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軍校的課程并不輕松,除了所選的本專業專業知識以外,各類涉及軍事、歷史、人文方面的課程也全有安排。
例如今天下午,藥劑新生一班上的就是帝國近代現代史,身為帝國公民,自接受教育起,就對自己國家的發展歷史并不陌生,而今天的課上,除了那些衆人都耳熟能詳的內容以外,老師更多提起的,是近帝國兩百年內發生的各類大小戰役。
巨大的光屏上清晰的呈現出一張張戰後獨有的,荒蕪破敗的照片,歷史老師伸指虛點,将其中一張圖片拉伸放大,指着那片淺色的,如同火燒後被燃盡的煙灰般不起眼灰燼道,“截止到目前為止,拉姆達星是唯一确認生長金邊千絲藤的星球,自星歷3678年拉姆達星被毀後,再沒有發現過金邊千絲藤的存在。”
臺下有學生提問道,“學校藥草房也沒有嗎?”
老師搖頭道,“很遺憾,我們學校并沒有成功培育出金邊千絲藤。”
“那其他地方呢?藥劑師協會也沒有嗎?”
再一次從老師口中得到了否定答案,有學生不禁提出質疑,“既然已經确認了它能夠在拉姆達星上生存,為什麽不同步模拟出它的生存環境,以至于拉姆達星被毀後,金邊千絲藤的絕種?”
“拉姆達星的環境非常特殊,地表百分之八十都是海水,陸地所占的面積很少,金邊千絲藤生長于沿海陸地,紮根于一種特殊的紅色藻類屍體之上,每一個生命星球都有其獨特的生态鏈,生态模拟培育法,并不适用于所有物種。”
見臺下學生們似有所悟,老師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有一些藥草的滅絕,我們僥幸的發現了有着相似效用的其他藥草,但更多的滅絕藥草,伴随着用它們作為原材料的藥劑,一起湮滅在了歷史長河裏。”
臺下突然有一個學生出聲道,“就像覺醒藥劑嗎?”
教室內安靜了一瞬,很快就炸開了鍋。
“別傻了,怎麽可能真的有覺醒藥劑的存在?如果真的有那種東西,就不會有那麽多的哨兵死于精神暴動了。”
“怎麽不可能,別忘了,幾百年前不就有一段時間,向導的覺醒人數同比率增加了百分之六十,如果沒有外因的介入,又怎麽解釋那些向導的出現?”
“那不過是湊巧罷了!要是真有存在過,帝國肯定會公開覺醒藥劑的配方,為什麽現在從來就沒聽說過?”
“說不定就是因為某一種原材料的滅絕呢?”
“滅絕的藥草多了去了,如果真有那種藥劑存在,帝國早就不惜代價的複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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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如果真的有覺醒藥劑,那向導的人數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稀少了吧。”
“知足吧你,要是早生幾百年,五百比一了解一下?”
……
教室裏很快就為了争論所謂的覺醒藥劑是否存在,亂做了一團。藥劑專業的學生雖然不似機甲專業的熱衷于動手,但同是軍校的學生,沒有誰的體能是不過關的,類似于其他綜合性大學內的藥劑師體弱的說法,在軍校裏,是不存在的。
彼此意見不合,眼看着就要動起手來,站在臺上的老師不得不阻止了這一出鬧劇,釋放出精神力壓制這些年輕氣盛的少年少女,沒有讓這一場口舌之争升級。
“老師,你也覺得覺醒藥劑是不存在的嗎?”
最初提出這一觀點的學生猶不死心,雖然被龐大的精神力鎖定壓制住,雞血上湧的大腦逐漸冷靜下來,但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沒有錯,并向自己的老師求證。
已步入中年的老師望着臺下一張張或是期待或是質疑的年輕臉龐,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從未聽說過有這類藥劑的存在。”作為一名哨兵,他當然希望向導與哨兵的人數能夠對等,但事實證明這種美好的設想并不存在。更遑論,不管是哨兵還是向導,都是人體本身自然覺醒分化的結果,如果借助外力,對其進行幹涉,并非是一件好事。再說,覺醒藥劑,誰又敢說覺醒的向導一定會比哨兵多?
