近。

謝旸眉頭微蹙,看向那個融入夜色的角落,目光之中似有探求,又像是考量。

“——”

與黑夜同色的利刃劃開空氣,謝旸站在原地,只在感受到了刀尖從自己耳邊劃過時才向右偏了一下腦袋。沒有遇到障礙的匕首帶着風聲,割斷了幾縷散落的發絲遠去,在一聲悶響後,歸于沉寂。

謝旸看了一眼随着剛才的襲擊而暴露的倒在地上的人,面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踏着那一絲血腥,走到近前。

淩亂無章的長發,褴褛的衣裳,裸露出的腕間的紅色痕跡,揭露了這名向導之前的遭遇。

殷紅色的血液在地上蔓延開來,淡淡的鈴蘭香氣,逐漸被甜膩的血腥味所覆蓋。

失血過多的向導極力想要避開面前的哨兵,理智告訴他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離這個哨兵遠遠的,不然自己千方百計費盡心思偷跑出來的行動就會在此功虧一篑。

他想要逃走,眼皮卻越來越重,他恍惚的看着眼前這個幾乎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年輕哨兵,潮濕沉悶的空氣中,血與信息素混合在一起,讓鼻尖的空氣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他看見面前的哨兵向自己伸出手,瑩白如玉的手指,仿佛催命的撒旦,這兩天一夜飽受着精神與肉體雙重折磨的駱駝終于被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謝旸垂眼看着向導的身體猛然一掙,随即重重砸落回地面,飛濺起的血液夾雜着幾不可聞的鈴蘭幽香,沒入了深藍色的制服布料。

靜靜伫立在原地等了片刻,除了地上向導微弱而遲緩的呼吸,再沒有其他動靜在巷中出現。謝旸才俯下身,将這名徹底失去意識的向導從地上攬起,空着的右手從制服口袋裏掏出一管藥劑,大拇指輕挑,拔掉塞蓋,傾倒在地,不多時,空氣中微弱的鈴蘭香味便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霸道而難以言喻的鲶魚罐頭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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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空管重新塞回褲袋後,謝旸将人打橫抱起,在月光的庇蔭在,漸漸消失在小巷裏……

……

參加完表姐婚禮,忙活了一天,終于得以到家,還沒來得及換身衣服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就聽見門鈴被按響的劉易斯納悶的邊解領帶邊打開了,而此時出現在他家門外的訪客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謝旸?”劉易斯納悶的看着對方這一身制服,“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呢?”

被人以哄孩子似的語氣詢問的謝旸眼角微抽,“這麽晚來打擾很抱歉,但我想他的情況,送去醫院不太合适。”

這才注意到謝旸不是自己來的,懷裏還抱着一個,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面上的松懶收斂,側身讓兩人進了屋。

“這是個向導?”雖然是在詢問,劉易斯用的卻是肯定語氣,謝旸抱着一個陌生向導來向自己尋求幫助,還是一個明顯傷的不輕的向導。劉易斯雖有滿腹好奇,但還是先将人帶進了地下室。

盡管一年在家待不了幾天,但劉易斯還是在家裏添置了全套的醫療器具,打開醫療倉倉門,示意謝旸将人放進去合上倉門,腕間的光腦上一道白光一閃而過,投射出一幅光屏在空白的牆面。

劉易斯飛快的對陌生向導的身體狀況進行了掃描,本就不帶笑意的臉上,神情越見凝重。全身軟組織嚴重挫傷,四根肋骨骨折,左腿大腿骨骨裂,右臂粉碎性骨折。這還罷了,更糟糕的是,這名向導的腺體也遭受到迫害。

“這人是哪來的?”

有西蒙這個炫弟狂魔在,阿爾法號上的人幾乎都可以算是看着謝旸長大的。算算時間,後者最近應該在為升學考試做準備,而這名陌生向導的年紀瞧着比謝旸大了好幾歲。故而劉易斯猜測,此時躺在醫療倉裏的這名向導,估計和謝旸關系不大——畢竟,休假前,沒聽西蒙提過謝旸身邊有個比他年長的向導,還是個一看就被長期虐待的向導。

“回家路上撿的。”

劉易斯:“……”

母胎SOLO至今的單身狗瞬間檸檬了。這年頭的向導這麽好撿了嗎?他這都回來好幾天了,也沒見哪裏有地方撿。不過這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沒有出錯。

“劉易斯大哥最好再幫他做一個精神力檢查。”猜不到對方此時心中所想的謝旸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容古怪的軍醫,提醒道,“我沒有發現他的量子獸。”

因為向導一身明顯外傷而忽略了其他的劉易斯一愣,再看了眼周圍,果然沒有發現其他的陌生精神力波動。劉易斯不禁擰起眉頭,十指飛快的在光屏上點擊着。片刻後,微微搖頭嘆息,“施暴者完全可以被抓進監獄關終身□□,他被藥水洗去原有标記,被人進行二次标記了。”頓了頓,“他的精神體大幅崩潰,應該也與這有關系。”

聽見藥水與二次标記字眼的謝旸微微眯起眼,“能查到他身份嗎?”

既然這名向導曾經被人标記過,那麽很可能是登記在案的,從對方的身份下手,說不定能有什麽線索。

劉易斯點了點頭,拍了照傳給隊友,簡單将事情交代了一番,才結束了通訊。轉身見謝旸還盯着光憑,身上的制服雖然是深色,但因為一路抱着那名向導過來,早已染上了血腥,拍了拍腦袋,忙道,“這裏有我,有什麽消息我會傳訊給你,你趕緊回家洗澡換身衣服吧。”

哨兵的感官遠超常人,一直穿着一身血味厚重的衣服,怪折磨人的。

謝旸還未來得及說話,腕間光腦便先響起了提示音,提示有通訊接入。對于是誰傳來的通訊心中大致有數的謝旸一同意接入,就有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兩鬓斑白,面上已有幾道分明的刻度,一雙眼神卻炯炯有神。

在出聲前先一步将謝旸身處環境暗中打量了一遍,敏銳的察覺到屏幕角落裏的醫療倉一角,亞瑟眼眸一暗,“小少爺可是遇上了什麽麻煩?”恭敬的語氣裏難掩關懷。

“沒事,路上遇見一個病人,正好就在劉易斯大哥家附近,就把人送過了過來。”謝旸說着将屏幕轉了個角度,把站在一旁的劉易斯也拍了進去,以便安老人家的心,又補充道。“我現在就回來。”

亞瑟不動聲色的将謝旸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确定自家小少爺面色正常,不曾受傷,才松了口氣。他面相看起來不好親近,但此時彎起嘴角,卻很有幾分和藹的模樣,誇贊道。“小少爺就是心善。”

從善如流的收下了老管家的誇獎的謝旸順勢向劉易斯告辭。

劉易斯才想說要不要送他一程,不等開口,已經走到了門邊的謝旸忽的轉過身來,“今晚多有打擾,劉易斯大哥也早些休息吧。”

明明是嘴角微揚,眼底含笑的和煦模樣,劉易斯卻莫名想起了那些年被西蒙那一雙紅眼支配下的恐懼。分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不知為何,竟覺得兩人之間莫名的相似。劉易斯定了定神,将腦海裏那些莫名的念頭都甩走,待回過神來時,屋裏已經沒人了。

……

回到家的謝旸自然受到了老管家的一通關懷,吃過了後者精心準備的愛心夜宵,又道了晚安,才回自己房間。

羅德裏戈家的這套宅院占地頗大,當初設計也花費了羅德裏戈夫人不少心血,雅致的紋飾與溫馨而不失大氣的用色,顯示着主人對此的心思。

謝旸走在長長的走廊裏,與典雅端莊的建築不同的是屋內的空曠。

走廊兩側的壁燈散發着安靜而柔和的暖黃色光暈,牆壁上的藤蔓花紋在燈光下悄然綻放。本該擺放着精致花瓶的櫃子上空無一物,而本來懸挂着壁畫的位置上——那裏什麽都沒有。

銀白皎潔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投射進走廊,碎成數塊,落在腳下。謝旸停下了腳步,望向窗外,被大片黑影所籠罩着的樹林沉寂而安然。

“……怎麽辦啊……真是的……”

細碎的聲音從後屋的方向傳來,謝旸略側了側過耳。宅子裏的人口屈指可數,很輕易便能分辨出的聲音的來源。

站在莉莉拉拉門外,自幼的教養告訴他,站在別人屋外聽人私語是一件失禮之事。他遲疑的擡起手,想要敲門,屋裏人的哀怨卻透過沒有合攏的門扉傳到走廊上。

“天哪,又沒錢了!這日子可怎麽過啊……”莉莉拉拉的哀嚎着撲倒在桌上,右手悲憤的握拳捶桌,“什麽時候才能發薪水呀,嘤嘤嘤嘤……”

即将敲上門板的手指頓住了。

莉莉拉拉将房間布置成粉色,就連屋裏的燈光都調成了同色調。粉嫩的光線透過虛掩着的門扉,在走廊的地毯上投射出一道狹小而颀長的光帶,又因為謝旸所在的位置,而提前抵達了盡頭。

屋裏人的哭訴近在咫尺,謝旸垂下眼,看着因自己而夭折的光帶,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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