家中祖輩就曾經歷過那個最混亂年代的老師,對于這種所謂的覺醒藥劑,并不如何感冒。
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的老師重新将學生們的注意力都引回到課堂上,開始繼續講課。
很快,教室裏就只剩下了老師一個人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講起了另一場由獸潮所引發的戰役。
謝旸的目光随着老師的指點而移動,一貫淡然的神态之下,思緒卻開始抽離。
冰冷的針筒刺進皮膚的觸感猶在,席卷了全身的灼燒感一點一點的蠶食着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就像是失足落入岩漿的迷途者,抗拒的想要從中掙脫,炙熱的岩漿卻緊緊的纏繞住四肢百骸,越陷越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徹底淹沒。
有那麽一瞬間,謝旸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間密不透風的地下室,啜泣與哀鳴此起彼伏,一切都糟透了。
過高的溫度吞沒肢體,連同大腦一起灼燒,意識雲裏是大片大片的紅,連綿不絕,沒有邊際。兩條扭曲的小腿無力的垂落在地,身下的地板光滑如鏡面,讓所有的狼狽都無所遁形,頂着頭上是白慘慘的燈光,嘈雜紛亂的背景下,耳內卻能清楚的聽見那個居高臨下的聲音平靜刻板的将數據依次報出并同步記錄。
過于強大的精神力操控着回憶,讓身體記憶重現,滾燙的體溫碰觸到帶着一絲冷意的桌面,頃刻便将溫度傳導蔓延,在即将失控之前,謝旸及時回過神來,壓下因為回憶都産生暴動的精神力,在麻煩出現前掐斷了源頭。
坐在後座的鐘澍神情一僵,就在剛才,周邊的溫度突然攀升,讓人仿佛甚至于火爐中被炙烤,還沒等他弄清楚怎麽回事,那股突如其來的高溫又突兀的消失,就像它出現時那樣,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從出現到消息,這個短暫的過程甚至不足三秒,莫名而突兀的幾乎讓人以為這是錯覺。
鐘澍狐疑的觀察着周圍的人,卻沒發現什麽端倪,心中納悶,然他終究是個上課專注聽講的好學生,在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小插曲開了半分鐘的小差後,很快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站在臺上講課的老師身上。直視着前方的視線不經意掠過前座的身影,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挺了挺胸,坐姿越發端正,再一次在心底默默發誓,在不久後的考核裏,一定要把這個嚣張的小白臉給踩下去。
介于上課中歪題了一陣的原因,講課老師在下課鈴聲響起後并沒立即走人,反而做了一個讓衆人稍安勿躁的手勢,繼續講解,拖了近二十分鐘的堂,把內容全部講完,才宣布下課。
終于被解放了的學生們幾乎是擠着老師一起出的教室,短短數秒內,原本坐的滿滿當當的教室,眨眼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肚皮裏已經開始唱起了空城計的鐘澍死死的盯着此時仍然還端坐在座位上,沒有離開的謝旸,憤憤然的想着,這個小白臉怎麽還不走,該死的,難道被他發現了自己中午為了趕時間只吃了兩個面包,從一個小時前就開始肚子餓的秘密嗎?
從開學以來,每一堂課都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的鐘·全班最勤奮·澍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
這嚣張的小白臉果然陰險!
鐘澍一邊捂着肚子自我催眠“我不餓我不餓”,一邊打定注意和坐在自己前座的家夥杆上了。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謝旸宛如一尊雕像般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
鐘澍鼻子都快氣歪了!
對于來自後座的怨念一無所知的謝旸微垂着眼睑,原木色的桌面上有兩處痕跡突兀的彰顯着存在,如同踏在潔白紙張上的腳印,張揚而鮮明,提醒着自己在不久前,差一點失控所留下的證據。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從容對面,但直到剛才在課上的無意識精神暴動,他才恍然,原來他始終無法忘記人為刀俎而我為魚肉所導致的那種對于自身的弱小而産生的厭惡感。
謝旸蹙起眉想,真是讓人感到煩躁的糟糕回憶。
放在桌面上的手拂過灼燒的印記,抹去了那兩處顯眼的焦黑,只剩下一個低于平面的淡色坑洞。
果然,等待的時間太久,就會讓人感到不耐。謝旸站起身,沒有再看多了一處傷疤的可憐課桌,就這麽走出了教室。
在光腦上随意點開了一期課件漫不經心的聽着,一直暗中觀察謝旸的鐘澍眼見着人終于消失在門外,立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猛地往外面沖。偏起身勢頭過猛,導致衣擺被桌角絆住,腳下一個踉跄的向前撲。本能讓他伸手撐住了什麽用來穩住身形,有了支撐點的鐘澍還沒來得及直起身,手掌就突然一空,好懸沒跟着摔到地上。
遭受到二次沖擊的鐘澍看着原本擺放着謝旸課桌的地位,現在只剩下了一堆灰燼,不禁一臉懵逼——他剛才真的只是在小白臉的桌子上撐了一下借力,完全沒有使勁,他發誓。原來學校的課桌質量竟然這麽爛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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